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屹吓得差点从轮椅上滚下去:“爸妈,小妹怎么了?!”
“呜呜呜呜……”阮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在阮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无数社会版、家庭版、刑侦版头条时,才听她哽咽说,“阿屹啊,国富他……他要跟小妹离婚啊!”
阮屹急切问:“那小妹现在怎么样?人还好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阮母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小妹还好,身上被打的都是皮肉伤……可国富下手也太重了,青青紫紫的,我们能不带小妹去医院看看么……”
然后就是,医生验出来旧伤叠新伤,劝他们报警了。
阮父阮母其实本来不想闹大的,但一来医生态度很强硬,甚至直斥他们心狠,不顾亲生女儿的死活;二来考虑到丁以律的警告,纠结了一番,就同意了报警。
他们的想法是借助警-察吓唬戴国富,让这女婿给自己女儿赔礼道歉,然后继续过日子。
但事情不是他们怎么想就怎么发展的!
首先,警-察赶到之后了解了情况,决定送他们回家顺便跟戴国富谈谈。
结果回去之后刚好赶着戴国富一家在吃饭,看到警-察,立马激动了!
都没谈,直接开掐,没说两句,就动上了手……阮母这会儿有点语无伦次,话说的颠三倒四,大概就是场面一片混乱,警-察看不下去拉架,然后也不知道是戴国富人来疯呢还是犯糊涂,总之因为袭警且无视警-察的再三警告,被拷走拘留了。
这下子好了,戴国富的爸妈炸了!
戴国富跟阮小妹的女儿戴霏也炸了!
他们异口同声将责任归咎于阮小妹,认为一切都是阮小妹的错——而头悬“你们再不好好对待你们家女孩你们全家都要大祸临头”的威胁,阮父阮母于情于理,也不可能在这时候服软!
所以双方一说二说,戴国富爸妈就提出了让儿子跟阮小妹离婚。
这下子换阮父阮母慌了,这不,阮母六神无主之下,也只能给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打电话哭诉:“……阿屹你快想想办法,让戴家打消了这念头!不然咱们家以后出门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小妹以后可要怎么过?”
阮屹很是无语:“妈,早就跟你说了,现在离婚真的没什么丢人的,你上街随便拉一个,那都可能离过婚。要我说,戴家对小妹这么苛刻,离婚了最好——你就是怕村里人笑话,可咱们现在又不住村里!至于小妹,她还年轻,反正霏霏跟她也不亲,八成不肯跟她走,那就她一个,随便找份工作,也不可能过不下去吧。”
“你说的轻巧!”阮母哽咽,“过日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我还是跟戴家商量商量去!”
阮屹叫住她:“妈,那边把小妹打成这个样子,他们家儿子进局子也是咎由自取,这情况还要迁怒小妹,还要提离婚,这就是吃定了你们怕离婚的心思!你现在去找他们,指不定被怎么奚落呢!而且就算你们求着他们不离婚了,你想小妹以后日子怎么过?!”
他跟沈初心不同,毕竟是阮小妹的亲哥,虽然这些年专注自己的小家没怎么跟这妹妹联系过,隐约知道她结婚后过的不好也没有很关心,但一起长大的情分、血脉相系的枢纽,终归不可能明知道这小妹过的凄惨,还任凭父母将她推回戴家。
这会儿就说,“而且你忘记人丁道长说的话了?那天丁道长前脚走,后脚天晶天晨就被警-察找上了——你信不信你这会儿要是真的为了不让小妹离婚去对戴家低头,回头小妹过的更不好,咱们家还有更大的灾祸?到时候丁道长知道咱们没听他的,就算再去求他想办法,他估计也不会理会咱们了!”
“……那咋办呢?”阮母噎了噎,有点没了主意,“这……就让他们离婚?”
阮屹冷冷一笑:“就这么离婚?想得美!妈,这事儿你先别管了,我联系那边的朋友帮忙,先给小妹验伤,完了你们带她来我这边散散心。其他的,我托朋友还有律师去办!”
敢家暴他妹妹这么久,还想趾高气扬的离婚,真当他们老阮家没人了?
这婚他是支-持离的,但怎么离,夫妻财产怎么分,孩子的抚养权给谁,阮小妹的各种赔偿补偿,还有戴国富该受的惩罚……这些可不是戴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哄了阮母几句,强调了不听丁以律警告的后果,总算说服阮母答应按照他说的去做,这才推着轮椅出去找沈溪居。
“你爸妈真是糊涂,这种人家他们不提离婚,你们也不能再让女子留下去啊!”沈溪居听完经过很不客气的说,“这得亏小丁机灵,看穿了你爸妈的为人,扯了那么个理由。不然,你这妹妹恐怕要到被打死了你们才知道!”
阮屹尴尬的赔笑:“这不多亏了爸您?要不是您出手,我爸妈现在还糊涂着呢。但这也没办法,您知道的,他们大半辈子都在小山村里过,那边闭塞嘛!祖祖辈辈这么过日子,大部分人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还好他们把小丁的话听进去了,这会儿也是想对我小妹好一点的。”
就跟他商量,让阮父阮母带着阮小妹过来,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沈溪居当然不会拒绝,虽然知道这家里这么多人,对自己女儿外孙女的生活肯定会造成相当的影响,但对着阮小妹的经历跟处境,也实在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他自己的女儿沈初心比阮小妹也没大几岁。
这要是沈初心摊上这种夫家……沈溪居早就提着刀上门找人拼命去了。
他答应了,沈初心了解情况后叹口气,也同意了。
于是过了两天,风尘仆仆的阮父阮母带着阮小妹上了门。
“小妹你放宽了心在这里住,离婚的事情我托人帮你去弄了,什么都不需要你сао心,你也先别接那边的电话。”阮屹和颜悦色的宽慰自己妹妹,他已经跟那边的朋友说好了,一定要给戴家一个深刻的教训。
只是这种事情最怕女方心软,所以阮屹让阮父阮母找借口把阮小妹的手机拿走,索性不给戴家那边动摇她的机会。
阮小妹低着头,很窘迫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沈溪居跟沈初心见状都进行了一定的劝慰,连带阮天卓也被拉过来,说了一些欢迎跟宽解的话。
只是阮小妹始终小心翼翼的不作声。
“可能才来,之前又过的比较压抑,所以还比较拘束吧?”她这种情况,大家也能理解,所以说了会儿,也就带她去客房休息了。
这时候阮屹再问起阮父阮母事情的经过,收获了一堆戴家的刻薄无情事例,以至于阮屹都有点动真火了,当着沈初心父女的面就质问自己父母:“那你们还让小妹在戴家过这么久?!”
