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死林四月了。
这个女人真是我的福星,和她聊完之后,我的思路又顺起来了。深夜安静的气流中富含灵感的因子,我打开电脑,一口气写了两章。写到那个丈夫在外胡天胡地,我很愤怒,恨不得冲到文字世界里去揍他一顿。
写到那个妻子一个人养育三个儿女,忙到没日没夜,累到生病,躺在**,想喝口水都没人烧的时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一刻我变成了那个妻子,因为感受着她的悲伤而悲伤。
写完四章内容后,我休息了两天,连续熬了两个晚上,我的身体需要休息,大脑也需要休息。
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些演员说自己演完某部戏,需要调整很久才能抽离那个角色,让自己走出来。我想至于吗,不就演个戏吗?现在写连载,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人物世界和编织的故事里,好几天情绪不对。我被故事里的人物带着走,他们开心,我也开心,他们悲伤,我比他们更悲伤。
我知道这只是我虚构的世界,他们都是我创造出来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忍不住为他们的命运叹息,为他们的际遇扼腕。想为他们大哭一场。甚至梦里都是他们。
现在我有点理解那些演员了。某些时刻写小说和演戏是相通的,演员需要侵入角色,赋予角色灵魂,写故事也是一样。戏演完,小说写完,我们都需要时间把自己剥离出来。
也许,我适合当个演员?
我把这话讲给林四月听,她哈哈地笑起来,说你想多了,你以为当演员这么容易?解放天性你懂的吧,你能做到吗?吻戏**你能放得开吗?
我听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四月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总是轻易就能噎得我哑口无言。
我说,得了,我还是安心写小说吧。
晚上,我把写好的文字上传到主页更新,刚发表完,就收到“流浪的猪”的消息。
他说,哇,你终于更新了,我等了三天。
我说,抱歉啊,让你久等了,不过我不会断更很久的。
现在签约的这家网站,断更不能超过一周,不然没有写作奖励金。所以我很守规则,林四月说得很对,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过了一会儿,“流浪的猪”说,我看完了,树酱你的文字又写到我心坎上。
我说,谢谢你啊,这么支持我。
他说,我也要谢谢你,上次你跟我说叫我做个好梦,我真的做梦了,我梦见了我的阿猪。
我想,他和他的阿猪应该有很多故事,如果他愿意讲给我听,那我下一篇小说的素材又就有了。
我犹豫着问,能说说你的阿猪吗?
他说,阿猪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读者个人信息里显示“流浪的猪”是个男人。我猜阿猪应该是个女人。
所以我问,阿猪是个姑娘吗?
他说,阿猪是我最爱的人。
女朋友吗?我问。
阿猪是我妻子。他说。
果然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我第一次听他说起阿猪,就隐约猜到,那应该是个女人,不是他女友,就是他妻子。
我为什么不觉得那是他母亲或者姐妹呢?一个人对亲人的思念和对伴侣的思念,表现方式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这个“流浪的猪”,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就是在怀念心上人。
我说,你和阿猪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能说说吗?
他说,故事很长。
我说,如果不方便讲,也没关系。我只是对你们有点好奇,我也很想知道,你的阿猪是怎样一位姑娘,我觉得她应该很特别。
他说,是啊,她是很特别的。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我们的故事,你想听吗?
我求之不得。我按捺住喜悦,说,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
他提出建议,这样交流总归不太方便,不如加个微信吧,这样随时都能联系。
我说,好啊。
加上好友,我看到他的微信名也是“流浪的猪”,头像也是那个公仔猪。
他发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我也回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
怎么称呼你呢?我说。我总不能直接叫他流浪或者猪。
他说,你可以叫我欧文。
我说,欧文?
他说,对,我喜欢的一个足球运动员的名字。
我说,好的,欧文,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开始你的故事吧。
他说,想起阿猪,我心里很幸福,也很难过。我和阿猪恋爱两年,结婚五年,我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她,哪怕偶尔吵架闹矛盾,我也是想着要一直在一起,陪她到老的。可是阿猪好狠心,她就那样离开我了。
我说,你为什么喜欢叫她阿猪?
