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得更清楚，杨豫之按捺不住，在心腹家人的保护下混进了围观人群中。

如今的他，越看杨凡越觉得讨厌。

杨凡的这句话，在杨豫之看来，不啻于当面向他挑衅，马上不屑地讥讽道：

“看得起你？我呸!”

“别说三贯钱，你这贱民连三文钱都不值！待我收拾完你之后，这些钱照样都是我的！”

围观百姓太多，人声嘈杂之中，除了附近的那些个心腹手下，其余人都没听清杨豫之的话。

杨凡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杨豫之已经将他视为掌中之物，还准备一口鲸吞了。

刚才那句话，也不过是自嘲而已。

那些周屠户孙铁匠之流，长相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杨凡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不仅如此，他还笑得意味深长地追问：

“诸位真的是来退货的？”

满脸横肉的周屠户似模似样的拱拱手，神情桀骜：

“是，某有登记的，杨东家尽管去查。”

孙铁匠等人也纷纷附和，出言讥诮：

“看仔细些，可别把我孙铁匠拉下了。”

“耶耶是孝康坊的吴老七，看清楚了。”

“安仁坊赵四爷就是某家，要是敢不认账，哼哼！”

……

王福堂捧着账簿，满头大汗。

这个憨憨儿虽不识字，可记性却好的出奇，刚才这些人他全都有印象。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真的在杨氏卫浴买了马桶的。

之前那些没买马桶的意图冲击店铺，还可以说是故意闹事。

可这些真实的顾客要求退货，还口口声声的大声宣扬说“杨氏卫浴的马桶不如杨氏木器店的马桶”。

哪怕王福堂不怎么激灵，也知道事情不妙：

这要闹大了，可就不仅仅是退六个马桶，赔三贯钱的小事了。

如今的杨庄主可不比从前，刚买下太平庄那时候，财大气粗。

现在杨凡已经把那些钱消耗一空，前不久才去卢国公府借了一笔钱。

若不是几个老军汉看在那些伤残老卒的份上，免了驽马钱，杨凡又要背上一笔巨债。

这种负债累累的情况在后世很常见，可在杨凡所处的贞观时期，却已经让王福堂等下属忧心忡忡。

这几人咄咄相逼，杨凡却从容不迫，颔首说道：

“要退货，没问题。”

周屠户等人都是一惊，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轻松。

藏在人群后的杨豫之同样被打了个冷不防，他本来还准备了好些个后手，就等杨凡拒绝退货呢。

现在杨凡干脆利落的同意了，他那些后手几乎是白准备了。

孙铁匠看着不显眼，却是这六人里反应最快的，立即叫道:

“那好，快把钱给我！”

其余人得了提醒，纷纷附和：

“算你识相，快点把耶耶的钱还来。”

“是你说退钱的，速度快些，别磨磨蹭蹭的。”

“退钱退钱，拿了钱正好去杨氏木器店里买个更好的。”

……

杨凡一挥手，王福堂马上愁眉苦脸地去店里取了三贯钱出来。

这杨氏卫浴才刚开张呢！

现在倒好，没有一文钱入账，反而要先退三贯钱给别人。

周屠户等人还以为杨凡只是说说，哪想到真的这么干脆。

这样一来，他们要闹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闹了。

真要胡搅蛮缠……

地上还躺了一地呢！

瞅瞅躺的最近的那个，咦~

本来就长的丑，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看着就感觉好惨，像只终南山上下来偷东西吃的猴子一样。

周屠户是这些人的头领，见状冷笑一声：

“算你识相！”

他冲着杨凡轻蔑的冷笑，心里越发看不起杨凡，伸手就要去把那三贯钱搂过来。

哪知这个时候，之前还十分干脆的杨凡却伸手一拦：

“且慢！”

周屠户一愣，然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讥诮神色，狞笑着摩拳擦掌：

“怎么？你要反悔？”

孙铁匠等人齐齐上前一步，目光烁烁的盯着杨凡。

只要杨凡说一句“要反悔”，他们就会乘机发难。

躲在人群后面的杨豫之，也兴奋起来，阴笑着说道：

“还以为这小子识趣呢，没想到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你们几个看好机会，前面一闹起来，你们就乘机出手！”

“记住了！别弄死他，本公子还没玩够呢。”

几个杨府下人纷纷领命，用一种看到猎物的目光，锁定在杨凡身上。

突然的变故，让这个小小的卫浴店门口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老卒们齐刷刷的上前，想要将杨凡保护着退入店内。

杨凡却婉拒了他们的好意，昂然面对周屠户等人：

“退钱可以，不过有些账要算清楚！”

所有人都觉得，杨凡这是打算找借口赖账了，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

周屠户最猖狂，直接一口浓痰吐在杨凡脚面上：

“呸！想跟洒家玩花样，问问洒家的拳头答不答应。”

孙铁匠等人纷纷鼓噪：

“这般无赖的小儿，耶耶每年都要捏死几个。”

“敢耍我？老子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戏弄我们？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镇坊西的厉害。”

……

面对这些恶人的叫嚣，杨凡怡然不惧，拍拍手里的账簿，冷然说道：

“一分钱一分货！当日上门给你们建造卫生间的时候，可是给你们签了告知书的！”

周屠户等人的叫嚣顿时戛然而止，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事，是真的！

杨凡翻开账簿，找到周屠户那一页，将附件中的告知书取下来，举在手中亮给所有人看：

“看清楚，上面可是有你周屠户的手印和画押！”

周屠户脸色顿时一黑，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不出来了。

其余孙铁匠等人也都黑着脸，都想起这事来了。

有些好事的围观者，都伸长脖子，想看个清楚。

其中有个不怕死的，还当街念了起来：

“……马桶100文……售后服务项目：卫生间建设与装修400文，并附带赠送三个月免费清洁服务……”

满街的围观人群先是鸦雀无声，紧跟着有人在人群里说了一句公道话：

“马桶100文是行价，不算贵。”

“这什么售后服务就是给人挖卫生间了？若是这卫生间的质量和仁德坊柳巷的那个一样，400文，真不算贵。”

人群中从来不缺少好事者，马上就有平时看不惯周屠户行事的人躲在人群里大喊：

“周屠户你好不要脸！前几天你不是到处炫耀，说你家的新式卫生间只花了400文，又便宜又实用吗？”

“怎么，现在倒有脸跑这里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