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欧阳从报社大楼外走进了大厅,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边走边接通了手机。手机里传来了成好的声音,“欧阳,你现在在哪呀?”
“去采访了,刚刚回到报社。有什么事吗?”
“我马上就到报社门口的健身房了,你也过来活动活动呗。活动完了,我请你吃饭。”
“吃饭倒无所谓啊。都谁在那里呀?”
“暂时就我自己。你过来吧,马上过来。”
几分钟后,欧阳就走进了健身房。健身房里,不少人在健身,成好正在自行车健身器上健身。
成好从健身器材上下来,“欧阳,走吧,先去跑步机上活动一会儿,训练量加大一点儿。”
没过多久,汗水就从欧阳的脸上慢慢地流了下来。她从跑步机上下来,站在成好旁边,“你还真行,还能坚持啊?我是跑不动了。”
成好继续在跑步机上运动着,“我还行,还能坚持。”
“你经常来锻炼吗?”
“我比你们坚持得好。一周至少能来两次。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对得起柳男给我办的这张卡啊。走吧,简单冲一下,去吃饭吧。”
两个人边擦汗边向前走去。
两个人坐到了健身房内茶餐厅里的一处餐桌前,边用餐边聊着。
成好面带笑容,“欧阳,听说柳男已经向你求婚了?”
欧阳继续用餐,根本就没抬头,“这事你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柳男?”
“非得他告诉我呀?我加入了你们的QQ群。什么事不知道啊?”
“为我高兴吗?”
“羡慕你。”
“羡慕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呀?”
成好笑着,不停地笑着。
“什么意思啊?怎么还这样?有话直说嘛。”
“那我就直说了,你可别生气呀。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呀。不然怎么能够想到用那种形式向你求婚呢?”
“那都是形式,是表面上的东西,没有像你说的那么重要。”
“这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难道你会无动于衷?”
“当然不会。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用心。平时看他总是嘻嘻哈哈的,内心世界倒还挺细腻的。”
“所以你才下定了决心,答应嫁给他?”
“你什么意思啊?”欧阳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成好,“你以为我就那么浮浅?任意一个男人在大街上打出一条幅来,在上边写上一行字,我就会嫁给他?不是还得有一定的前提吗?”
成好同样认真起来,“那你说你喜欢他什么?”
“有**。至少比我以前的那位男友要有**。我简直受不了他坐在你的身边半天也没有一句话的那种感觉,来了让你感觉不到多,走了也让你感觉不到少。那种男人作为陪伴自己一生的老公,我担心最终会把我寂寞死。”
“看来人是缺什么就想补什么啊。唉,你说柳男喜欢你什么呀?”
欧阳将碗筷推向一侧,“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问他。”
“我哪敢轻易地去问他呀?”成好有一丝无奈,“这样他就对我不怎么满意了,如果在掺和在你们之间,他还不得和我瞪眼睛啊?”
“怎么了?我看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啊,有什么麻烦吗?”
“欧阳,关于那条项链的事,你是怎么和他说的呀?我还正要问你呢?”
欧阳十分惊讶,“我也没和他说什么呀。是他在我面前首先提起的这件事。”
“可是他为什么要怪罪我没事找事呢?”成好表情僵硬。
“我明白了。你今天哪是来请我吃饭啊,分明是来讨伐我的。可是我何罪之有啊?”
2
公共汽车站的站台上,一辆公共汽车驶进了站台。陶李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手机响了,她站在原处迅速接通了手机,手机中传来了李春阳的声音,“陶李啊,你到报社了吗?”
“马上就到,我刚刚下公共汽车。”陶李回答。
此刻,李春阳正在开车,他边开车边继续着与陶李的对话,“我刚才从家里出来,在家门口的报摊上看到赵新的事已经在秦州晨报上见报了。”
陶李关切地问,“怎么报道的呀?”
