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的军队在神兵卫的铁骑之下很快就溃不成军,诚王和陆太师被收押,将由赵晏亲自押送至京城。
赵晏离开前,帮助白沟寨收拾了残局。
官府介入,正式任命杜明正为新一任的寨主。
杜明正之后也会和县衙合作,尽快制作出解药,并且严格监督,决不让魅兰花毒再次为人利用,祸害百姓。
白沟寨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宁静,寨子里的百姓不用再担惊受怕,也不用昼伏夜出被人胁迫制作毒药。
众人打算举办一次篝火来庆祝,同时也以此来为那些枉死的人祈福。
君瑜和赵晏走在寨子里,看着寨子里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
他们甚至看到一些老人,一问才知道,这些老人是被家人藏在山里的,因此才留下了一条命。
而他们之所以能逃走,靠的就是君泽留下的,通往寨子里的密道。
君瑜重走了这条路,回到山洞,找了一处最适宜的地方将君泽的尸骨好好安葬了。
凌华清亲手给他刻了墓,算是以亲生儿子的身份送了他最后一程。
看着江静蓉和君瑜带着慈幼堂的几个孩子久久地跪在墓碑前,他心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感受。
凌致远磕了头回来,对凌华清说道:“二叔,你想哭就哭吧,要是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哭,我可以躲远一点。”
“你想多了,我不想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凌致远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地肩膀,“不要为了面子强撑,我都懂。”
“滚远点!”
“是!”
终于将讨人嫌的侄子打发走了,凌华清这才和赵晏说起心里的想法来。
“其实我小时候没怎么见过我爹,只记得他总是不回家,而我娘日日等他。从最开始的期盼,到最后的心死。后来有一天,我爹说自己被人寻仇,与我娘合离。我娘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直接签下合离书带我走了。”凌华清苦笑,“他不知道我娘其实患了绝症,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赵晏静静地坐着,听他继续说道:“我娘死的时候我才十来岁,原本她将嘱托给族人,还让我不要去找我爹。但我那时候也是孩子心性,赌气,非要找到他,于是就偷偷去了会州。”
“你那个年纪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很难得了。”
“也是运气好,竟然让我活着到了会州。之后遇到了战乱,我亲眼目睹百姓被敌军残杀,于是天真地想要去杀敌。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杀敌没成功,反倒差点被人杀了。好在我大哥将我捡回去,这才有了如今的凌华清。”
虽然他三言两语说得轻松,但赵晏却能想象得到当时有多么惊险。
“你可怨他?”他问。
对于慈幼堂的孩子来说,君泽给予了他们父亲般的爱。可对于凌华清来说,他是在算不上一个负责人的爹。
凌华清摇头,“都过去了。”
母亲死的时候他怨过,自己差点被杀死的时候他也怨过。
但后来知道他所做的事,对他的那些怨恨也就散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赵晏又问。
“你问我?”凌华清笑了笑,“我不是答应了以后都为景王殿下你做事么?”
“那好,你明日随我一同回京。”
凌华清:……
“我留在会州也可以为殿下效劳。”
“你打算继承你爹未完之事?”
“那倒不是,虽然不怪他,但我是我娘的儿子,是凌家的人,唯独不会是他的儿子了。况且,他有那么多孩子,也不缺我这一个了。”
赵晏挑眉看向他,才见这位向来潇洒磊落的凌家二公子竟扭捏起来,“不做他儿子了,做女婿倒是没有问题的。”
“哈,二叔,难怪你对慈幼堂的事那么殷勤,原来你是觊觎静蓉姐姐!”凌致远跳了过来,一脸得瑟,“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他的身后,一二三四五都瞪着凌华清。
“你想娶走我们静蓉姐姐,门都没有!”
见他们这样,凌致远一时着急起来,开始卖力地推销起自家二叔:“我二叔人很好的,长得帅,能文能武,还能赚钱!”
“那有什么用,他要将静蓉姐姐娶走,就是坏人!”
