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姓牛，叫做牛莉，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房子是她自个儿的——不，应该说这一栋楼都是她的，算得上是包租婆，据说平日里好赌，散了不少的财出去，门口那红油漆就是被要债的给泼上的。
除此之外，说是此人性格极其暴虐，虽然是个姑娘，有时候干出来的事比爷们还要狠——特别是要收租金的时候。
交不上租金立马就赶出去，不留一点余地，这么些年来，也有被她害的家散的，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一片人叫好的那种。
看身份证上的照片，这女人长得尚可，不算好看也不算糟糕，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哪里有说不出来的奇怪。
其他人处理尸体的当间，李四九跟在宋攻玉的屁股后面开始看屋子里的情况，这屋子里非常的杂乱无章，柜子上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想来这女人也是个不爱干净的。
李四九低声问道：“宋医生，你觉得是人为还是……”
“不是人为，”宋攻玉淡淡道，“人类没本事做到令尸体干瘪还丝毫不留痕迹，应当是第三世界溜出来了什么人物。”
“可是……”李四九皱紧眉头，“你不是说第三世界除了借助钥人根本出不来么……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被占据身体的感觉。会不会又是留在外面的妖怪没被你们抓回去？”
宋攻玉的眼神微微一动。
李四九继续道：“再有，听说这个女人也在使用那个社交软件，那个社交软件到底是什么来头，杀人就杀人，他为什么要和被杀者聊天呢？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不太对劲……”
宋攻玉突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李四九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我说，我总觉得这里面事情不太对劲？”
“不对，前一句。”
“他为什么要和被杀者聊天？”李四九试探着开口。
“对，”宋攻玉眼神陡然转戾，突然迈开步伐朝着马原的方向走去，“你跟我过来。”
马原正在写东西，被宋攻玉扯过来立马一楞：“怎么了这是？”
“你们之前有没有查春天这个社交软件？”
“当然查了。”马原道，“不仅查了，还查了跟死者聊天那人的IP地址，可惜一无所获……诡异的是，IP地址根本就不存在，全都是0！我真是想不通，难道现在的黑客都这么厉害了？”
“还有一种可能，”宋攻玉深深的看了一眼马原，“对面的那个人，可能根本不在人类世界。”
“你的意思是——”
“他在第三世界，”宋攻玉说，“借助网络犯罪。”
那女人的尸体处理得差不多，警察又将屋子里走了一圈，将这里彻底封锁起来，才拉着警笛呼啦呼啦的往警局去了。
倘若那个犯罪者根本就不在人类世界，那么就不存在将他捉回第三世界的事情了。
但这人还是必须要找出来的，据宋攻玉所说，此人犯了第三世界的法律，对人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所以必须对其进行逮捕。
只是可惜，单单凭借一个猜测，宋攻玉也找不出来到底是谁干了这件事，思来想去，两人还是决定从那位死者牛莉的身上着手。
警察走了，人群四散开来，李四九却在宋攻玉身后跟着，暂时没离开这里。
他站在楼低，仰头望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说，为什么第一位死者会遭受比其他死者更多的痛苦？”
“他恨呗，”李四九浑不在意的开口道，“要不就是这个哥们有点精神病，下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要么就是太恨这个牛莉了。不过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不大，不然他就不会在此后的几次犯罪之中，只汲取女人的精气，而不对其进行更可怕的施。虐了。”
“嗯。”宋攻玉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吧。”
“去哪？”李四九一愣。
“问问。”
两人往楼道里去的当间，那马原也跟了上来，有警官证在到底是要好办事一些。
宋攻玉领头走在最前面，李四九压低声音偷偷问道：“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马原好奇的开口，“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咳咳……”李四九的声音压得更小，“宋医生是不是你们这群人里面领头的呀？为什么人人都挺怕他的？”
“算是吧。”马原说，“主管我们的另有他人，宋主使算是副手，他主要负责在人类世界这边扎根，第三世界那边他倒是不怎么管。”
“你们那个第三世界，也像人类世界这么有秩序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李四九对第三世界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告诉她的，立马来了兴趣。
“嗯……比人类世界这边要可怕不少，”马原说，“我们也有秩序，而且我们的惩罚比人类世界这边更实质化一些。”
李四九还要多问，不远处宋攻玉已经敲了敲某家的门。
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一起谋杀案，住户并不敢直接开门，而是大着声音吼道：“谁啊？”
“警察。”马原说着冲着猫眼举了举自己的警官证。