“倒并没有什么结果,可是这件事本来是我最先了解到的,我还很关照他。最终竟然让他去了秦州晨报,看到这篇报道后,我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赵新当时就说他要去晨报,很可能有人指点过他。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真的能做什么文章。李老师,你说怎么办,你想让我做点儿什么?”
“我开车马上到报社了,你在门口等着我吧,见面再说。”
陶李站在报社大门外的台阶下等待着李春阳的到来,没过几分钟,李春阳就到了。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报社办公楼的门前交谈起来。
“李老师,”陶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们那天说起这件事时,原本也没有想介入啊,所以你也不用有太多的想法。”
“说得也对,我也就是一种感觉而已。”李春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想秦州晨报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是不大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他们也许就是在做做姿态而已。”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老爸和我聊天时,还提到过他同事当中有一位当初下乡的知青,这个人当年还真有一个绰号,而且还真叫‘虫子’。”
李春阳吃惊地看着陶李,“你说什么?你爸爸真的认识一位叫‘虫子’的知青?他当年下乡在什么地方?”
陶李漫不经心,“在江北县。”
李春阳很是兴奋,“陶李,这里边会不会真有机会呀?”
李春阳和陶李干脆坐到了门前绿化带花园的长椅上继续交谈起来。
李春阳半信半疑,“你爸爸不是和你开玩笑吧?”
“我老爸和我开什么玩笑啊?”陶李十分肯定。
“那我们上午就去见见你爸爸。你马上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我说陶李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点儿新闻敏感都没有啊?”
“我老爸可能也就是那么说说吧。再说也许是因为你告诉过我上官主任不大希望我们介入这件事,这在我的潜意识之中起了作用。我下意识之中,似乎对这件事始终就是排斥的。”
李春阳站了起来,“走,上车吧,边走边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
“李老师,”陶李似乎不大情愿,“有那么急吗?我还不知道我老爸今天有没有课呢。我得先往家里打一个电话。他如果上课的话,是无法接电话的。”
“好好好,那你马上就打。”李春阳退而求其次。
陶李拨通了电话,“妈,我爸在家吗?”
“不在啊。”陶李的妈妈回答。
“他今天上午有课吗?”
“没有啊。你找他有事?”
“好吧,我打他的手机。”陶李当即挂断了电话。
陶李坐在李春阳轿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她继续拨着她爸爸的手机,手机响着,却没有人接听。李春阳也坐进了车里,发动了轿车引擎,轿车在马路上行驶着。
“你等一等啊,”陶李表示,“我和我老爸一直没联系上,他能去哪呀?对了,我给赵新打一个电话吧,看看他在哪儿,我把我老爸说的话告诉赵新,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也好。”李春阳将车停在了路边。
陶李终于拨通了手机,电话是打给赵新的,“赵新吗?还记得我吗?我是秦州晚报的陶李,陶记者。”
“记得,记得。”赵新有些兴奋。“我现在正和你爸爸在一起喝茶呢。”
陶李非常意外,“我爸爸?我爸爸这么快就去找你了?”
陶李挂断了手机,不断地晃动着脑袋。
“你爸爸真是够热心的。”李春阳直言,“我们去茶馆见见他们,如果真有‘虫子’的信息,我看我们就与秦州晨报打拼一下。”
“我看可以。”
陶李和李春阳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了短信声。陶李愣愣地看了一下李春阳,又低头将手机打开看着短信,“看来不能去了,报社通知我马上回去开会。”陶李侧过脸去,“你看看你的手机收到的是不是同一条短信?”
李春阳重新发动起轿车引擎,边开车边表示,“没错。看来必须回去了。这件事只能找机会再说了。”
3
中午。报社餐厅门外。
朱大可正向报社的餐厅里走去。欧阳跟在朱大可的后边,同样直奔餐厅而去,她大声喊道,“朱大可。”朱大可一回头,发现了身后的欧阳,“欧阳,有事?”欧阳笑着说道,“我请你吃饭呀?”
