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程处默提起，杨凡还真没想起这事。

其实很早的时候杨凡就已经注意到了，长安城天下首善之地，权贵豪富如过江之鲫，可偏偏各种名菜当中唯独少了一味鱼。

杨凡隐约记得，似乎唐朝有个奇葩的规定，与李家皇朝有关。

感受到杨凡的疑惑，程处默悄声说道：

“本朝皇家出身陇西李氏，遥尊道祖为先祖，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同出一源。”

“可坏就坏在有人为了逢迎阿附，完全不要里面，但凡能扯上些关系的都开始牵强附会。”

“其中最恶心人的一条，就是‘鲤李同音’！”

杨凡恍然，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以前他还一直以为，这只是野史传闻。

只是，杨凡还有些疑问：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程兄此时提及，莫非此事与那疯狗冯文昌有关？”

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有些傲气，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些投机取巧之徒。

卢国公府的家业，都是程魔王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挣来的功名。

因此整个程府上下，都打心眼里瞧不起冯文昌之流。

程处默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轻蔑的说道：

“不错，最早向上皇提及此事的，便是这疯狗的叔父冯秋。”

“据说上皇对此事不置可否，可冯秋老贼却在外大肆宣扬，官民百姓谁敢犯这个忌讳？”

“拢共也就一道菜而已，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会为了口腹之欲无端惹来杀身之祸？”

杨凡也知道是个道理，后世他在研究所时，这种小人也不乏其人，为了讨好领导无所不用其极。

各种无下限的操作，绝对能一次次的打破你的三观。

只是杨凡有些不明白，如今都已经是贞观八年了，北海冯氏就算讨好了上皇，这个时候也该夹着尾巴做人才对。

怎么这冯文昌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不将皇帝的亲信放在眼里？

只要眼睛不瞎，谁会想不到杨凡这张参加游园会的门贴是皇后娘娘亲自交代下去的？

面对杨凡的疑问，程处默却神色郑重的告诫道：

“杨兄弟千万别小看了这厮，虽然长安城中大多厌恶这条疯狗，但不知道为何，此人却深得太子殿下的信重。”

杨凡凛然一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犯了一个大错误。

此时皇后尚在，太子李承乾身负天下之望，地位稳如泰山。

恐怕全天下都没人想得到，短短数年之后，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会突然发疯，悍然起兵造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杨凡熟知这段历史，也就没把太子放在心上，甚至还下意识的与太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难怪冯文昌敢这么肆无忌惮，十有八九东宫之内恐怕早就有对杨凡不利的风声了。

或许太子不会主动为难杨凡这个“目无储君”的逆臣，但东宫的属臣里面有人踩扁了杨凡，太子心里也会很高兴不是？

本来这事就已经让杨凡很懊悔了，没想到程处默又丢给他一个重磅炸弹：

“如今东宫里面，最得太子殿下宠爱之人，就是北海冯氏进献的。”

杨凡头都麻了，这事还真有些不妙啊。

就算以后李承乾会完蛋，可中间还隔着差不多十年的功夫呢。

冯文昌或许不足为患，可要是太子听信谗言之后怀恨在心，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何况现在王福堂还被人捏在手中，生死未卜。

想来想去，杨凡也找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看来唯有想办法通过黄太监向宫里求助了。

程处默也理解杨凡的忧虑，若不是他已经将杨凡当做自己的妹夫，此时他都应该选择躲的远远的。

为了以后的幸福，也为了自己的荷包，程处默一咬牙，起身说道：

“杨兄弟别急，为兄在太子殿下那里也有些薄面，只要杨兄弟答应我一件事，我这就去向太子殿下求情。”

“千万不要！”

杨凡想也不想，马上阻止了程处默。

开玩笑！

若是不知道李承乾的结局也就罢了，知道这是个作死小能手还扑上去，岂不是傻的厉害？

再说了，从史书记载来看，这个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任性胡为胆大包天。

更重要的是，完全没脑子啊！

你喜欢男宠算什么？

汉武帝也喜欢啊！

你喜欢突厥习俗有什么关系？

赵武灵王还胡服骑射呢！

但问题是，你是太子啊！

你想干啥就不能先忍上几年？

结果好了，贞观十七年这货起兵造反被干掉了。

才过了六年时间，李世民就驾崩了。

而李承乾呢，死的更早。

或许李承乾有他不得已的理由，可在杨凡看来，这个太子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做一个富二代，估计可以悠闲度日，逍遥一世。

可作为一国储君，无疑李承乾是失败的。

再加上此时东宫内部，已经有了冯文昌之流的存在，杨凡怎么也不会倒向东宫的。

那特么的就是一条死路啊。

程处默的疑惑，杨凡也没办法向他解释，只好另找理由：

“程兄，没用的。冯文昌之流盯上的是小弟的产业，一次不行还有下次。”

“而且，就算太子殿下虚怀若谷，小弟也不愿与疯狗同列啊。”

程处默顿时肃然起敬，惭愧的说道：

“不意杨兄弟性情高洁，一至于斯，程某自愧不如也。”

杨凡知道程处默误会了，实际上他哪里是什么品行高洁啊，纯粹是不想跳进李承乾的火坑里面去。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好，省得他解释不清。

既然程处默已经误会了，杨凡干脆装到底，乘机说道：

“区区钱财倒是无所谓，唯一可虑者是我家忠仆至今还生死不知。”

程处默本就看不起冯文昌，顿时拍案怒道：

“疯狗就是疯狗，一点脸皮都不要，有什么事光明正大的来，扣人为质算什么本事？”

“杨兄弟放心，我现在就去求见太子殿下，保证将人给你带回来。”

杨凡略略安心，咬咬牙说道：

“此人所求无非是那张门贴，只要能放人安全回来，他真要的话我给他就是。”

程处默赞赏的从杨凡点头：

“不错，也就这等钻营之辈才会把游园会当做登天之梯，为兄相信以杨兄弟的本事，就如那锥在囊中，迟早有出头之日。”

有程处默带着杨凡的门贴出面，王福堂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只是，杨凡心里还憋着一股劲：

门贴被那疯狗抢走了，但老子未必就没有参加游园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