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禧收好手机,继续同夏烁说着话,“哥,希望你能记住答应我的话,在爸妈面前,我们还是亲兄妹,私下里,就别再单独相处了。”

夏烁几乎是哑着嗓子,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他到底是没想过从小追着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如今竟也能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夏禧没再多废话,说完话后,便起身离开,却没想到刚坐到车上时,另一侧的车窗便被人敲响了,她抬起头,便见到是顾立远,随即便又想起刚才微信他问自己的事情,不免有着几分心虚。

她将车窗摁下,顾立远便顺势将手伸进里面将车门给打开了,一手扶着大开的车门,一手拿出手机,开始念着话,“还在东北吗?嗯,过几天再回来,夏小姐的时间和普通人的时间可不一样呢。”

夏禧悻悻点头,脸上有着被抓包时的尴尬,“这,这么巧啊。”

顾立远立马接了话,“是啊,这么巧,刚说谎话就被逮了个正着。”

顾立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但心底就是感觉有着一股无名怒火,直直地往着天灵盖冲,但下一瞬,他便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一个女人影响到了情绪,他沉着脸,将车门用力甩上,大步离开。

夏禧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不轻,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又发起了疯。

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那车门,这得使多大的劲啊,小车车也被暴力对待了。

夏烁坐在那家蛋糕店,久久未起身,他的脑海中又开始放映着以前同夏禧在这边吃蛋糕时的场面,那时候家里工作都忙,他每次周末便会带着夏禧来这边吃东西,他甚至还记得她当时最爱吃的是什么,可,时过境迁,再来到这,他们两两相望,只余无言。

他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起身离开,或许从那天起,一切便都变了。

夏禧在车内思索了一阵,还是给顾念祠打去了电话,“顾念祠,我想清楚了,这样帮你,等同于害我自己。”

顾念祠那边沉默了一阵,问道,“你是打算退出了?”

夏禧嗯了一声,随后又讲着,“你知不知道私藏毒品意味着什么,你让我在他家藏毒,我之后怎么办?你们顾家当真会眼睁睁地看着顾家血脉不管吗?”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只需要你放,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担心。”

夏禧冷笑连连,“你真当我傻吧?到时候查毒品的来源,你们怎么会不把我推出来挡枪,我到时候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那头几乎是立马便反驳,“你想想你们夏家,想想你自己,真的甘心让他继续嚣张下去吗?”

“别讲了,这是你们的家事,以后也别联系了。”夏禧说完,将电话挂断,便将顾念祠拉进了黑名单。

随即又给顾立远拨去了电话,那头却是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夏禧无法,只得发去了一则短信:这段时间的事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打算出国了,别为难我家人。

做完这些,夏禧长长地舒了口气,望向手机的眼眸却逐渐加深,她一向是知道顾立远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如此信任自己还将她带去自己的家?

除非是,他早就怀疑她同顾念祠之间的关系,打算给他下套,她常思考,为什么在顾立远那边,她能睡得那么熟甚至能一觉直到天明?

除非是,他给她下了药,理清思路的夏禧,顿时茅塞顿开,最可能的便是睡觉前的那一杯温水,她将水喝下,转即便去了洗手间吐了个一干二净,也是在那个夜晚,她亲眼看见了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去了外面。

她预料到了自己的手机肯定是被动了手脚,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这件事。

顾念祠同夏禧的对话被顾老太太听了个一干二净,她咂吧着嘴,倒是第一次夸了夏禧,“算她是个聪明的。”

顾念祠没有接话,却讲起了另一件事,“奶奶,听说宋家的工厂被人举报给停工了?”

“嗯,我心里疼宋俪自从流产之后没再怀上孩子,对着她帮扶宋家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还直接找了你二叔来求我帮忙,你二叔也是越老越糊涂了,指望不上。”

顾老太太言语之中满是蔑视,要换做前几年,她对着宋俪这占着她顾家二房的位置却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偏偏自家儿子还不肯离了他另找,但好在,她安排好了人,还是给自家二房留下了血脉。

“奶奶,你说二嫂有可能把股份卖给顾立远吗?”顾念祠心中不确定,想着之前得到的消息,便是宋俪找了顾立远,帮她摆平宋家的事,这事,还真是难说。

谁知这话一出口,便立马被顾老太太给否了,“绝无可能,你怕是不知道你二婶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顾老太太边说边笑出了声,“那时候你还小,顾立远这刚回来,被你二婶给带着去她家里住,大半夜的,拿着把剪刀站在你二婶床头,给人吓了个半死,孩子也掉了,所以你要说她会和顾立远合伙,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顾念祠听顾老太太这样一讲,也想起了以前的这档子事,半夜二婶突然流产,全家都被惊醒,在那之后,似乎是因为受了刺激,二婶也就一直没怀上孩子了。

顾老太太笑过之后,也开始了惋惜,”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不过宋俪生不出孩子也是个好事。”

顾念祠没有追问顾老太太为什么这还是好事,但心里却对于顾家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原以为,虽为了名利,好歹也会顾念半分亲人的情分,但如今,却让他明白了,顾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顾老太太其实在某些时候,是感谢顾立远的,比如他让宋俪流产,她送补药,让宋俪没了生育的能力,不过这些事,宋俪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知道了。

顾立远在办公室之中,听见了监听设备放出的声音,饶是他早已经将亲情看得淡薄,也被自己亲奶奶想出的对付自己的办法寒了心,为什么,同样都是顾家的孙辈,待遇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他沉默良久,反复听着那几段话,终是摁下了暂停键。