朱大可反应极快,他明明知道欧阳是何意思,却偏偏调侃起来,“我带饭卡了。”
欧阳郑重地重申着自己的意图,“什么呀?我请你出去吃。”
朱大可特意向四处环顾了一下,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敢吗?柳男要知道,还不得几天睡不着觉啊。”
“别开玩笑了。我说真的,就我们俩。”欧阳一本正经。
朱大可严肃起来,“有事?”
“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那还用这样兴师动众啊?好吧。你负责请客,我负责埋单。”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坐到了一家饭店的餐厅里。餐厅里不远处有几桌客人正在用餐。欧阳和朱大可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餐桌前,餐桌上摆放着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两个啤酒瓶摆放在餐桌上。
“我昨天下午去人民医院采访,看到谭红医生了。”欧阳先入为主。
“她也去人民医院了?”朱大可漫不经心。
“是啊。她经常奔波于全市的几大医院之间。我是在大厅里看到她的。我们还聊了好一阵子呢。”
“谭医生这个人是真不错啊,如果用今天人们的通常观念去衡量,她肯定是不应该这样做的。得不偿失啊。”
“她这个人确实是善良,我感觉到她对什么事情都是那样热心。”
“她又问起了上官儿子的事?”
“那自然。”欧阳直接转移了话题,“她更多地问起了上官个人的事。”
朱大可有几分吃惊,“上官个人的事?她也这么关心上官主任?”
“还有谁关心过上官主任啊?听你这么说,关心上官主任个人问题的人,还不止她一个?”
“你呀。”朱大可两眼一瞪,“你就是其中的一个呀。听说你曾经在滕超医生和上官之间有过考虑,有这回事吧?”
欧阳颇为调皮,小嘴一撅,“你不高兴啊?”
朱大可边说边为自己倒满了酒,“我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这是我的事情吗?”
“和你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
“那妹妹就可以大胆地往前走了?”欧阳笑着。
朱大可喝了一口酒,将酒杯放下,“什么意思呀?我听起来怎么这么不舒服呀?我像是什么障碍似的。”
“朱大可,你别装糊涂了。上官主任对你的印象非常好。她是不是已经爱上了你,我还不得而知。可是至少她对你是非常好感的。我想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吗?”欧阳十分坦率。
“欧阳,有意思怎么样?没有意思又怎么样啊?”
“如果你对她也有意思,那我就罢手了,如果没有意思,那我非下决心促成她与滕超之间的好事不可。”
朱大可又将杯中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双手抱胸,“欧阳,我们对上官主任根本就不具有领土管辖权,我们怎么能在这里讨论人家的感情资源应该由哪国开发的问题呢?”
欧阳笑了,“说得也是啊。如果叫上官主任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大可,说真的。我觉得滕超主任和上官两个人挺合适的。如果你对上官主任没有那个意思,我还是非常想帮助他们做一做这方面的工作。你告诉我实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朱大可将酒杯擎了起来,一只手拿着啤酒瓶慢慢地往杯中倒着酒,倒得异常地缓慢,啤酒泡沫慢慢地从酒杯中溢了出来。欧阳发现啤酒溢出了酒杯,“朱大可,想什么呢?”
朱大可愣了一下,将酒瓶放到了一侧。
“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最近两天,我想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让他们两个人当面谈一谈。我今天请你出来,不为别的,就为这事。”
朱大可再次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怎么样,你总得说话呀?”欧阳再次追问。
朱大可的表情有些复杂,“看来,你是非逼着我发表声明不可?”
“是啊。哪怕是你不发表声明,能有一个外交照会也行。至少能让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什么也不说,那这件事就只好按照我说的办了。”
朱大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这样干呀。上官她现在……”
欧阳满脸疑惑,“上官她现在怎么了?”
