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沈初心皱眉,“我就是让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下,别只是一味的指责。”
阮天卓暗松口气,说自己跟这种重男轻女的老家伙是绝对过不来的,而且她也没有她小姑姑逆来顺受的品质:“话说我那小姑姑是忍者神龟吗?换我早就闹上了!”
“你也就是被我跟你爸宠大了所以是这个态度。”沈初心不以为然,“要是跟你小姑一样从小生活在阮家,八成跟天晶差不多。”
“怎么可能——”阮天卓不服,还想争辩,然而她妈已经懒得浪费时间下去了,直接从包里抽出一叠卷子朝她手里一塞:“行了,趁时间还早,赶紧的做几套习题!”
阮天卓:“……”
不是,我们继续讨伐极品亲戚不好吗?
分析家庭环境对孩子性格塑造的影响也可以啊!
你接着损我都行的!
……为什么忽然又双叒叕做题?!
我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卖惨,“妈你看,我爸都在IСU了,我哪里有心思做题目是不是?”
“你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做题你还能做什么?”沈初心冷飕飕的瞟了一眼过来,要笑不笑,“少废话,赶紧的开始,等会儿我要检查……这酒店隔音效果不怎么样,我不想打扰隔壁住客!”
你不想打扰隔壁的住客很简单啊!
别打我不就行了?!
阮天卓抓狂:“妈!你是我亲妈不?!该不会我换到我亲妈的身体里,但我亲妈没换到我的身体——卧槽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赶紧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下一秒她就被踹的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见沈初心麻溜的挽起袖子,秒怂:“我错了嘤嘤嘤嘤嘤嘤嘤……”
在作业跟虎妈的双重摧残下,次日阮天卓活脱脱一个饱受打击憔悴不堪的中年妇女,眼角眉梢都透着惨遭飞来横祸的凄楚哀怨与无助。
原本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阮父阮母见了都下意识的咽下原本的质问,放缓了语气安慰她,说别太担心,阮屹现在在的这个医院医生实力还是很强大的,他们说手术顺利,那么阮屹就肯定不会有事……老两口也不是口齿伶俐的人,说了几句之后见沈初心母女不接话,也不吱声了。
双方于是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起来。
片刻后还是陪二老过来的阮崇打破了这种冷场:“爸妈想跟你们商量下车祸的事情。”
主要是商量让母女俩写下谅解书。
这倒不是阮父阮母将钱看的比儿子重要,实际上对于阮屹的遭遇,老两口可谓怒火万丈,所以昨天连远道而来的次媳跟孙女都没见,直接赶回村子里,纠结了一帮亲友,杀到肇事者家里去打砸发泄!
然后……
然后就被肇事者家属说服了。
也可以说是被钱砸服了。
肇事者年仅二十,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家境殷实,为了帮他减轻罪责,父母不惜倾家**产——老两口认为他们说的对,就算让肇事者坐上十年八年牢,阮屹吃的苦头也不可能消失,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为了一时之气放弃巨额赔偿呢?
毕竟阮屹现在这个样子,工作是肯定保不住了,不但要没了高收入,接下来的治疗、复健、营养、护理之类……哪个少得了经济的支-持?
是,阮屹家境不错,哪怕他躺了也还有沈初心这个妻子在,可是!
这儿媳妇挣的钱能跟儿子挣的钱一样吗?
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阮屹的伤势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的,这期间需要的人力物力精力也不是个小数目,一直靠着沈初心支撑他们的小家,谁知道沈初心会不会嫌弃他?
而且阮屹受伤带来的影响也不仅仅是他的三口之家,还有阮父阮母的养老问题:老两口的积蓄主要来源于阮屹给的生活费以及当年小女儿阮小妹出嫁时扣下来的彩礼。
但这笔八十万的存款都已经变成一屋子保健品了,阮父阮母现在不说身无分文也是差不多。
日常生活老大老三这两家兴许还能管,可这俩也有这点年纪,以后指不定有个头疼脑热三长两短,现在农村虽然给老人们都买了保险,可也只能报销一部分,摊上倒霉情况,砸锅卖铁都不够买命的——到时候这钱谁掏?
老两口膝下三子一女,按照本地风俗,生老病死都不好指望女儿的,何况看戴国富对当年彩礼全部被扣下的事情耿耿于怀的样子,八成想指望也指望不上。
至于三个儿子,大儿子阮崇虽然夫妻俩都能挣钱,就一个女儿要抚养,而且照他们重男轻女的程度也不可能养女儿太精心,然而之前为了拼儿子超生的罚款掏空了家底又欠了不少钱,那会儿阮屹跟沈初心的事业也刚起步帮不了多少。所以阮崇夫妇起早贪黑的,颇吃了好几年苦,才攒下一笔钱,又找阮屹要了点,将债还清……这会儿才恢复点元气呢,哪里禁得住大事折腾?
而老三阮岩向来对老两口最吝啬,毕竟有儿子,还是俩,自觉为老阮家争了光,其他事情上怠慢些也是理直气壮。阮天晨跟阮天昱这兄弟俩受到的抚养当然不是阮天晶能比的,开销更大,还是双份不说,阮天晨今年初三,成绩不错,应该能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该准备吧?