转眼,便到了立秋,虽是秋天,但太阳仍每日高挂。

夏禧也搬回了夏家,同夏烁的关系不远不近的,人前依旧是亲密的兄妹,人后,却是半个字也未多说。

而自从上回顾立远愤然离走后,他们之间,便没了联系。

顾念祠也慢慢出现了在大众的视野之中,不过这次出来,却是顶着顾家正统血脉的头号,更是将顾立远私生子的名号给坐实了,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伴着这事随之而来的,便是对帝都这些豪门大家族的深究和顾氏低迷的股票。

在这事发生之前,夏禧便在最高点果断地将股票全部抛售了出去,此时低点又开始收着散股。

不得不说,顾老太太的这一招,釜底抽薪,活生生地将顾家的这层遮羞布给挑开了,小说中,直到顾念祠死,顾立远都顶着顾氏长子的身份存活,也是因为顾念祠的死,顾老太太也只得捏着鼻子承认顾立远的身份。

顾氏老宅,顾老太太这几日兴致颇好,在院中搭好了一个戏台子,请来了帝都有名的京剧老师唱戏,一边喝茶一边看戏,好不乐哉?

宋俪坐在一旁,殷勤地为老太太斟茶,看着顾老太太喜悦的神色,她越发摸不清楚这人到底在算计着些什么,再怎么说,顾立远也是她亲孙子啊,这样做,不是把顾志凯架在火上烤吗?虽说这些事都常见,但这直接挑明了的,这还是头一个。

顾老太太看着戏台子上的表演,却同宋俪说起了话,“宋家的事处理好了吗?”

宋俪被这突然的一问,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开始回话,“妈,宋家的事我不清楚,都是我弟弟在管。”

顾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小俪啊,我有个朋友的儿子是妇科方面的专家,他最近刚好要回国,我让他给你瞧瞧。”

宋俪面色难掩悲痛,摇了摇头,“妈,我都到这个岁数了,还生什么孩子啊,怪我身体不好,没给咱们二房一脉留个后。”

说话间,宋俪又陷入了那种沉浸的悲痛之中,这些年,她因为没能生出孩子的事情,一直觉得对不起顾家,连带着他们二房也被瞧不上眼。

顾老太太撇过眼,神情也很是触动,手往上,握住了宋俪的手,“小俪啊,说到底,还是顾家对不住你,要不是立远他,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和志育年纪也大了,等我百年之后,谁来护着你们啊?”

宋俪被顾老太太的话给绕了进去,老了没有子女承欢膝下,那得是怎样一个惨淡的光景,更别说她就连一点念想都没了啊,“妈,你说要不然我和志育去领养一个孩子吧。”

顾老太太手上一个用力,拍了拍宋俪的手,“小俪啊,领养的孩子不清楚品性,要是你真起了这个心思,我就上上心,去旁系上给你问问去。”

宋俪感激不已,思索片刻才开口道,“妈,这事要不要问问志育的意思?”

顾老太太佯装生气,“问他干什么,咱们两个都定下的事了,你先在这看着戏,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说罢,顾老太太便拄着拐慢悠悠地往内院走去,刚走进内院,便被一个人影晃上来拉住了手,眼中满是殷切的目光,“妈,怎么样了?”

顾老太太做势要将拐杖往那人身上挥,那人这才微微退开了些,摸着头,继续顶着顾老太太,等着她的回话。

“瞧你这个样,早先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吧?”

顾志育点了点头,又答着话,“妈,都弄好了,你说让把小阳送去旁支里养着,我都照做了,给了那人一笔钱,房子也在我手里押着,不敢乱说话。”

顾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几天我就会搞出些找孩子过继的动静来,你自己留意着些,宋俪和你说话,你就拧着不同意就好了,她便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来。”

顾志育到底是少了些胆量,有些迟疑,“妈,你说这事要是被小俪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顾老太太闻言,手上的拐杖一用力,便打上了顾志育的小腿,突如其来的一棍,让他一个踉跄,随即委屈地揉着小腿,“妈,你打我干嘛?”

“你就是该打,宋俪这些年没少帮着宋家吧,哪次我不是念着你们两人从小玩到大的情分当不知道,她生不出孩子,让你绝了后,你现在倒还怕起她来了?”顾老太太语气愤恨,说完便坐到一旁,抚着自己的心口。

顾志育自觉理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也只得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害怕宋俪等得太久,顾老太太从屋里拿了一块糯冰飘绿花的冰种手镯,用手帕包着,又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宋俪见着老太太来了,赶忙上前迎着,顾老太太也顺从地被宋俪扶着坐到了椅子之上,她拿出包好的镯子,递到了宋俪跟前,说着,“小俪,这块镯子虽然说不值当什么钱,比不上你家里那么贵玩意儿,但这却是当年顾家发家时,缺钱我给当掉买的第一批货,有了这批货,我们才翻的身,后面我也给赎了回来,这镯子,现在我交给你,也是想着你以后顺顺当当。”

宋俪手握着那个镯子,心中一阵惊喜,这镯子,她倒是听说过来历,但如今自己的婆婆交给了自己,这让她的心中激**万分。

顾老太太向来是最擅长搞这些花把戏的,宋俪藏不住事,得了个镯子,不消半天,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就连夏家,都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