朱大可表情平静,“上官她现在没有这份心情。”
此刻,朱大可的内心是复杂的,复杂得仿佛难以言表。他既不能说出他心中的真实感受,也不能告诉欧阳他阻止她这样做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因为他曾经在上官面前承诺过,他不想把她眼下遇到的麻烦公之于众。
4
报社大会议室里正坐着十几个人,上官坐在长条会议桌的正中间,廖朋远坐在她的左边,柳男坐在她的右边。朱大可、杨光、欧阳和陶李等人坐在对面,正在认真倾听上官地说着什么。
上官面前放着一个展开的记事本,旁边还放着一支签字笔。
上官表情严肃,“我刚才参加了报社临时召开的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市里的防台防汛紧急会议精神。报社要求各中心各部门,马上落实会议安排。刚才我已经向我们中心的相关人员做了部署。其实说起来,在座的各位才是承担这次报道任务的中间力量。因为这也是我们平时报道工作的内容范畴。”
“有台风吗?”陶李问道。
“最近两三天内,本市有暴风雨是肯定的。”上官继续道来,“而且可能会是特大暴风雨。有关部门提醒,我市需要防止发生重大地质灾害。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采访的准备,关键时刻,必须能冲得上,顶得住。当然,我们只是记者,一场暴风雨并不需要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我只是要求大家,在工作需要我们的时候,都能够冲得上去。所以希望大家安排好各自的工作,也安排好自己家里的事情。”
“需要我们跟随市领导去现场采访吗?”陶李问道。
“我把跟随市领导采访的任务落实给时政部记者了。到时候我们需要看情况再说话,如果没有重大险情,那是最好的。如果有险情,自然是需要我们奔赴第一线的。”上官继续补充道。
此刻,上官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接着便按了一下拒绝接听的按键。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上官环视了一下会场,“我想知道,我们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什么特殊困难?我需要掌握一下情况。”
她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又看了看来电显示,再一次按了拒绝接听的按键,接着继续面对大家说道,“特大暴风雨究竟会特大到什么程度,我也说不好。总而言之,需要大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上官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无奈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必须先接一个电话。”她走出了会议室,站在大会议室外的走廊里接通了手机,她态度严肃,“苏童,我正在开会,我希望你能够理智一点儿。”
此刻,苏童正站在报社大楼外绿化带花园里,她态度平静,“我也希望你能理智一点儿。”
“苏童,”上官几乎是在央求对方,“我们都是女人,我不希望让全报社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现在正在开会,请你不要这样打扰我,好吗?”
“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好吧,我在楼下等着你,等你开完会后下来找我。”苏童主动挂断了手机。
上官愣愣地站在走廊里,一言不发。
朱大可从会议室里走了出去,他完全猜出发生了什么,“上官,是不是苏童来电话了?”
上官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家正在等着你呢。”朱大可提醒上官。
上官重新走进了会议室。
5
报社电脑室里,编辑记者们如同以往一样,大都在电脑前忙碌着。陶李正坐在电脑桌前,注视着电脑屏幕,她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了手机,“妈,是你呀?”
“陶李,你爸爸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回家呀?我给他打过电话,他的手机好像没有开机。你知道他去哪了吗?”陶妈显然有些着急。
陶李站起来向远处走去,“他下午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他上午和谁在一起。不过我也没和他通上电话。”
“我怎么突然对他有些不放心啊?”
陶李走进了小会议室,站在会议桌前,继续着母女俩电话中的交流,“没什么不放心的呀,很可是手机没有电了。”
“也许吧。他平时没有课,是很少出门的。再说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中午会去哪呢?”
“妈,你想得太多了,也管得太多了。你就来一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要把我爸爸当孩子照顾好吗?你如果总像现在这样管得过多过细,时间长了,会让他变成弱智的。一会儿我再和我爸爸联系联系。如果联系上,就给你打个电话。”
到了晚上,陶李家灯光正明,陶妈在家中的厨房里忙碌着,陶爸打开住宅的房门走进了客厅。陶妈两手湿漉漉地走出厨房,“我说老李啊,你这是上哪去了?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陶爸沉默着。
“我问你话呢,一整天时间,你到底是去哪了呀?”陶妈追问道。
“去学校了。”陶爸回答。
“去学校了?怎么突然去学校了?”
