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道消息说昨天鹿府的丫鬟的姑姑的姐姐的儿子的大舅子亲眼看见大小姐抓了几千只鸡,那鸡啊不是普通的鸡,是用来做肯德基的鸡,那鸡真不一般,身上油光发亮,真好看。”那人拍了拍屁股下的石头,殷勤地说,“兄弟,我这儿还有个位置,要不咱俩一起坐着看吧!”
风雪寒抹了抹额头的汗,嘴角抽搐。回来对鹿弥说:“没什么事儿!就是那些人忒没见识,仰慕你的光辉,过来凑热闹来着。”
“哦!”鹿弥恍然大悟,随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她将眼一眄,阴恻恻地问:“风雪寒,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没见识,仰慕我的光辉?”
风雪寒呵呵呵呵,顾左右而言他,被鹿弥胖揍一顿。
风雪寒揉着被打青的左眼,不住地委屈哀嚎,“鹿弥,你太粗鲁了!怎么忍心对我完全无瑕的脸下手啊!你绝对是嫉妒,嫉妒自己长得没我好看,呜呜呜。”
鹿弥额头青筋直跳,正想再揍他一顿。一个白色之物凌厉打来,鹿弥反应灵敏,轻盈避开。
凝神一看,一朵白色茑萝落在鹿弥刚才站着的地方,以白色茑萝为中心四周如蜘蛛网裂开。如果刚才鹿弥稍落后一步,此刻她恐怕已经如这土地一般碎裂了。
鹿弥眼中怒火直冒,老虎不发威,真当她不会吃人啊!一次两次过来,如果她不是碍于云锦渊的面子,早就已经动手反击了。
那个女人简直欺人太甚!
风雪寒按住她的肩膀,脸色严峻难看,除了她中毒的那一次,鹿弥再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他低声说:“是来找我的。与上次那个女人没有关系。”
鹿弥瞳孔闪了闪,没有说话。
却见一片轻纱拂来,一个雪衣女子**双足,身姿曼妙无双,周身气质清冷高贵,然而脸上一道疤痕完全破坏了她的美好。如果没有那道疤痕,她该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绝艳美人。
那个女人如同一座冰山,眼中是深深的怨毒与冷酷。
风雪寒看着她,表情冷冷的,开口却比他的脸色还要冷。他说:“茑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原来她叫茑萝,与那朵白色茑萝一样的名字。
茑萝眼中嘲讽,声音沙哑如同塞外风沙:“我不该来,那你呢?别忘了,你是什么人!”
风雪寒听到这句话,眼中陡然凝聚一根尖锐的刺,冷酷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是不是忘了,我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茑萝声音提高,一下子尖锐起来。
风雪寒眸光一凝,又慢慢散下来,淡淡道:“你的事,也与我无关。”
“呵!”茑萝冷笑连连,她突然将目光转向鹿弥,眼中讥讽,“是不是因为她?”
她声音嘶哑:“你说啊!是不是因为她?”
风雪寒眉头一皱,冷声呵斥:“你疯了!”
“不。是你疯了!”她的眼中凝聚出一股恨意,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十分清楚,你当初接近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风雪寒面色铁青,渐渐变得惨白,周身肆虐着一股冷酷的暴虐。
“哈哈哈,你生气了?是啊!你愤怒吧!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何必装得
那么累呢!”那个女人眼中怨毒,疯狂大笑,突然放轻声音,“我们,谁都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风雪寒眼中暴怒,无形的风暴在他眼中翻滚,杀机凛然。
他让她看到了。他一直不想让她知道的,伤疤。还有,他其实一直都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单纯的,他。
她会讨厌他的吧!
杨柳依依,风雪寒背对着鹿弥,身体颀长,芝兰玉树。他在等待着她的质问,或者说,他在等待着他早该预料的结局。
压抑到沉闷的气氛。身后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如环珮轻击。她说:“我很想知道,你来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很好奇。”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愤怒或者失望。
风雪寒衣摆轻扬,转瞬来到她的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信我吗?”
鹿弥摇头摇得干脆利落,她说:“我不信。所以我要你告诉我原因。”
风雪寒眼中露出讥讽的神色,如同初见时那样不可接近。
“我告诉你。你便相信吗?”
“你说。我听。”她眼神认真,说得笃定。
风雪寒眸光几闪,突然璨然一笑,“茑萝说的没错。我到你身边,其实是为了云锦渊那块可以号令三军的符玉。”
符玉?鹿弥想起了那块被她压到箱底的血红色的鸡血石一般的玉。
她说:“我不信。如果你是为了接近云锦渊才接近我,那我现在已经与云锦渊没有关系了,你为何还留在我身边?”