“咔”的一声，门开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婶站在门口，有些偷偷摸摸的说道：“警察，您什么事儿啊？”
“找你了解一下情况，”马原将警官证收起来，道，“毕竟牛莉就住你家门口，案子也是你报的，你知道的应该不少吧？”
那大婶搓了搓衣角，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顿了顿之后，放下了铁栓，道：“你们请进。”
三人走进去。
和牛莉家相比，这房子虽然也很小，但却干净整洁的多，还隐约飘着饭菜的香味，大婶去厨房关了火，道：“不好意思，正做饭呢。家里孩子刚回来——”说着冲一旁的小男孩挥了挥手，道，“去，进去写作业。”
男孩子坐在那里，没动。
“没关系，”宋攻玉打断她的话，“随便聊聊。”
大婶“嗳”了一声，倒了三倍白开水，“警官们有什么想问的？”
“你和对面牛莉的关系如何？”宋攻玉开口问道，“平日里都有些什么联系？”
“不知道啊，”大婶叹了口气，说，“我也就是平时租她的房子，每月里按时交租，哪能想到能出这么个事儿——怕是得罪了什么仇家，才落得这个下场吧，哎，可别提了，就看那一眼，我这心里天天都不安呐，晚上怕是觉也睡不着了。”
“按理说味道应该很大，怎么你今儿个才发现？”马原挑了挑眉，问道。
“您是不知道，那牛莉在外面欠了挺多的高利贷，看我们楼道里那些红色的字儿，都不是油漆泼上去的，那是鸡血呀——吓人的很，我跟以前一样，闻着味道了，也只以为又是什么鸡血的，哪能想到是……”
马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您都知道她有些什么仇家？”宋攻玉问道。
大婶低下头去，声音小了些，说：“不就是那些高利贷么，还能有什么仇家？”
“她做的坏事多了去了，差这么一两件？”
轻轻脆脆的声音响起来，李四九扭头看去，那边写作业的小男孩翻了个白眼，道：“妈，你还替她瞒着？她是怎么对我们家的？”
“你少给我掺和，写你的作业去！”大婶扭头狠瞪了小男孩一眼，“大人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说说吧。”宋攻玉往后靠了靠，淡淡的眼神从大婶的身上扫过去。
“这……”大婶压低了声音，“我说可以，但警官们可千万别透露出去，这……那男人要是知道是我，还指不定怎么报复我……”
“行。”马原干脆的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些资料我们都对外保密。”
“差不多一年以前吧，咱们这出了件大事儿，也是牛莉那坏心眼女人干过的最糟蹋人的一件事儿。”大婶清了清嗓子，眼神略显迷蒙，似乎在回忆什么。
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的地面坑坑洼洼，溅起来的水珠儿将女人的白裙子给染得一塌糊涂，她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很缓慢的往楼上走着，走到二楼时，声控灯响了，楼上突然传来了女人骂人的嗓音，大得尖锐，可怖至极。
女人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许，下意识的转身就要下楼，却见楼梯间里探出来个脑袋，正是涂了个白脸蛋红嘴唇的牛莉，冲着女人吼道：“姓谢的，你跑什么跑，你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吗？！”
说着“噔噔噔”从三楼跑了下来，“啪”的一声拍在女人的手背上，摊开手：“钱呢！”
女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牛姐，对不起，我家那口子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了，我再给您送过去，行么？”
“得了吧，”牛莉冷笑一声，“你还真以为他还会回来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都走了半年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怎么，你这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他能放着不要？指不定早就跟其他女人风流快活去了！”
女人嘴唇颤抖着，似乎想反驳，最后却无力的道：“您宽裕我一些，等他回来了就给您。”
“不行！”牛莉冷哼一声，“你这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儿，平白浪费了我好几个月的房租，怎么着，还想在我屋子里生孩子呐？我跟你说，你今儿晚上就给我滚出去！屋子里的那些个东西就当抵我这几个月的房租了，知道了不？”
“姓牛的，你有点良心吧！人还怀着孕呢！”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吼。
“滚！”牛莉仰头就是一顿狂骂，“你他妈不想住老子的房子就给老子赶紧的滚出去，跟姓谢的一起滚出去，我他妈管你怀孕没怀孕，没给钱就甭想住！”
她说着就去扯那女人手上拽着的钥匙，女人发出一声尖叫，想要护着钥匙却被牛莉给狠狠一拔——
“砰”的一声，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竟就这般踩滑了，顺着楼梯直往下滚去，这么一下，连牛莉都给惊呆了。
鲜红的血从女人的下半身浸染出来，像是开出的一朵血莲。
牛莉几乎是瞬间慌乱了，先看一眼上面，紧接着拖着女人的身体往外面拉扯，就在这是，轰隆一声，雷电划过，点亮了整个夜空，牛莉浑身一抖，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救命——我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