此刻,陶李也从住宅外走进了客厅。陶李一进门便大声嚷道,“爸,你上哪去了,让我妈妈好找啊?”
“找我干什么呀,我还能丢了?”陶爸毫不在意。
陶妈立刻便冲陶爸大声道,“可是你平时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不回来吃饭这种事啊。”
“就不允许有个例外呀?”
“手机怎么不开机呀?”
“手机没电了。”
“你这没电的真是时候。”
“爸,”陶李顿时明白了,“这么说你这一整天都是和赵新在一起?”
陶爸一言不发。
“赵新是谁?”陶妈问道。
“赵新就是那个从农村来的小伙子,是来找他爸爸的。”陶李连忙解释起来。
陶爸狠狠地瞥了陶李一眼。
陶妈看到陶爸的动作,十分敏感,“你什么意思啊,还怕我知道啊?”
陶爸坐到了沙发上。
“妈,看你说的。”陶李依然坦率,“你想到哪去了,这有什么怕人的啊?那个小伙子的事,那天我已经和你们说过。那天我和爸爸散步时,我又随便提起了这件事,结果我爸爸就联想到了他的一个同事,就这样我爸爸上午就与那个小伙子见了面。爸,是这么回事吧?”
“是这么回事。”陶爸回答。
“爸,有可能吗?”陶李问道。
“什么有可能吗?”
“你的那位同事有可能是赵新的爸爸吗?”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啊?”
陶妈突然问道:“这个小伙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江北县。”陶李利索答道。
“江北县?”陶李的妈妈一脸的疑惑。
“没错,江北县。”陶李依然不管不顾,“他说他是知青的儿子。却又不知道他爸爸是谁。”
“他说他是当年知青的儿子,”陶李的妈妈异常敏感,“又不知道他爸爸是谁?这么说他会不会是私生子啊?”
陶李和妈妈目不转睛地看向陶爸。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吗?”陶爸问道。
“老李啊,你怎么这样敏感呀?”陶妈问道。
“我敏感吗?我觉得我很正常啊。”
“陶李,你说你爸爸对这件事怎么这么热心啊?”
陶爸边说边往书房走去,“关心关心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妈,”陶李有些不大耐烦,“就这么点儿事,你又联想到了什么?你说我爸和你在一起,活得该有多累呀?”
陶妈站了起来,“陶李,洗洗手,帮我做饭吧。”
“好吧,我已经饿了。”陶李跟着妈妈走进了厨房,她站在水龙头前洗起手来。
陶妈依然心事重重,“陶李,那个小伙子凭什么来找他爸爸啊?他总得有点儿什么依据吧?”
“妈,做饭吧,我都饿了。”
6
大雨哗哗地下着。
朱大可手举雨伞快步从办公大楼外向办公楼里走去,两位身着制服的女法官各自打着一把雨伞,从报社大厅里走了出来,慢慢地走下台阶。朱大可看着两个陌生的面孔,有些好奇,便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看两位女法官,又回过头继续向大楼里走去。
朱大可走进了报社大厅,又走到电梯跟前,上官手里正拿着法院传票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她看到朱大可走了过来,便主动与朱大可打招呼,“大可,你刚回来?”
“是啊。”朱大可马上发现了什么,“上官,你手里拿着什么?”
上官低头不语。
朱大可顿时有所警觉,“怎么了,上官?”
“我……”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电梯向上驶去。电梯里只有上官与朱大可两个人。
“苏童把我起诉到了法院。”上官低头说道。
朱大可非常吃惊,“她真这样做了?”
上官心情沉重,“也在预料之中,但我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了。”
“是两个女法官给你送达的起诉状?”