凌华清很理解这些孩子的感受,这些小家伙向来和最亲近江静蓉和君瑜,君泽走后,她们就是慈幼堂的大家长。
所以,他们不仅仅是防备也是害怕,害怕再次被抛弃。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静蓉姐姐离开你们。”凌华清说出了自己决定,“只要你们帮我说好话,让静蓉接受我,我就去慈幼堂当上门女婿。”
凌致远震惊地看向自家二叔,却见他用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过的温柔表情,笑眯眯和一二三四五说话。
那模样活像是要骗孩子的拐子,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会武功,能保护你们静蓉姐姐。我力气大,脏活累活都能干。对了,我还会赚钱,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静蓉姐姐为银子发愁了。”
几个孩子心里开始动摇,想到这段时间凌华清啥事都干的勤快样子,竟然觉得这样似乎挺好的。
“我同意。”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凌华清回头一看,就看到江静蓉和君瑜站在那里。
刚刚说话的人是江静蓉,此时她正平静地看着凌华清,说道:“如果你入赘的话,我同意。”
君瑜皱了皱眉,拉着江静蓉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静蓉,你别冲动!我知道凌华清很好,是我们的大哥,人品好,长得好,有能力,很可靠,还有钱,还愿意入赘……”
说到这儿,君瑜愣了愣,这完美得竟然都找不到缺点了。
“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和他成亲啊!”
“为什么不能?这样不是很好吗?他对慈幼堂不会有坏心,他还有能力照顾慈幼堂。他人品好,我将一辈子托付于他也很放心。”
“不是不能因为这些原因,是不能只因为这些原因?”君瑜急得抓耳挠腮,“你要喜欢他,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才行啊!”
江静蓉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男女之情,小瑜,你懂吗?”
“我……大概懂一点。”君瑜红着脸,硬着头皮说道:“大概就是开心的时候会想他,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想他,然后觉得世上所有人都不如他。还有就是永远相信他,担心他,还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看着他也会很满足。”
“就像你和景王?”
被人说中心思,君瑜脸颊爆红,“我是在说你!”
“我知道啊。”江静蓉捂嘴轻轻笑了,“小瑜,你不必担心我,我知道我自己的内心。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凌大哥很适合我,但真正让我决定嫁给他的原因是——我心悦他。倒是你,你什么时候看清自己的内心呢?你喜欢景王吗?”
君瑜沉默了一瞬,迎着风的目光开始有些发红。
“喜欢又如何?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想要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处,你愿意和他分开,以后再也不与他相见吗?”
君瑜心中一痛,却仍然倔强地仰起头:“没有他,我还有其他的事可做。虽然会难过,但迟早会忘记的。”
江静蓉心疼地看着她,“若你忘不了呢?一直一直都忘不了呢?”
“那就一直难过着吧,只是难过而已,又不会死。”
江静蓉叹了声气,与一旁的凌华清一同走开,留下赵晏与君瑜四目相对。
两人这才明白凌华清和江静蓉的用意。
他们是真正的聪明人,早就心意相通,不像他们这对感情中的糊涂鬼,始终在犹豫徘徊。
“阿瑜……”赵晏将君瑜拥进怀里,“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心意,我心悦你,你的勇敢、你的善良,都看在眼里。你的一颦一笑,你的狡猾、你的小心思都牵动着我的心。我从未……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君瑜的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可你知道我是个骗子。”
赵晏也想起她一开始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说道:“我一开始就确信你是个骗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心里竟将你当成我了真正地妻子。我甚至卑劣地想过,就这样以假乱真,将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可我又会胆怯,怕你不知何时就会从我身边消失。枉我自诩敢作敢为,却终日惶惶不安,连心中的妄念都不敢承认。”
“是我不该骗你。”君瑜哽咽着说道:“往日我总觉得若是骗一骗人便能更好地达成目的,那为何不能骗人。我一直觉得骗人没错,甚至因此而感到窃喜。可当我骗了你,当我越来越在意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报应来了。我这样卑鄙无耻的骗子,怎么配站在你的身边?”
“你是逼不得已……”
“不是!”君瑜打断赵晏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问他:“赵晏,你是一位真正的君子,你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要因为我而去改变!”
“可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我倾慕的正是这样的你,我不要你为了我改变你真实的内心!”君瑜决绝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们不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