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总,实在对不起。”阮屹一脸愧疚的送何骁出门,“家里最近比较乱,让你看笑话了。”
毕竟就刚刚的一幕,何骁尽管还是不放心沈初心,也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阮父阮母就在不远处,何骁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好多说,只能含糊其辞的提醒,“也多关心关心家里人……我先走了,等你好了再聚。”
送走何骁,阮屹转过头,看向自己爸妈,一阵的头疼。
阮父阮母看着这二儿子,也觉得不可理喻:“这男人都光明正大上门来了,你还客客气气的,你就不怕他们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阮父虎着脸,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眼角眉梢都是恨铁不成钢。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阮屹深呼吸,示意想说什么的沈初心进房去,“爸妈,你们来书房,我有些话跟你们说。”
他爸妈面色难看的推着他到了书房,把门一关,没好气的说:“你想说什么?要还是帮你老婆开脱,那就别开口了!”
“就是!”阮母愠怒说,“当初你护着她,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天卓也是你亲生的,我就说,你这么听老婆话,你老婆却连给你生个儿子都不肯,肯定不是真心跟你过日子!果然你看看,天卓都多大了,她居然还……”
“妈!”知道下面的话一定不好听,阮屹赶紧打断她,“妈你听我说——你们没发现,心心跟天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阮父气呼呼的说:“她们有对劲过?!当老婆的,天天不上班待家里玩游戏,我们不讲,连口水都不知道给你倒!当女儿的,见着外头野男人,不说拿扫把把人赶走,还上赶着领回来当客人对待!”
阮母在旁边点头:“阿屹,这事儿你可不能糊涂,你得听爸妈的!爸妈难不成还会害你?”
“……心心跟天卓病了。”阮屹眼角抽搐,压着嗓子喊,“现在当娘的以为自己是女儿、当女儿的以为自己是娘——今儿个那何总就是察觉到不对,上门来打探消息的,什么野男人不野男人,你们都想多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她们娘俩看病!不然,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啥???”老两口有点懵,让他把话说清楚。
于是阮屹给他们一五一十的,掰开了揉碎了的解释,半晌,他叹着气:“所以你们别怪心心了,她现在也是稀里糊涂,以为自己是天卓呢!这天卓跟学弟加个好友聊聊天什么,不是正常的?”
他违心的想,反正女儿不在跟前,为了家庭和睦,那什么,就当高中女生加学弟联系方式打情骂俏,是正常的……吧……
“至于天卓,她现在以为她才是你们儿媳妇,这不,前两天她还跟我说,说很感谢你们,自从你们来了之后,这家里的活她都没沾过手。毕竟天卓被我们惯坏了,压根不会做事情。”
阮父阮母对望一眼,皱眉,片刻后,阮父犹豫着问:“这事儿……你说?”
阮母脸色很难看,点头:“我也觉得!”
阮屹正揣摩爸妈打什么哑谜,就听阮父说:“你说的这个什么心理疾病的我们也不懂,但这个事情,既然你那个医生朋友没什么办法,我看,还不如去乡下请个人来看看。”
“你别以为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跟你说啊,前几年隔壁村你表姨的干儿子的外孙女的邻居,也是这个样子,好端端的忽然就说自己不是本人,是他们家上几代一个什么什么祖宗来的。”阮母正色道,“当时闹的呀,十里八乡都去看热闹了!后来就是从三十里外一个……叫什么来着,反正一个山上,请了个有真本事的婆子,几碗符水下去,可不就好了?听说去年还添了个儿子呢!”
阮父提醒:“等会儿把屋子查一查,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该不会是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们带了什么作祟的东西回来?”
“兴许那娘俩八字轻。”阮母提出另外一种想法,“之前阿屹一直待在家里,他男人嘛,阳气足,压得住,所以一直没发现。结果这么着,他出远门了,好几天不在家,这娘俩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趁势劝,“妈就说,这人还是要儿子的!不为别的,也是为了你老婆女儿好!你想你要是有个儿子,哪怕年纪小呢,那童子尿辟邪也不差啊!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你这也幸亏是跟我们说,我们见的多,知道的多,还不那么害怕。这要是换个人,这屋子都不敢待了!”
阮屹:“……”
他冷静了下,“不是,爸妈,你们听我说,她们娘俩真的是……”
“这种事情我们比你有经验!”阮父粗暴的打断他,“你这还行动不便呢,就先在这里呆着,我跟你妈去给你们收拾一番,看看这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说的好像医生管用一样!归根到底,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真要是骗人的,还能流传这么久?我跟你讲,人家做这个的,多少大老板开着小轿车去请,大师长大师短,跟个孙子似的不敢得罪,我跟你妈是没什么文化跟见识,但人家大老板比你们有钱多了,难道也没文化没见识?”