“没错。”上官说道,“你有急事吗?没事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
上官坐到自己办公桌的里侧,朱大可在办公桌的对面与上官面对面地坐下。
“你准备怎么应诉啊?”朱大可开口问道。
“我是绝不会把孩子拱手相让的。并不完全是因为我为孩子曾经付出了什么,而是将小虎交给她这种人,我不放心。”上官坦言。
朱大可十分平静,“那就意味着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你这样看待这个问题?”上官看了朱大可一眼。
“她是善者不来。你却做不到鱼死网破。”
“为什么?”
“你不想放弃小虎,可你也不愿意让你周围的人知道小虎也是你老公的孩子。”
上官的眼睛湿润了。
“如果你们各持己见,互不相让,那就势必会将官司一直打下去,一审,二审,甚至有可能进入再审程序。你想保证别人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
“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放弃孩子,就要做好面对所有残酷事实的准备。不能在意别人鄙视的目光,那原本就不是你的问题。”
“你错了。多数人都会认为,像我这种人,连老公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都发现不了,还在社会上混什么呀?”
“上官,”朱大可表情严肃,“你这叫做死要面子活受罪。就算是苏童确实是小虎的妈妈,可是小虎与你也有一半的关系,虽然不是血缘关系。可小虎的爸爸毕竟与你是夫妻。在法庭上,你可以向法庭指出他们的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对你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必须让他们得到惩罚,眼下这种惩罚必须由苏童来担当。你可以以这样的理由,设法将小虎留在自己的身边。”
“大可,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谢谢你。”上官态度真诚,“小虎是我老公的孩子,这一点,我基本上是认可的。我相信苏童为了让小虎回到她身边,什么事都可能干出来,可是我还是不大相信她会在这种时候再一次用谎言欺骗我。所以我相信她的说法。我之所以说谢谢你,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在这个问题上与我想到一起去。除了你之外,我不能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启齿。你甚至成了我这段时间……”
朱大可郑重地看着上官。
“成了我这段时间,精神上的依赖。”
朱大可沉默起来。
办公桌上的电话座机响了。
上官接通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了陶李的声音,“上官姐,秦山区六里桥一处山体发生了滑坡事故。听说市领导和公安消防队伍都向那里赶去了。我们需要过去,我想和欧阳一起过去,马上就走。你能给我们向办公室要一台车吗?”
上官立刻站了起来,向窗外看了看,“消息准确吗?”
“肯定准确。好多渠道都证实了这条消息。”
“那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马上。”上官近乎是在下达命令。
陶李言简意赅,“明白。”
上官挂断了电话,目光重新移到了朱大可的身上,“大可,秦山区六里桥附近发生了山体滑坡,必须马上派记者过去,外边雨还下得这么大。”
朱大可站了起来,“我去吧。”
“陶李表示要和欧阳一起去,我不太放心。我倒是希望陶李前往,也让她多锻炼锻炼。”
陶李推门和欧阳一起走了进来。
陶李开门见山,“车要好了吗?”
上官明确表示,“欧阳,我看还是让朱大可和陶李一起去吧。”
“为什么?”欧阳问道。
“你们两个女孩子去,又是那么远的路,路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呢,我不放心。”
“要不我和朱大可一起去。”欧阳提议。
“别争了,就这样定了。”上官断然表示,“你暂时留在家里,市里这边也不会没有情况。大可,你照顾好陶李,决不能有麻烦。”
“明白。”朱大可表示,“不用要车了,开我的车走吧。”
朱大可与陶李当即便出发了,轿车在雨中行驶着。
朱大可正在开车,陶李坐在朱大可的身边,她拿出手机,正准备向外拨去,突然发现手机没电了。
“充电器带了吗?”朱大可问道。
“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顾得上带。”
7
陶妈正坐在自己的家里,不断地拨打着陶李的手机,却一直无法联系上她,她焦躁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起步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坐不住了,便冒雨走出了家门,坐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出租车停在了报社办公楼的大门外,陶妈撑着雨伞,朝报社大楼里走去。
此刻,上官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向窗外望去,看到窗外的大雨依然下个不停。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迅速走到办公桌前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报社大楼一名保安的声音,“上官主任,陶李的妈妈来了,正在一楼大厅里,她打不通陶李的手机,有些担心,就亲自跑到报社来找她。她现在想见见你,你看怎么办?”