“国富手底下也是有分寸的,医生说,小妹虽然被打了好些年了,但没什么大碍。”阮母试图辩解,“再说以前她没说过国富会打她,我们以为顶多就是骂几句,那些难听话,反正听了又不会掉块肉。”
话音才落,阮天卓忽然来了句:“X你娘!你个老太婆怎么还不去死?!”
“……”全场静默片刻,沈初心一挽袖子站起来——阮天卓麻溜的起身就跑,边跑边喊:“她不是说难听话听了无所谓吗?那我骂她几句有什么问题?”
阮父阮母脸色很难看,抿着嘴,一时间无话。
“咳,算了,事情都这样了,再怪来怪去也没什么意义。”沈溪居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这个,小妹离了婚之后怎么办吧?”
阮屹心不在焉的说:“这个好办,我们在望海市这么多年,也积累了点人脉。给她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是肯定没问题的。她这年纪,要是碰见合适的,再婚就是。要是她不想结婚或者遇见不到合适的呢……那反正一个人也能过。”
“那怎么行?”阮母小声反对,“等老了连口水都没人端,就算有退休金,又怎么样?”
“这不是还有天卓他们吗?”沈溪居打个哈哈,“这是亲姑姑,侄子侄女总不会不管……再说这都多少年后的事情,也说不定。”
……总之经过一番商议,大家认为离婚的事情让阮屹托朋友全权处理,而阮小妹呢,住上几天适应下,就可以跟她提工作、新生活的事情了。
大家都觉得这安排没毛病,于是过后就让阮母去给阮小妹说了。
“我也不知道小妹听没听进去,反正她还是呆呆傻傻的。”阮母说完出来有点不放心,跟阮父嘀咕,“她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我瞧着像是村头那谁家的人。”
他们村头那谁家有个神经病,生下来是正常的,长到二十岁上因为一些事情受了刺激,一下子就疯了。
不是那种武疯子,很安静,甚至近乎木讷,终日在外面游**,生活不能自理……村里提起来都不免唏嘘一番。
阮父听着脸色就是一变,阻止她这么说:“别胡扯,小妹就是太伤心了……你想想要是咱们俩要离婚,你能还跟平常一样?过两天她肯定就能好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很担心的,毕竟他们村那个疯子虽然是男的,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其他村有被丈夫抛弃受不了精神崩溃的女人。
虽然他到现在都觉得离婚丢脸,可在女儿离婚跟女儿离婚变疯子之间,他还是觉得前者更能接受点……
这么着,他就偷偷去找了沈溪居,跟这亲家商量,让沈溪居再帮忙照顾阮屹几天,他跟阮母带着阮小妹出去市里几个景点转转,吃吃喝喝买买衣服什么的……兴许阮小妹心情能好点?
沈溪居当然是支-持他们这么做的,还塞了几百块钱给他,说是给阮小妹买衣服什么。双方一番推让,最终阮父虽然到底没收,亲家之间的隔阂倒是又消除了几分。
都觉得跟对方三观固然不怎么契合,但这做人上还是比较讲究的。
不是那种完全没规矩的。
得了沈溪居的允诺,阮父阮母次日就带着阮小妹出门游玩了。
然后就是,玩了两天,这天阮父阮母还在外面时,心急如焚的打电话回来问:“小妹回去没有?”
“没有啊!”正在午睡的阮屹被吵醒,闻言扬声叫了隔壁的沈溪居,确认之后,诧异问,“怎么了?你们找不到小妹了?”
阮母气急败坏:“这里人多,我想上个厕所,她说她也要去……进去之后排队,她在前面,我在后面,我出来就找不到她了!你爸也真是的,人就在厕所门口等我们,也不知道看着点!”
“妈你赶紧去找景区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广播下,兴许是人多,把小妹给挤散了。”阮屹心头一沉,没心思听阮母对阮父的埋怨,连忙提醒,“要是广播了还是找不到人……那就赶紧报警!”
说完他直接挂断,忙不迭的联系老家市区那边的朋友,三言两语说了阮小妹失踪的事情,那边就叹气:“我们就怕遇见这种情况——她要是偷偷跑回来表示愿意原谅男方,那我们这段时间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阮屹心情沉重:“我明白,实在对不起,我之前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现在已经让我爸妈尽力找她了,等会找不到就报警,这样兴许能在车站之类的地方把她拦住……总之这消息先告诉你们,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我这边会尽全力把人劝回来。”
“我知道了。”朋友说,“我也让律师那边做好准备……当然要是你那边能把人劝住,那是最好的。”
这时候阮屹还以为阮小妹溜走,是跟许多被家暴的女人一样,放不下戴国富,想跑回去跟人破镜重圆。
结果三小时后,接到警-察电话,才知道阮小妹甩开阮父阮母,是去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