他说,因为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是那么叫她的。你知道吗?阿猪真的好可爱,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
欧文是通过同事王小宁认识阿猪的。阿猪个子娇小,脸圆圆的,笑起来鼻子皱成一团,像小猪一样惹人喜爱。
阿猪的工作是物业管家,负责一个500户的网格,王小宁是她所负责网格的住户。管家需要经常和业主沟通,有时还要入户处理一些事,一来二去,就和王小宁谈起恋爱。
有一次王小宁手机没电,借欧文手机给阿猪打电话。欧文偷偷存了阿猪电话,后面他加阿猪微信,说他是王小宁同事,阿猪没有拒绝。几个月后王小宁和阿猪分手,欧文顺势补了位。
欧文后来问过阿猪,和王小宁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阿猪说,你为什么要知道呢?你不是也有过前女友吗?我都没问你。
欧文问王小宁,王小宁说他和阿猪只是抱过亲过。欧文不信,男人的话,当不得真,很多时候谎话张口就来,他是男人,最清楚不过。
欧文做事喜欢直奔主题,讲求速度,这跟他的职业有关,他是机械工程师,工作的日常就是检测和维修,找出问题,就地解决。和阿猪第二次见面,他就吻她了,确定关系两个月后两人上了床。事后,欧文觉得阿猪应该不是第一次,阿猪没有解释,他也没有多问。
后来欧文和王小宁一起踢球,他一脚把人家铲了个狗吃屎。看到王小宁倒在地上痛得眼睛眉毛挤到一起,他哈哈大笑,觉得报仇了。
我问,你有处女情结?
欧文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他说,那倒没有,只是想到阿猪和王小宁谈过恋爱,还那个了,我心里就不舒服。阿猪是我的阿猪,不能是别人的。
我说,阿猪认识王小宁在前,她和王小宁谈恋爱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欧文说,我知道,但是人都有占有欲,真的喜欢一个人,她的一根头发丝你都不想让别人碰。男人在这方面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喜欢一个人,从肉体到灵魂,你都要彻底占有。
这或许是真的。我想起林四月和林小陌。他们第一次闹分手,就是这样的。
大三那年林四月接了一个兼职家教的工作,给一个9岁男孩补习英语,每周上两节课,一节课一小时,报酬80元。
学生家离学校不远,林四月通常在傍晚6点半上门,那时候有一班公交车直达学生家所在的小区。上完课差不多8点,夜幕已经沉下来,她喜欢在夜色里走回去。
那段时间林小陌也在一家电脑城打工,有时候回来早他会去路口等林四月,如果没忙完,他会给林四月打个电话,陪她聊会儿天。
林四月喜欢在葱茏的夜色里慢慢走路,走上20分钟也就到学校了。有一次上完课回去,迎面碰上一群男人,他们拿眼睛在她身上巡视,还有人停下来对着她猛烈地吹口哨,嘻嘻哈哈地大笑。
林四月吓得飞快地跑起来,差点连电脑都跑丢了。路上遇到流氓调戏这件事,林四月没跟林小陌说,却告诉了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学弟。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一些话跟最亲近的人说不出口,却能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倾吐心事。
两人没有见过面,林四月不知道学弟的名字,学弟也不知道林四月的名字。但不影响交流,两人常在QQ上聊电影和音乐的话题,偶尔也打打电话。
学弟要求见一面,林四月拒绝了,她觉得没有必要。
学弟说,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
林四月说,只要我不想见你,你就一定找不到我。
学弟没再坚持。当他知道林四月做完家教要一个人走夜路,自告奋勇说要去接她。
林四月心底一软就答应了。她不知处于一种什么心理,也许是心底深处对陪伴的渴望,也许是和林小陌过惯了二人世界,需要新的朋友,又或许是学弟的好听的声音迷惑了她。
林四月是个声控,对好听的声音没有抵抗力。有一次有个人打错电话到她那里,她硬是跟人家在电话里掰扯了五分钟,只因为对方声音好听。
可是当学弟在路上打电话,问她到哪儿了的时候,她一阵慌乱,像做坏事被现场抓包,羞愧起来,改变了主意,说自己已经回到学校,然后挂断电话。学弟一头雾水,她也没有解释。
后来一直到毕业,两人也没有见面。再后来,就断了联系。
和学弟的这段故事不知怎么被林小陌知道了,他很生气,觉得林四月背叛了他。林四月说,我跟那个男生什么事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见过他,怎么就背叛了?
林小陌说,那你在路上遇到流氓调戏的事,为什么跟他讲,却不跟我讲?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林四月百口莫辩,最后和林小陌大吵一架,林小陌提了分手。半个月后,林小陌道歉,并深刻反思,两人才和好。
这是我见证过的林四月和林小陌的第一次分手。
我问欧文,肉体开小差和精神开小差,你比较不能接受哪种?
欧文说,20多岁的时候,我两种都不能接受,哪一种都会让我发狂。现在的话,我觉得都还好,人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我说,那你看得挺开的。
他说,因为我已经老了。30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如今我觉得自己垂垂老矣。
欧文很老吗?我不觉得。我想起林四月的生日快到了。不出意外的话,那天应该能见到她的贵人向乔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