阮父阮母想着女婿认个错,保证以后不打女儿了,也不会再挑拨外孙女不尊敬女儿,那么这个婚姻还是可以继续的,夫妻终归元配的好;
戴国富想的是,这老两口发什么疯?
要不是他们当年贪财又重男轻女,他跟阮小妹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一步。
现在倒来做好人、来心疼女儿了,凭什么?
出高额彩礼的是他们老戴家,这些年来磕磕绊绊过的意难平的是他们老戴家,噢,老阮家醒悟过来了,想和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甩开他们老戴家,老阮家还是一家人?
呸!!!
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双方都觉得自己这边是吃亏的,觉得自己对对方已经是仁至义尽,这当然是谈不拢。
人数一比三,还是孤身在外地,人生地不熟。
戴国富掂量了下敌我悬殊,忍着怒气拂袖而去。
他回去之后,戴母还有亲戚们当然要问。
知道这番经过就很生气,七嘴八舌的把老阮家上上下下都骂遍了,骂完了大家就讨论这个事情要怎么办?
照戴母的意思,当然是纠集一群人,杀去望海市给老阮家一个深刻的教训,叫他们知道老戴家不是好欺负的。
“嫂子你悠着点吧!”但亲戚们沉默了一阵,都劝她,“现在法治社会,管的紧。望海市那种大城市,听说到处都是摄像头,别到时候咱们还没讨回公道呢警-察先到了。你忘记前段时间国富才从局子里出来的事情了?”
其实要没戴国富被拘留这一出,他们没准就帮这个忙了。
但之前戴国富被抓起来过,亲戚们虽然当时都帮着骂老阮家,说戴国富受委屈了,实际上心里也是有点打鼓的。
毕竟普通老百姓,总归觉得进过局子不光彩。
更别说他们的子女还私下告诉他们,这种正式拘留过的,是会在档案里记下来的,以后说不准小孩考试进单位什么的,政审就要通不过。
原本法制观念不是很强烈的亲戚们顿时就矜持了。
戴国富跟阮小妹,他们肯定是站戴国富的。
可要说为了戴国富进局子,甚至影响自己孩子的前途……那还是算了。
所以听了戴母莽过去的建议,都劝她冷静:“而且现在人不肯回来,你们就算去闹去打了,她就是不回来,能怎么办?”
“你们不肯帮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但戴母听不进去,她丈夫死的早,以前的年代,一个寡-妇要把独子拉扯大,那是相当的不容易。
戴母所以养就了泼辣的性格。
这些年来,一直将阮小妹弹压的大气不敢出。
所以面对阮小妹的反抗,她比戴国富还不能容忍点。
最主要的是,她虽然一副根本不在乎阮小妹、巴不得阮小妹滚出去的态度,实际上是从来没打算过让儿子跟阮小妹离婚的——因为这年头讨个老婆,哪怕是二婚,开销也不小。
谁的儿子谁心里清楚,戴霏才这么点大,如果阮小妹真的离婚走了,戴国富是不太可能不再娶的,到时候少不得又要花掉一大笔钱。
关键是再娶的老婆不一定像阮小妹那么好欺负了,而且也不一定对戴霏好。
虽然戴母待阮小妹可以说非常的苛刻,但对亲孙女戴霏,除了哄着她看不起亲妈、亲近奶奶以及亲爸外,她还是很疼爱的。
她可不想戴霏落到后妈手里被磋磨。
这会儿见亲戚们都不赞成去望海市闹腾,很有大家一起在家庭群里骂一顿就算了的意思,戴母就很愤怒,“你们不去,真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就好欺负?!我老子自己去望海市找她!”
“妈,算了。”戴国富一听忙劝,“老阮家现在在那边人多,而且因为在那上班,认识的人也不少。咱们俩人去了肯定吃亏!就我说,还不如把家里东西收拾下,免得她分掉太多东西。”
戴母听不得这个话,她就没打算让阮小妹走人,更别说分财产给这儿媳妇了。
她一向就很有主意的,戴国富压根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这亲妈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踏上了行程——由于戴国富再三强调老阮家现在态度强硬而且人多势众,她还不要戴国富跟着了:“我就一个人去,我一个老人家,我不信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这话倒是说的戴国富心头一动。
的确,他是个壮年男人,身高马大的,一句话说不好惹了老阮家,没准就会被暴打。
反正也不太容易打出什么事儿来不是?
去了派出所也是定性为家庭矛盾,都不带拘留的。
但戴母一个老太婆,又是特别泼辣会闹的,老阮家一个是不一定敢动手;第二个是一旦动了手,恐怕挨到点,戴母就能倒地不起,切换到碰瓷模式……
所以还不如让亲妈一个人去闹。
闹得他们受不了,求着息事宁人!
