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尹素梅是个烈性女子,当初怀章负了她,她伤心了大半年,如今陆家败落了他们才又回过头来想到她,她如何忍得,于是写了封信叫去提亲的老妈妈带回来。
那老妈妈回来便将信呈给了邱姨娘,邱姨娘看了那信,气得浑身乱颤,当场将信笺撕了个粉碎,“我派人去提亲,已是抬举她,她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呵!”
于是这桩亲事作罢,对怀章而言,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邱姨娘主张的另外几桩大事也不顺利,首先便是找寻孙姨娘无果,反而走漏了风声,如今外头都知道原忠义伯爵府有个妾室走失了。
众说纷纭,舌头底下压死人,传得最广的一个谣言便是陆家出事后,门庭几等同无,男男女女,猫儿狗儿都可随意进出二门,那位姨娘不是失踪,是教男人拐带了去,陆家女眷的名声也因此受损。
又有些落井下石的,原先眼红陆家,如今看陆家落败,便买通衙役,叫他们隔三差五寻个由头去陆家的田庄和商铺上逛逛,弄得人田地侍弄不成,生意也做不成。
怀文、怀民和怀章等人去寻昔日好友相助,人家闭门不见他们,不仅他们,连陆泽明在官场上也受排挤,因着陆润生被打为逆党一派,谁也不敢同陆家亲近,怕连累自己。
紧接着,邱姨娘着手裁撤人手,这一下,又牵动不少人。
其中有几个在陆家干了二十几年的老人儿,年事已高,突然要被裁撤,连忙送了几份大礼去给邱姨娘,求她留下她们,邱姨娘恨她们当初倒向陆夫人,不仅不同意,反而羞辱了她们。
这些人心中激愤,于是去官府,把陆家打死家仆,收受贿赂等事都捅了出来。
衙门那些人正看陆家这块没人庇护的肥肉看得眼馋,如今送上门来,可不得去啃两口?因此几日之后,便派人上门,以查案为由讹诈。
那日一家子女眷都聚在翠微堂,各个担惊受怕,叫怀章和怀文等几个毛头小子出去料理事务。
这里还没完,那头又有人来禀报:“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王水陆家的不知从哪里搜罗来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领着从后门冲进来呢!”
“什么?”老太太大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王水陆家的当初撺掇着薛妈妈等人把邱姨娘一干爪牙拔除了,害得邱姨娘无人可用,加上此人吃回扣吃得厉害,私下昧了许多钱,因此此次裁撤家仆邱姨娘便把她裁了,谁想她竟伙同外人来抢陆家!
邱姨娘立起身来道:“这个坏了良心的,自个儿贪了府里的钱,我裁撤她,她倒不服了,还领着外人来抢我陆家,老太太,我带几个护院去拦她!”
老太太连忙说不可,“你就在这里坐着,叫几个管家的男人去!”
玉菡想到什么,插话道:“老太太,既然外院那官差是打着办案的名义来的,不如先叫他们来帮咱们平了这个乱。”
老太太道:“你懂得什么,这些官差哪里是来办案的,分明是来讹诈的。”
在这危急时刻,茵茵想到了柳从心。
柳从心是个讲义气的,别人这时候都不敢来帮陆家,兴许她敢,可是……可是贸然将她拖进这泥潭,也不知可会害了她?
茵茵揪着帕子,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正犹豫间,那里又有人来报,说不仅王水陆家的,还有白家的,王家的,都串通好各带了一伙儿人来,如今是挡也挡不住。
老太太听说,气血上涌,指着她们大叫:“再带些人去堵,不信就没了王法了!”说完这句,老太太突然双目一瞪,直直跌坐回罗汉榻上。
众人吓坏了,连忙上来看护,拍背的拍背,递水的递水,掐人中的掐人中,还有去传药的,嚷着去请大夫的,手忙脚乱要扶老太太上楼歇息的,一时翠微堂乱作一团。
茵茵心想再顾不得了,她立刻叫人来传她的话,去积英巷巷口的王家,请她家夫人王柳氏带人来镇贼平乱,传话的人立刻飞也似的去了。
……
半个时辰后,柳从心的夫君王副指挥使带了人来,把陆家团团围住,将作乱的一众人等全部逮捕,同来的赵伯真则进了陆家大门,去前堂同几个以办案为名行讹诈之实的官差喝茶,不久,那一行官差也去了。
前头的消息传到后院,众人都松了口气,钱妈妈特地将此事报给正在病**吃药的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当场病就好了大半,问她:“是谁帮了咱们?”
“辅国公府的大郎,听说如今正统管京都三大营,带了上百名戍卫把咱们院子包围了,那些作乱的人听见,怕得自个儿便丢了武器,束手就擒了。”
老太太蹙了蹙眉,她不记得自家府上与辅国公府有什么交情,但想着兴许是陆润生交好的同僚,便命钱妈妈:“去前头把人留下,叫厨下做顿丰盛的,咱们要好好宴请恩人!”钱妈妈欢喜地去了。
茵茵等人在翠微堂的大厅内,也得知了这消息,她起先不知道赵伯真来了,只听去报消息给柳从心的那奴才说是柳从心请她夫君前来助阵,便以为只有王复指挥使带人来,谁知后头听见说辅国公府大郎把官差赶走了,她才惊觉赵伯真也来了。
想想也是,王副指挥使要调动神机营的人,必然经过赵伯真,因此他也来了。
怀章、怀文、李氏和邱姨娘等听说他来,都乐坏了,以为陆家至少还有一个靠山,眼下都欢天喜地地商量着安排酒席,宴请恩人。
唯有茵茵坐立不安,总想着那日他送她回来时说的话,她还有半个月便及笄了,他该不会是来向老太太提亲罢?
家里的祸患平了,她的灾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