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出了桩非常棘手的事,差点带来灭顶之灾。真实原因是,当地一位监察科长见我们生意做得好,硬要索取10%的好处费给他们“三产”公司,我没同意;于是,他们就散发一份所谓的“质量通报”,禁止我们的产品进入绍兴市场。
——许末兴
做企业有时候真的很难。正常的市场竞争哪怕再激烈都能理解,最忍受不了的是故意刁难。许末兴遇到这种情况总会首选息事宁人;但如果对方欺人太甚,也会奋起反击。狗急了还要跳墙,何况人呢!
1996年3月,无锡藕塘某企业业务员出差去浙江绍兴,双方偶然间提到锡山市加热炉制造厂。对方眼睛一亮,表示下次来无锡时会抽空到许末兴的这家企业看一看。
后来,两人果然来了。许末兴和他们接触下来觉得,这位业务员手上确实有业务,但因为是兼职,所以必须多长个心眼,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许末兴对那位业务员说:“你能给我推销产品,我当然欢迎;但亲兄弟要明算账,我们采用底价销售办法结算,我给你出厂价,多卖的部分全部归你。”
没想到,该业务在经绍兴市劳动局审查时,有位科长提出要按销售额10%给该局“三产公司”缴纳“管理费”。在当时,这种雁过拔毛的做法确实流行一时,但其造成的社会危害和腐败行为也显而易见。
一方面,工业锅炉不同于日用消费品,它属于涉及生命安全、危险性大的特种设备,具体地属于其中的承压类特种设备。工业锅炉要想进入某个地区销售,必须经过当地劳动局下属锅炉检验所批准,否则“一夫当道,万夫莫开”,休想在当地打开市场。另一方面,当时的锅炉业务毛利率为百分之二三十,这实际上就意味着双方利润要对半分,这种明目张胆的敲诈也太过分了吧?!所以许末兴委婉地提出“10%能不能降至3%”,遭到一口回绝。
对方看出许末兴“不肯就范”,干脆不和你啰嗦了,发了份红头文件给当地企业,同时抄报无锡、浙江、江苏相关部门,从此禁止锡能产品进入绍兴市场,这等于是要把许末兴往绝路上逼。
要知道,当时的锡能公司规模还小,产品缺乏市场认知度,正处在加速发展期。公司原本在绍兴市场上的销售要占到总销售额一半,现在如果绍兴市场进不去,不但会失去半壁江山,更可能在其他市场引起连锁反应。如此这般,便会直接影响到企业的生死存亡。
分歧在哪里?原来,当时锅炉设计和生产中的探伤检测依据是国家GB3323标准,但该标准中一些条款存在不同理解;为此,原国家电力部还专门出台一份解释,锡能公司正是依据这份解释来生产的。但对方劳动局认为,电力部门的解释只适用于电力系统,所以不能算数。
乍一看这解释好像也通,但对锡能公司来说却是莫大的冤枉。一方面,锅炉设计从图纸开始就要报省里审批,审查通过后才能据此进行生产;所以,哪怕真的存在依据不同问题,锡能也是根据审查后的图纸生产的。另一方面,正所谓“法不责众”,这种情形在当时比比皆是,而现在唯独针对锡能公司穷追猛打,这种选择性执法就摆不上台面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有斗争。面对这咄咄逼人之势,许末兴唯有背水一战。当然,他首选的不是黑道做法,而是依法维权。他本不是好战之士,但既然有人要把他逼上绝路,也总不能坐以待毙。
事情发生后,无锡市劳动局立刻对该批产品重新进行检测,结果再次证实各项指标完全符合图纸设计要求。于是,通过红头文件的方式将这一检测结果通报给绍兴当地用户,以正视听。
1996年5月,在南京举行的全省压力容器展览会上,江苏省劳动局锅炉压力容器安全监察处新任处长张处长仔细察看了锡能的产品后,连连称赞质量意识强。许末兴一边交换名片,一边心里却在滴血:“还说我产品质量意识强呢,人家已经对我市场禁入了!”
11月,张处长来无锡检查工作,点名要去许末兴的厂里看一看。他在进行了实地考察后对企业的现场管理和新品开发十分满意,在会议室一坐下来便问还有什么困难,这下触到了许末兴的痛处。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一向铮铮铁骨的许末兴这时禁不住潸然泪下,他那蓄积了大半年的委屈呵,瞬间化作辛酸的泪水喷涌而出!他如实告知企业眼下面临的灭顶之灾和事情经过。
张处长在详细听取汇报后,当即要求无锡相关部门汇报是怎么回事。他对许末兴表态说:“你放心,邪不压正。如果真像你所说,无锡市劳动局审查过了的合格产品都进不去,那他们的产品又怎么进江苏呢!”话虽这么说,但过去的半年中许末兴的市场已经丢失过半,生产经营元气大伤。恰好这时候华东地区三省一市锅炉研讨会在扬州召开,省里直接发了份通知给许末兴,要他参加会议并在会上发言。
会议期间,张处长特地叫人通知许末兴去他房间。原来,他早就把浙江省劳动局锅炉压力容器安全监察处吴处长也叫来了。他当面要求许末兴简单汇报一下绍兴风波的来龙去脉。吴处长听后表态说,回去后定会亲自过问这件事,半个月内给答复。
在这关键时刻,恰逢年关在即,锡能公司在绍兴龙山宾馆召开了一次客户“新年茶话会”,通过这种方式来主动澄清是非、重拾信心、挽回市场。而当他们邀请绍兴市劳动局那位科长也参加会议时,才得知对方已赴任教育局副科长。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绍兴风波过去后,锡能公司绝处逢生,不但以绍兴为中心迅速拓展市场,并且从此进入销售火红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