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之后，杨凡回首北望那巍峨高大的安上门，忽然间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没等他发出感慨，身后就传来程处默惊喜的声音：

“杨兄弟，你出来了。”

程处默、尉迟宝林、牛师赞与秦怀道，四人尽皆满脸喜色，快步上前围住杨凡。

上下打量一番，程处默才如释重负一般问道：

“杨兄弟，你……没事吧？”

杨凡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主动上前与四人勾肩搭背，故作轻松的笑道：

“能有什么事，小弟一向奉公守法忠君爱国，偶尔被宵小嫉恨陷害而已，自然万事平安。”

不管杨凡所言有几分真假，能平安出来就是好事。

四人也没多在此事纠结，欢欢喜喜的扶杨凡上了马，一起策马奔腾，回转十里楼。

就在杨凡平安离宫不久，消息就被传回了光德坊。

裴熙载与冯秋相对无言，多少有些颓然。

原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却没想到杨凡居然这么快就出宫了，显然是已经洗清了罪名。

宫里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还不敢主动去打听，免得暴露了自己。

两人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就此罢手。

比起这两位老兄弟，内侍监周尚就要害怕的多。

他在宫里耕耘多年，眼线一向不缺，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在他看来极其荒诞的消息：

杨推官长于音律，受宫廷乐师中有名的“乐痴”李寿年所请，进宫来与其共同筹划万寿节献曲之事。

这就很离谱了。

周尚心里大骂不已，有种日了哈士奇的感觉。

你说杨凡会写诗、会奇技**巧、会赚钱，他都信。

这突然间冒出来什么“长于音律”就够扯淡了，更扯淡的是居然还让音律大家，宫里有名的乐痴李寿年去向他请教！

就好比在2202年，突然间有人告诉你，强东哥是音乐大神，周杰棍要出新专辑，特意盛情邀请他去给新专辑帮忙一样。

像周尚这种人，自己陷害他人之后，就会有一种很严重的不安全感：

我害了杨凡，杨凡迟早会知道是我干的这事。

若是不能把他彻底干掉，他迟早会反过来对我进行报复。

因此这个时候，周尚已经没心思去思考杨凡音律大家这件事的真假了，他更想知道的是杨凡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将杨凡一棍子敲死。

在宫里周尚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可出了宫之后，这个老太监就两眼一抹黑了。

初唐时期，或者说李隆基那个败家子昏了头之前，大唐根本就没有权阉生存的土壤。

要打探杨凡在宫外的动向，周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刚刚结识的“反杨同道”。

只是这一回，周尚的打算却落空了。

他派去联络的人，别说见人了，就连门都没进得去。

这让周尚极为窝火，心中大恨。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那些士人根本就看不起他这种身体残缺的太监而已。

之前能坐在一起密谋，无非是看中了周尚内侍监的身份，方便在宫里行事而已。

可偏偏周尚还拿对方毫无办法。

按他这个派去联络的义子所言，裴府的门子直接就不客气的说了：“阉竖安敢辱及河东裴氏门庭？”

这话放出去，士林当中自然是一片叫好声。

至于之前利用所谓的“阉竖”行事，在士人们看来不但不以为耻，反而是“智谋机变”的表现。

加分项呢！

周尚气的想吐血，正窝火的当口，义子突然间提醒道：

“义父，上次不是说过，方望潮似乎更熟悉那些人么，要不孩儿再去他那里问问？”

周尚顿时觉得有道理，马上起身，冷笑着说道：

“不错，你若是不提，咱家倒是忘了这个好孩儿呢。”

当周尚派出去的人，气势汹汹的找到方望潮时，却惊讶的发现，这个暗中投靠他人的小人已经死了。

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死了人！

这就显得恨不寻常了，更让周尚觉得不对劲的是，方望潮的死因，居然是“偷盗宫中财物，夹带出宫私售”。

偷东西被抓？

这事对周尚看来，简直是比杨凡会音律更可笑。

怎么说方望潮都是他这个内侍监的义子，更是周尚一手提携上来的内侍监新贵。

有周尚这个义父在，方望潮想要大富大贵不可能，可利用身份捞些钱却简单的很。

就算再怎么想搞钱，也不至于选择偷宫里的东西去卖。

收益与风险完全不成正比啊，能巴结上周尚与那些宫外的士人，方望潮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轻重？

周尚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危险。

这个时候，周尚也顾不上继续在杨凡的事情上纠缠了。

当他正准备将自己的人手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他所居住的地方突然被千牛卫包围。

周尚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整个人一下子就泄光了精气神。

就在当天晚上，内侍监周尚“急病而殁”。

外面的人不敏感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皇宫内部却是为之一震，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对此大为惊惶。

不少宫人都惴惴不安，生怕宫里又起什么动**。

可是很快，大家就发现宫里的贵人们都完全没受到此事的影响。

只看贵人们和昨日一样，紧锣密鼓的为明日的万寿节忙碌的样子，不由得让人怀疑：

“宫里出事了吗？好像没有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忙碌也让宫人们迅速安下心来，继续为万寿节忙碌。

这种事情每年都会来一次，大家都已经熟悉了流程，按部就班就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也有些地方，与往年有所不同。

往年这个时候，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会跟在各自的母亲身边，开始为明日的献礼做准备。

到时候，相互之间的比拼是少不了的，是以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可今年却很奇怪，那些十岁以下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居然被统一接进了丽政殿。

之前还有人猜测，会不会是请这些小贵人们去给皇后娘娘祈福？

不过很快，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消息传来：

“小贵人们不是去给皇后祈福，而是去排演一个节目。”

“什么节目？”

“好像，叫什么祝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