“我马上下楼。”上官挂断电话,便走出了办公室。
陶妈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注视着电梯的方向。上官从电梯中走出径直朝沙发附近走去,走到了陶妈跟前。
陶妈站起来与上官握了握手,“你是上官主任?”
“您是陶李的妈妈?”上官问道。
“是是,我本来是来找陶李的,找不到她,就把你惊动了。我经常听陶李提起你,我还以为你年龄有多大呢,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啊。”
“阿姨,太客气了。坐下吧,坐下说。”
两个人坐了下来。
“阿姨,”上官问道,“您找陶李有事啊?”
“雨下得这么大。我打电话找她,手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不放心。就打车过来了。”陶妈解释道。
“秦山区那边发生了一起山体滑坡灾害,我派她和朱大可一起去采访了。走得急,也许是手机没有电了。朱大可正在开车,天又不好,接电话不方便,尽量先不要打扰他吧。等一会儿,我给他打一个电话问一问。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阿姨,你找陶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啊?”
“也没有什么大事。知道她去哪了,就行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就在这一刻,赵新竟然打着伞冒雨从报社办公楼外走进了大厅。
一名保安迎上前去,“你找谁?”
“我找陶李记者。”赵新说道。
“她不在报社。”
“求你帮帮忙,帮我找一找吧。我打她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她肯定不在报社,”保安指了指上官和陶妈坐着的位置,“那边坐着的那位女士就是陶李的妈妈,她也是来找陶李的。另外那位年轻女士是陶李的领导上官主任,要不,你过去问问她们陶李去哪了。”
赵新走到了沙发跟前,“上官主任吗?我是来找陶李的,能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陶李吗?”
“你是哪的?”
“我,我是从江北县来的,名叫赵新。已经和你们李春阳记者,还有陶李记者打过交道。我是来找我爸爸的。本来事情已经是有了一点儿进展,可是突然间我与谁都联系不上了。”
陶妈认真地打量着赵新。
上官似乎是自言自语,“这个陶李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我明明告诉过李春阳,不要多事,不要多事。他们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你也知道这件事?”陶李的妈妈好奇地问道。
上官并没有作答,她迅速拨通了手机,“李春阳,你怎么搞的?江北县来的那个小伙子的事,你是怎么处理的?我不让你介入,你还是介入了。那个小伙子正在报社大厅里等着呢,你既然能介入,那你就来处理吧。”
“上官主任,”李春阳有些为难,“我不在报社呀。还是你接待他吧。具体情况,等我回去之后,再向你详细汇报。”
上官挂断了手机,面对着赵新,“你坐吧。”
陶妈插上了话,“小伙子,你刚才说已经有一点进展了,进展到什么程度啊?”
“陶李记者和她爸爸说了,”赵新坦率地道来,“她爸爸已经和我见过面,我们足足谈了几个小时。他答应我,准备找时间领着我去见见当年那个叫‘虫子’的知青。他想先让我们见见面。可是我给他打过多次电话,他的手机再也没有开过机。”
陶妈晃动起脑袋,还不时地用手扶着自己的前额,眼睛直直地盯在地上。
“阿姨,你身体不舒服?”上官问道。
“没事,没事。”
“赵新,你刚才说得那些故事,我也听不大懂,因为我根本就没介入这件事。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再找时间与两位记者联系,你看怎么样?”
