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攻玉后来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替李四九处理完伤口后就让她去睡觉了。
因为伤口奇怪的缘故，李四九甚至都不敢去医院，幸好有个常年受伤的宋攻玉，倒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李四九澡也没得洗，简单擦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浑身都不舒坦。
她从浴室出来，看到宋攻玉在落地窗旁发呆。
颀长的身形站在落地窗旁，身影只留下一个剪影，微侧的身影看上去略有些轻，像是下一秒就能轻易被吹开来。
说实在的，李四九头一次从宋攻玉身上感受到这种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感觉。
就好像，他不属于这里，甚至不属于这一整个世界。
李四九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句：“宋攻玉……”
宋攻玉像是蓦地惊醒，微微一动，扭头看她：“怎么了？”
“你还好吧？”李四九担心的望着她，声音在嗓子里转了好几下，想要问一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了，可话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
总觉得，即便她问了，宋攻玉也不会回答。
“我没事。”宋攻玉摇了摇头，“去休息吧。”
李四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进了卧室。
宋攻玉重新面对这偌大的城市，挺直的背影刹那间仿佛与记忆之中宋锃的影子相重合。
李四九这才发现，两人的相似几乎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进了卧室，李四九辗转反侧却久久无法入眠，抱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虞苑发了条消息过去。
虞苑很快回复她：怎么了？
李四九把心一横，开始打字：这一次我进我的意识，无意间好像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见到了宋攻玉的兄弟，你知道他有兄弟么？
那边似乎有事在忙，过了很久才回复过来。
虞苑：兄弟？什么兄弟？从来没听说过宋主使有兄弟啊，你是不是想错了？
李四九：真的长得跟他特别像，叫宋锃。
虞苑：真没有兄弟啊。
李四九满心失落的叹了口气，正要将手机收下，虞苑那头突然爆炸了。
虞苑：等等，等等——
虞苑：我没瞎吧？没看错吧！我去，叫什么，宋锃？不对，不对，我不能说这两个字……
虞苑：啊啊啊啊啊，怎么可能？
虞苑：你是不是回到了以前的时代？
李四九的手机跟开了雷达似的疯狂的开始震动，她手抖了好几下，那头虞苑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李四九抓紧时间赶紧回复对方。
李四九：你认识啊？为什么不能提他的名字？他到底是谁？
虞苑那头静默了数秒，李四九才听到自己的手机叮铃一响。
虞苑的回复过来了。
虞苑：……他是宋主使的爹。
李四九：？？？
什么情况！
李四九一下被对方给吓住了，身体僵硬在原地半晌都没蹦出一个字儿来。
她这是……见了一次岳父还不自知？
李四九咽下一口唾沫，重新看向聊天界面，虞苑已经发了一大段话过来。
虞苑：你知道为什么宋主使的背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么，因为那个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而他自己从不主动提及，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也是一次偶然才得知的，不过因为宋主使威胁了我，所以我谁也不敢说。
虞苑：这么多年，当主使的人来来往往，去去回回，谁不想早点结束这个差事去逍遥自在，宋主使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原因就是因为他其实一直都在找那个人，他一直坚信对方没死。所以，他真的去世了吗？
李四九把这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回复虞苑。
李四九：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是真是假，我回到了历史上的明代，可是……我没有去更远的地方，只在一座山脚下活动了一下。
虞苑：唉，这件事你跟宋主使说了吗？
李四九：说了。
虞苑：……那你做好准备吧，接下来宋主使可能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
李四九：什么意思？
这四个字问出口之后，虞苑再也没回复，此刻她有些不太懂，可是当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起来之后，发现宋攻玉居然不见了。
倒不是一句话不说就走的不见，他在冰箱上贴了一个便利贴。
宋攻玉：早餐记得吃，我有点事，需要出差半个月，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电话。
李四九心里一坠，心道你要是去了其他的朝代，我给你打电话你能接着么？
看一眼餐桌上摆放好的食物，李四九捏了捏自己的眉角，早知道昨天就不该跟宋攻玉提起宋锃的名字。
不过……倘若那真的是他尚未去世的父亲……
李四九这时才缓过神来，如果那个是他父亲，那么臻臻姐岂不就是他妈？还是说，宋锃已经给宋攻玉找了个后妈？
太乱了太乱了！李四九把满脑子的复杂念头全都赶了出去，没敢再继续琢磨。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都见不着宋攻玉，李四九的生活反而过得极度有规律起来，上班努力工作，下班领着咪咪去宠物医院晃悠晃悠，跟其他的动物谈谈心，日子倒还算是悠闲自在。