戴国富所以就把地址给了戴母,还亲自送了她到车站。
……只是母子俩想的好,老阮家也不是不能打:戴母赶到地方,敲门见没人开门,一摸脸,坐地上就开始扯着嗓子嚎,嚷着阮小妹的种种不是。
这时候其实屋子里没人,但因为她动静比较大嘛,很快有人联系了阮父阮母阮小妹,让他们回来处理麻烦。
阮小妹就没敢露面,阮父阮母可不怕这个。
阮父自觉男女有别没靠近,阮母跑回去,没见到戴母的面就开始哭骂——这天左邻右舍就见证了一场祖安老太太的ьat-t-l-e,声调抑扬顿挫的哭诉詈骂在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后,忍无可忍的邻居拨打了110。
然后她们到了派出所,继续ьat-t-l-e……因为她们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一切过错都在于对方……
派出所百般调解无果,最终决定各打五十大板。
警告她们再这么扰民的话,就一起拘留,到时候影响小孩前途可别后悔!
反正吓唬了一番,总算把她们镇住,又放缓了语气让她们别这么掺合儿女之间的事情。
离婚什么的,觉得不公平找律师啊,那是专业给你争取权益的好么?
这么闹,除了有进局子的风险,有什么用啊?
阮父阮母赶紧说他们就是这么想也这么做的,架不住老戴家非要找事不是?
总之戴母严重低估了阮母的战斗力,阮母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泼辣起来也是非常生猛的,毕竟在她生活的环境以及时代,乡里乡亲出了矛盾没人找相关部门的,都是以家族为单位自行用原始野蛮的方法来解决。
在做泼妇这点上,阮母可谓身经百战。
她一点都不怕掐戴母。
戴母没意识到这点,无非是阮小妹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这样的维护,戴母下意识的就轻看了亲家。
尤其这会儿阮母还惦记着“丁道长”的叮嘱,抱着“我这是在为整个老阮家好”的崇高使命感跟她掐,更是战斗意志顽强。
戴母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而且观察继续闹下去,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看起来似乎只能打道回府?
那怎么行呢?
一个是问题还没解决,第二个就是,她丢不起这个脸。
戴母年纪大了,脑子却还不慢,她很快想到了一个迂回的方法:阮父阮母在这镇上守着孙子孙女跟女儿,但望海市的老阮家的人,不止这么几个。
阮屹一家子,可是在城里?
阮母豁得出去跟她吵跟她闹,她就不相信了,老阮家那个据说架子特别大特别看不起乡下人的二儿媳妇,也能有这泼妇劲?
她果断搭公交车进城,直奔……附中门口。
没办法,她可不太清楚阮屹家在哪里,但阮屹家女儿念的中学么,这可是阮屹给家里特特强调过的名校。
连戴霏都很羡慕。
戴母只需要稍微打听下,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她于是气势汹汹的赶到附中大门外守株待兔!
路上就做好了计划,等“阮天卓”一露面,就上去扯着她衣服哭诉她姑姑的种种恶劣行径。
十几岁的孩子大部分都单纯,她装的可怜点、哭的凄惨点,到时候就算阮天卓偏帮阮小妹,附中那些学生也会同情她、帮她一起说阮天卓的。
就阮小妹的经历跟能力,戴母可不相信她自己能在望海市,哪怕只是望海市的一个镇上落住脚。
既然母子俩先后杀过来都没看到她同其他男人,是实实在在跟阮父阮母还有侄子侄女住在一起的,那么帮她的,显然的确只是她那个二哥阮屹一家了。
戴母心说我倒要看看,阮屹再心疼妹妹,还能越过女儿去?
她这么盘算着到了附中门口,这时候正在上课,大门紧闭。
侧面的小门也虚掩着,戴母思索了下也没进去,因为进去的话一旦哭闹,估计很快有老师领-导的过来安抚,喊她去办公室说话,那就没法煽动年少的学生们了。
她就在门口花坛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耐心等待。
等了会儿,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却有辆车开过来,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停下。
戴母一开始没在意,过了片刻,车主举着手机边打电话边走下来,语气很不好:“……你到底是不是亲爸?儿子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你就只会说点毫无用处的安慰话?!那我们娘儿俩要你有什么用!”
“什么同学之间的打打闹闹!”
“你是不知道那两个小太妹有多混账!”
“那个叫阮天卓的还算有点家教,现在好点了;那个姓周的简直无可救药,我跟你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贷款催的再紧有咱们儿子重要?!”
“再这么下去我都得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你以为就你累?我不累吗?!你是不是以为我做自媒体很轻松?!你知道不知道我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找素材找资料,花多少时间研究爆款热点——你特么就知道你自己!!!”
“做你老婆孩子简直就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龚芳心情很不好的结束了跟丈夫的通话,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还坐在花坛上的老太太,已经走到自己跟前,正面色期待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