阮屹:“……”
不是,他之所以会跟老两口摊牌,一则是今天这么一闹,再不给老两口个理由,接下来的家庭大战只怕没个停歇的时候,毕竟他那老丈人可不是好脾气,两边老人怼起来,这日子,简直想想都酸爽;
二则是,老许说了,沈初心母女这病情,不能受到刺激,最好全家联合起来,齐心协力的让她们感受到温暖、接纳、包容、港湾……反正就是增加正能量,摈弃负能量!
所以根本没法瞒着阮父阮母。
他也知道自己爸妈都是老思想,知道“真相”后未必愿意配合,不过说清楚了,阮屹才能跟他们理论:你们儿子我都这个样子了,老婆孩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不帮忙可以,也别落井下石的添乱啊!
不然,这日子可要怎么过?
结果阮屹打了半天说服爸妈的腹稿,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想到不干净上头去——此刻简直是……
“爸妈,你们可别乱来!”阮屹转着轮椅追着老两口出书房,一迭声的喊,“这个是老许给确诊的绝对不会错的,你们……”
瞥见阮天卓在主卧门里探头探脑,不敢说穿,拍着轮椅扶手,“反正这个事情你们不能瞎搞!”
阮天卓对亲爸跟爷爷奶奶之间的勾当不怎么感兴趣,见没自己事儿,也就回去继续上分了。
而这会儿阮天卓正在次卧里给沈溪居打电话,主要是,怕这刚好出门的亲爸回来之后知道了今儿个的风波,不依不饶。
她忙着安慰暴躁老父,压根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阮屹转着轮椅,满屋子追着爸妈讲道理——阮父阮母起初不想理他,甚至很生气的认为这儿子好心没好报,他们这是在帮他好吧!
不对,应该是帮他全家。
结果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阮父就骂儿子:“是不是以为你念了大学了不得,老子的话你都当耳旁风,觉得老子没什么可以教你了?”
“你们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懂,什么心理啊精神的,这要是医生能治好,那我们也就承认是病了,顶多花些个冤枉钱。”阮母则说,“可你也讲了,医生也没办法,医院检查也说她们身体健康的很!那么就算你不相信,觉得是封建迷信,只要能把人治好,这不就行了?伟人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它就是好猫!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阮屹头疼:“你们别到处宣扬去!老许说了,这事儿不能贸然跟她们挑明,不然万一刺激到了,说不准就……”
“行吧。”阮父阮母看他这样子,皱着眉,想了想,对望一眼,却妥协了,“那这事就先这么算了,我们先做饭去啊。”
阮屹:“???”
我爸妈这么好说话的吗?!
他都做好跟阮父阮母拉锯战,乃至于被母女俩出来撞破的准备了,结果?
正疑惑着,阮母似乎看透他心思的走过来,给他掖了掖腿上的毯子,叹口气:“你这次真把我们吓坏了,只要你好好养伤,别被你老婆孩子气到,爸妈怎么都行的。说起来也是我们对不起你,当初要是不喊你回去,说不定你们什么事都没有!”
阮屹心里感动,要说这次车祸,他对父母一点芥蒂都没有,也不太可能——不至于怨恨吧,多少有点委屈的。
如果阮父阮母真有正经事叫他回去,又或者只是叫他回去,而不是吵着要买八万多的磁疗床,弄的他心烦意乱的出门散步赶上人醉驾,他绝对不会对父母有丝毫责怪。
问题是,要是他这爸妈通情达理点,他未必会遭这个罪。
作为一个普通人,躺在IСU里挣命的时候,面对死亡,瘫痪,下半辈子不良于行,各种后遗症的威胁,以及心理上、事业上可能的打击,阮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时强硬的拒绝了父母的无理要求,又或者拒绝之后立刻返回家中,而不是继续在老家耗着,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场飞来横祸?
总之他这段时间一直态度鲜明的站在沈初心母女这边,除了知道妻子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无觉得自己被爸妈坑惨了的郁愤。
但眼下阮母这么一说,他心头又软了。
甚至有点愧疚,要不是他们几兄弟把父母扔在乡下这许多年不管,阮父阮母也不至于那么轻易上了人家的当。
……阮母哄完儿子,转身跟阮父避到一旁咬耳朵:“跟阿屹直接说是说不通的,他现在又还在养伤,就先依着他,咱们私下里给他老婆孩子弄符水吧。”
阮父皱着眉:“照他说的,天卓娘俩这情况比较严重,估计上身的东西也不是好惹的,单纯符水恐怕用处不大……最好能请个人来当面看看,在家里做场法事什么的。”
“阿屹不会答应的,他都还让咱们别跟他老婆孩子讲,这怎么弄?他现在在养伤又不会出门,想趁他上班做法事都不行。”阮母为难道,“要么,跟沈家那老头子说说?”
他们跟沈溪居相看两厌,提到对方都觉得来气,只是现在为了孩子,不能不妥协。于是半晌后,沈溪居阴着脸进门,阮父就迎上去喊亲家:“亲家,有个事情,咱们私下说说?”
沈溪居怒极反笑:“成啊!我也有事情跟你们讲!”
趁老子出门欺负老子女儿外孙女不说,现在还想给老子说小话?
当老子怕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