刘熊一个人经营宠物医院累得半死，忍不住开口道：“老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李四九摊开手，有些无奈，“他有点事要办，具体什么是也没跟我说。”
刘熊叹了口气：“我觉得我都累瘦了两三斤了。”
“不是正好么，”李四九笑眯眯的看着他，“减肥啊。”
刘熊瞪她一眼：“我需要减肥么？我不需要，人生如果丧失了可以吃的自由还有什么意义？”
李四九笑眯眯的正要调侃他，门突然被人给推开来，“叮铃”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李四九一愣，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顾前。
对方手里拽着条遛狗绳，一条哈士奇跟在他后面不断的吐舌头，看上去挺活泼的样子。
见顾前停下脚步，哈士奇凑上前去咬了咬顾前的裤腿，“汪”了好几声，顾前半蹲下身子，温柔的捏了捏它的下巴，道：“乖，跟那个叔叔去检查身体。”
刘熊迎上前来，接过顾前的遛狗绳，问道：“生病了？”
“有点消化不良。”顾前笑了笑，“麻烦了。”
刘熊将哈士奇带进了里屋，顾前就看着李四九轻轻的笑了笑，道：“抱歉啊，那天晚上的事情……”
李四九挠了挠后脑勺：“啊，没什么的。”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是……”顾前有些无奈，“那天醒过来，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和我家的一片狼藉，还吓了好大一跳，以为家里遭贼了呢，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奇幻的事情，我居然还是主角。”
因为顾前坦白的这番话，李四九的警惕放下了不少，身体也由紧绷变得放松起来。
她大喇喇的扬了扬手：“真没事！我正好觉得我一个钥人也挺惨的，没人做伴呢，你来了正好。”
顾前摊开手：“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这种可能性，还以为每次醒过来在其他地方都是我梦游呢。你呢，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几个月前吧。”李四九说，“还是因为遇见了宋攻玉。”
顾前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听虞小姐说，钥人能够出现一个已经是求之不得，同时出现两个更是万年难遇，会不会……即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李四九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来什么，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顾前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上前一步，伸出手去，“那么，以后的日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李四九点头应下，与他握了握手。
顾前的哈士奇只是轻微的消化不良，控制一下饮食就没多大问题了，顾前接过遛狗绳，开口道：“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李四九正要拒绝，那边刘熊“蹭”的一下从收银台后溜了出来，摩拳擦掌的开始准备：“走走走，吃东西去，看今天这样子应该不会再有客人了，走走走。”
李四九：“……”
于是只好厚着脸皮去蹭这一顿。
顾前非常的大方，就连请他们吃东西挑的地方都是市中心数一数二的日式料理，三个人一顿下来估计得要李四九半个月工资，本来琢磨着跟顾前AA的李四九顿时收了这个心思，放飞自我的想大不了下次再请回来。
刘熊则厚脸皮的没想那么多，一个人顶两个人，吃得甭提多愉快了。
顾前这个人聊天很有一套，很有带话题，李四九的拘谨很快就被他带得烟消云散，聊了会儿之后，刘熊的手机铃声大作，拿起来看了看，他微愣了下。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刘熊摁下了接通，“老宋？怎么了？”
“嗯，挺好，没什么大事，”刘熊道，“现在吗？急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好，行。”
刘熊说完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他刚准备挂断电话，看到李四九，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我现在正在跟你女朋友和顾先生吃饭，你要跟她说几句吗？”
“对，顾前。”
“好。”
刘熊点了点头，下一秒将手机递了过来。
李四九看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有点心虚。
是因为宋攻玉特地问的“顾前”吗？
拍了拍胸口，李四九接过了手机：“喂？”
“李四九，”宋攻玉微沉的嗓音落入耳中，“你玩得挺愉快的，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嗯？”
李四九：“……”
宋攻玉道：“在和顾前吃饭？”
李四九小声叽叽歪歪：“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打电话啊，就不能你给我打电话？”
宋攻玉被李四九这句话竟堵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道：“长本事了。”
李四九“哼”了声：“我去女生，OK？我要矜持。”
宋攻玉的喉间发出一声低笑：“好，你矜持。矜持一些。那以后都我给你打电话。”
李四九这才满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