“你现在这般问我,莫不是以为我对你还有一分情谊?”风雪寒似笑非笑,仿佛她说的是天地间最有趣的笑话。
鹿弥一句句反问:“那么为何我受伤的时候你会赶来救我?为何你任劳任怨被我呼来喝去也不反抗?为何你一直陪了我这么久也不图回报?为何,为何你从没有利用我得到符玉?”
她的每一句偈问都让他无从反驳。风雪寒思考良久,缓缓说:“或许,只是怜悯吧!”
他变得安静下来。看着鹿弥问:“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是在玉家拍卖会,我将你买回来的。”鹿弥说。
“不。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睿王府的荷花池。我为了得到符玉夜闯睿王府,惊动了侍卫,引起一场骚乱。在那场骚乱中,你被人推进荷花池,半死不活捞上来,人们说你是被刺客所害。分明那么多疑点,可所有人都信了。”他笑了笑,“那么多人,都在为你的死去而欣喜。”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这是人之常情。更不用说是在一个美人倍出的王府了。”鹿弥对于此事十分淡然。
“可你却活过来了。”他说,“整天快快乐乐地活着。被人欺负的时候笑着欺负回去,被人算计的时候笑着算计回去,别人对你不屑的时候,你就笑着比他活得更好,每天笑着笑着,就像一个苍白的只会微笑的假人。”
他像是在对着鹿弥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会发现,这个人活得真无趣,又虚伪又无聊,可却并不讨厌她。因为一直观察着她的自己,似乎比她还要虚伪,还要无聊。”
“你说的是,同病相怜么?”一个杀手,一个异世游魂,仔细想想倒也真是绝妙的搭配。
“或许。”风雪寒笑笑,“所以也会不由自主陪着她一起看书,一起无聊。在她出门的时候,会将跟着她的那些小混混赶跑,会将那些想要害她的人一个个欺负死,会一点点地研究她,最后发现,自己其实和她一样。”
鹿弥身体的某个地方渐渐变得酸楚,微微抽搐。
“鹿弥,你不快乐。”他这样说。
一条悲伤的蛇在她的血管游**,慢慢爬上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扑通、扑通,锋利的牙齿咬住那颗跳动的火焰,滚烫的泪从心脏一点点的流到胸腔。一点点的,吞没她的悲伤。
“你也是。”她这样回答。
夜幕从东方降下来,一盏接一盏的宫灯花灯依次亮起,人们手中提着灯笼从鹿弥身边穿梭而过。
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人来人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独自行走。
天地就像一个巨大的胚胎,孕育着其中的一切。每个人笼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就将合在一起的心脏分成了两半。
风雪寒离开了。
那时候的他说了什么呢,啊,他说:“鹿弥,你的哥哥,很担心你。”
可她吃的好喝的好,什么也不愁,他担心什么呀?简直是没事找事儿嘛!她不屑。
风雪寒接着说:“那时候,他将你嫁过来,是听说云锦渊冷酷无情,不近女色。你嫁过去后,他连记都不记得你。”
鹿弥“噗嗤”笑了,“他还是我哥吗!哪有哥哥做成这样的,这样瞧不上自己的妹妹,莫非在他眼里我就连这点魅力都没有吗?”
“他本希望如此。”风雪寒像是叹气,“却没想。”
他忽然顿住不说了,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在鹿弥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鹿弥。他说,像云锦渊那种男人需要的女人是比他还要冷酷,可以陪他一起站在王座享受权利的女人。我的妹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需要的男人,是能够疼爱她保护她,能和她一生一世的男人。云锦渊做不到!,他是这样说的。”
从风雪寒的角度望去,鹿弥的轮廓坚硬如铁,像一朵由冰霜浇灌的荆棘花。他忽然意识到,鹿之珺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因为他的妹妹,已经不是那个容易受伤的女孩。
她身体留下的伤疤,慢慢长出了尖利的刺,将柔软的自己滴水不漏地保护着。
“风雪寒啊,爱这种东西真的半分都容不得人质疑,有时候,这种东西比刀剑毒药都还要可怕,它杀人于无形啊,可是,可是呢,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说教,也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鹿弥瞳孔里凝聚成一种尖锐的迅猛的东西,她嘴角泛起冷冷的笑。
风雪寒一怔。
鹿弥对于他的话语反弹得厉害。却见她话题一转,轻飘飘地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哥哥呢?”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爹爹一直很想念他。”
“我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你最好不要透露他的消息,权当,他已经死了,或许更好些。”风雪寒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