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的弹劾变得虎头蛇尾,这样的情况是谁都没想到的。
作为幕后主使者,一向气度不凡的冯秋也难得的有些失态,胜业寺的小院里第一次响起冯叔父的咆哮声。
却是冯文昌这个不知死活的白痴,居然出言讥讽,直接让冯秋破了防,也是第一次动用了家法。
冯文昌早就憋的难受了,以前还寄望于叔父,希望他能帮自己报仇雪恨。
现如今一看,冯文昌大为失望的同时,也心生鄙夷:
两个老东西神神鬼鬼,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行事,居然连杨凡的一根毛都没伤到。
这样的老东西与废物何异?
这下好了,好叔父变成老东西不久,又进格成了老废物,冯文昌哪里还肯忍受折磨一般的管教?
这家伙乘机从家中跑了出去,还理直气壮,美其名曰恪行孝道。
子曰:“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
只留下两个“老废物”在院中,长吁短叹:
“唉,是某失算了。”
老友的自责,让魏衍也没了当日的自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谁说不是?老夫也以为此贼恶名昭彰,一经弹劾必会一呼百应,何曾想……”
提及此事,冯秋就有些怨恨,一个个掰指头历数:
“何曾想只是走漏了些风声,那些人就坐不住了。”
“弘农杨氏、太原王氏、河东裴氏……”
魏衍却十分意外一般,摇头叹道:
“岂止?阴氏父子乘机报仇不稀奇,褚氏父子落井下石也不奇怪,便是阎立德那老匹夫都想掺和一脚,实在是让老夫始料未及。”
冯秋依旧是忿忿不平,直至核心:
“哼,什么报仇?以老夫来看,都不过是些红了眼的豺狼,盯上了杨小贼的产业而已。”
经此提醒,魏衍却是心思一动: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从此处入手。”
冯秋也顾不上抱怨,他深知这个老友的智谋,满追问道:
“怎么个入手法?”
魏衍越想越觉得可行,悄悄说道:
“咱们可以这样,这样……”
……
长安城中因此事郁闷的人大有人在,此事的始作俑者杨凡此事却在接受夸奖。
还是换了衣服的程处默带路,还是上次的那个地方。
上次来的突然,杨凡并没有多想。
第二次再到这个院子来的时候,杨凡心里就有些奇怪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逼得皇帝都要暗中行事呢?”
杨凡上辈子对历史的了解并不算深刻,对于此时的社会现实认识并没有多清晰。
不过杨凡来大唐也已经近一年,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分析此时的社会结构,在他心底也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门阀、世家、士族!
后世这些历史的产物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温和实则更加冷酷的资本巨兽。
这些庞然大物各有其历史特点,实则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依靠掌握社会的生产资料而进行最干脆彻底的剥削。
想明白了这些,杨凡反而越加淡然。
一如上次觐见,行礼如仪之后,杨凡垂手做恭顺状,聆听圣训。
李世民再一次对杨凡刮目相看,打量一番之后莞尔笑道:
“朕该夸你运气好,还是该恭喜你举目皆敌呢?”
杨凡无语,没想到李二陛下也有这么皮的时候。
不过“举目皆敌”这句话,貌似并不夸张。
杨凡虽然不知道今天那些人的来历,但多少能猜到这些人的用意。
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同样的,金子也会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贪婪的,觊觎的目光。
杨凡自知财富的危险,也并没有愚蠢的想要独占其利,此时才能从容不迫的回复:
“臣只知忠于陛下,为国效力。”
“至于举世皆敌,臣有诗一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好的诗句永远都有直击人心的力量。
李世民初闻周先生名句,顿时眼前一亮,越品鉴越有味道,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好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哈哈哈,朕就知道杨卿不会让人失望。”
杨凡没有继续多言,装逼也要有尺度的,装逼过头往往是悲剧的开始。
就像现实里有些人,最喜欢到处装逼。
喜欢装逼不说,还最看不得别人装逼。
他装逼可以,其他人一装逼他就浑身难受。
哪怕自己明知道比不过,非要胡搅蛮缠破坏别人装逼的爽感。
这样的人往往最遭人恨,也很难找到真正的朋友。
杨凡就很好,这样淡然的模样,给人一种宠辱不惊的模样,以至于他离开之后,李二陛下还在笑呵呵的向旁人夸奖:
“此子气度恢弘,心性豁达,有大将之风。”
程咬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心底的决心再次坚定:
这么好的女婿,绝不能放跑了!
即便是魏征,也没有再挑剔,而是寻味着那句诗: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诗是好诗,为何只有一句?”
李世民心情愉悦,不在意的说道:
“魏卿想知道,下次见面自己问就是了。”
魏征苦笑,无奈的叹道:
“怕是不行了,陛下只知道杨凡文采惊艳,却不知此人心眼最小,此时恐怕还在怨恨老臣不顾旧情,欲置他于死地呢。”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散,带着歉意说道:
“委屈魏卿了。”
魏征毫不在意,早在密议商定计划之时,他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不过,魏征也有些烦恼:
“如今杨凡小子轻松脱困,也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再寻隙作乱。”
杨凡倒是安全了,可计划也被打乱了。
李世民胸怀广阔,眼光长远,心态也十分好:
“一时挫折而已,朕相信终有一日会将那些乱贼尽数消灭,还我大唐江山一个朗朗乾坤的。”
……
回到家中的杨凡还没来得及享受两个美貌侍妾的温存,就被寻上门来的程处默逮住了:
“杨兄弟,此事咱不能忍啊。”
杨凡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问道:
“程兄说的是何事?”
程处默满脸气愤,恨恨说道:
“杨兄弟,你今天是没看见,那条疯狗今日在十里楼大放厥词,把你我兄弟全都贬的一无是处。”
“恐怕现在全长安都知道此事,全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