赵新明确表示,“我还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吧。”
“他们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去吧。”上官又一次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陶妈站了起来,“小伙子,走吧,我们一起走吧。我是陶李的妈妈,我也是来找陶李的。她确实不在报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在这里等着也是白等啊。”
陶妈与赵新一起向大厅外走去。
8
大雨依然不断地下着。一辆轿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前,上官打着雨伞走下车,朝幼儿园大门里走去。
幼儿园大楼里,上官站在小虎所在班级门前,房间里还有几个孩子等待着家长们的到来。一个阿姨走了过来,“请问你要接谁呀。”
上官看了看眼前的年轻阿姨,这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与这位阿姨见过面,上官明白了对方不认识自己的缘由。她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微笑,“我要接小虎呀。”
“接小虎?”年轻阿姨有些不解,“小虎不是让他妈妈委托人接走了吗?”
“你是刚来的阿姨?”
“没错,我是刚来的,但小虎肯定是被人接走了。”
“我是小虎的妈妈,每天基本上都是我来接他。我今天没有安排什么人来接他呀,他怎么会被别人接走了呢?一个什么样的人接走的?”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接走的。”
上官紧张起来,“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是你的朋友。你没有委托她来接孩子?”
“当然没有。她说是我的朋友,你就让她把孩子接走了?怎么能这样啊!”
上官站在走廊里拨起了手机,手机根本就拨不通,她自言自语,“这个陶李怎么搞的,手机怎么还是关机?”
“小虎妈妈,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年轻阿姨也紧张起来。
上官拨通了朱大可的手机,“大可,陶李还是和你在一起吧?”
此刻,朱大可正坐在自己的轿车里,轿车正停在雨中乡村路上,朱大可回答,“就在我旁边啊。”
“她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啊?是不是没有电了?”
“没错,出来太急了,她的手机早就没有电了,一路上也根本无法充电。你找她有事吗?”
“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啊?”
“我们早就赶到了事发现场,滑坡比较严重,但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将一家养鸡场的一角掩埋了。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你要和陶李说话吗?”
上官更加着急,“是啊,你将手机给她。”
“上官姐,有急事啊?”陶李问道。
“小虎不见了。”
陶李吃惊极了,“小虎不见了?他不是天天都去幼儿园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我刚赶过来接他,一个新来的幼儿园老师告诉我,他被我的一个朋友接走了。我知道肯定不会是你,可是会是谁呢?”
“上官姐,你别着急,你千万别着急啊,他不会丢的。想一想谁还有可能去接他呢?”陶李说道。
上官依然在仔细地盘算着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有你和朱大可帮我接过他,别人从来就有帮我接过他呀。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小虎在哪家幼儿园?”
“就在报社同事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在外人面前从来就没提起过呀。”
“肯定不会是报社的什么人领走了小虎。我一天都没有离开报社呀,谁会替我来接孩子呢?”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了朱大可的声音,“上官,怎么了,小虎不见了?怎么回事呀? ”
上官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可,不大可能是你妈妈接走了小虎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朱大可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上官,会不会是苏童干的呀?”
“苏童?”上官似乎还不相信,“她会这么傻吗?她要强行把小虎领走,那她还起诉我干什么呀?”
“女人遇到了这种事,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朱大可依然表示怀疑。
“好好好,我明白了。电话挂了吧。我手里有她的手机号码,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上官挂断了手机,又马上拨起了手机,电话是打给苏童的,那边却传来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阿姨,”上官看着年轻阿姨,“请你把你的领导找来。”
上官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中传来了朱大可的声音,“找到苏童了吗?”
“手机关机。”上官回答,“看来事情还真的麻烦了。”
朱大可郑重地表示,“我觉得领走小虎的人,是苏童的可能性很大。”
上官更加着急,“那我又能怎么办呢?只要她的手机不开机,我就没有任何办法找到她。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采访的稿子陶李已经在车上写完,刚才直接发回报社了。我和陶李马上就往回返。”
“明白。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