再过几年毕业了,要谈婚论嫁了,这房子的首付,女方的彩礼,婚礼的举办……夫妻俩简直压力山大,想让老大老-二跟老两口帮忙赞助下都来不及,让他们为老两口贴钱他们绝对是拒绝的。
这要是沈初心是那种符合阮家审美的柔顺儿媳妇,会在阮屹失业卧榻之后继续给阮父阮母大把大把掏钱,也就算了。可沈初心当年那么利索的将老两口赶回老家,这么多年也没主动和解过,显然不是阮家可以摆布的……阮父阮母发泄一通之后,也就开始考虑所要面对的各种现实问题。
本来以为沈初心母女生气完了也会妥协的,因为对方取得谅解的态度实在很有诚意,没想到沈初心连面都不肯见!
也是昨天晚了来不及过来,这不现在就过来说道了:“知道你们有钱,可这次的事情又不是咱们的错,凭什么要用你们自己的钱?!让那小畜-生多坐几天牢,阿屹也不会好的快一点。”
“我爸有人身保险,大部分开销都能报销掉。”沈初心给他们解释,“肇事者多坐几天牢的确对我爸伤势的恢复没什么作用,但这是他该受的。”
阮父阮母皱眉看她:“我们跟你妈说话,你小孩子少插嘴。”
阮天卓急忙说:“天卓十八岁,不是小孩子了,我支-持她的看法。”
“……”阮父阮母沉默,他们一向不爱说话的,是那种没事情就不开口的人,而且之所以想让母女俩签署谅解书,也是出于不信任儿媳妇的考虑,这种打算当然不好说出来,这会尽管满心不满,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半晌才硬-邦-邦的说,“那就先这样吧。”
这母女俩估计还在气头上,等过几天再说兴许就能听进去了。
反正撞了阮屹的那个小畜-生也没这么快上法庭。
没准拖一拖他爹妈给的价更高?
阮父阮母这么想着,才站起来:“马上到探视时间了,你们去看阿屹吗?”
沈初心母女当然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的到了医院,被告知只能三个人进去,经过短暂商议,阮母跟沈初心母女俩一起进去……这时候阮屹还没醒呢,所谓的探视也真是看几眼就被打发出去。
出去之后沈初心正打算跟他们分道扬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回头一看,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正对着阮天晶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让她滚出自己家,尤其不许碰自己的床!
“霏霏你别这样!”见状几个大人都吃了一惊,阮小妹忙劝女儿戴霏,“你姐也不是故意弄脏你的床的……”
“我不管!”戴霏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我不喜欢她!她不是我姐姐!她好脏,还臭……反正我不要她在我家!”
阮小妹有些木讷的脸上就是尴尬:“你……你小孩子家胡说个什么?你姐姐挺爱干净的,再说她现在待的也是妈妈的家,是妈妈请她住下的,你不喜欢也要接受。”
“你?”戴霏闻言,有些轻蔑的看了眼母亲,大声说,“那是我跟爸爸、爷爷奶-奶-的家,才不是你的家!奶奶说,你是老戴家花大价钱买进门的,你没资格对老戴家的东西指手画脚!”
“没规矩!”一直沉默的阮父蓦然就是一巴掌过去!
阮小妹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去拦:“别!”
她挡下阮父,自己却被带了个踉跄,戴霏见状非但不感激,还尖叫一声:“你们居然敢打我!我要去告诉我爸!”
竟绕过阮家人,一溜烟的跑了!
“霏霏!霏霏!”阮小妹顾不得跟娘家人多交代,慌慌张张追上去,“你慢点、慢点啊门口车多!”
这母女俩一个跑一个追的走开了,四周的吃瓜群众也心满意足的散去——只留下阮家一群人面面相觑。
“丢人现眼的东西!”阮父蓦然指着阮天晶发飙,“我#T%$……”
他也不知道忽然哪里来那么大的火,脱口就是一串佶屈聱牙的方言,沈初心母女基本没听懂,只能从语气跟神态揣测是脏话。
阮天晶木着脸,整个人也站的像个木头,一动不动,从头到脚写着逆来顺受四个字。
然而这并不能平息阮父的愤怒,他甚至抬腿踹了一脚过去——身量单薄的女孩子踉跄了下很快跌倒在地。
沈初心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庭广众的,你们还嫌不够丢人?”
阮父闻言,犀利的目光立刻瞪向她——慢半拍跟上亲妈脚步的阮天卓注意到,忙说:“你想干嘛?”
“走!”阮父死死盯着她,那神情似要择人而噬,阮天卓又是惊讶又是恼怒,一眨不眨的跟他对望,片刻阮父才扭过头,铁青着脸哼了声,脚下生风,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其他人犹豫了下,陆陆续续跟上,只有阮天晶的亲妈王金红,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女儿,最终叹口气,留了下来。
只是却说刚被沈初心扶起来的女儿:“也难怪你二婶都说你丢脸,你一个女娃家,怎么在人家家里都不知道收拾下自己?害得我们一家子为你差点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