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堆已经架了起来,杜小妹被绑在上面的木架上。
她的夫家人浇好了火油,只要一点火,杜小妹必死无疑。
此时,有人抬着张二牛过来,也放到了火堆上。
“等等等等,”君瑜推开前面的人挤了进来,看着吓得脸色苍白的杜小妹,气愤地说道:“新郎官死了,就要新娘陪葬?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晏也过来帮忙,站在君瑜身后,挡着其他人过来。
“我们家二牛刚进洞房就被这个恶妇给杀了,怎么就不能让她陪葬了?”新郎的家人个个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即掐死杜小妹。
新郎的母亲更是指着方小雅破口大骂:“你个丧良心的,要不是你姓杜,我能看得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给你们家好处,你还不情不愿的,现在还将我儿给杀害了!你不想嫁是吧,我偏不如你愿!就算到了了阴曹地府,你也得给我儿子做牛做马伺候他!”
她说话的这会儿,君瑜已经在查看死者的尸体了,死者面色发青,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但还没有出现尸僵,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婚礼结束后不久。
死者身上穿着大红喜服,君瑜无法判断他的死因,于是干脆将喜服撕开。
“你干什么?”死者的母亲大喊,“我儿子都死了,你还对他动手动脚,你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我儿子可瞧不上你!”
君瑜气笑了,这新郎官她也听别人谈论过,是寨子里的老光棍。而且昨夜她也亲眼在这过,一脸猥琐样,见一个女的就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黏在女人身上,谁会稀罕这种人?
当时她也问过杜家人,杜小妹水灵灵的小姑娘,年纪还那么小,为何要嫁给张二牛这种人。
但杜家人对此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她也没有资格干涉。没想到,当天晚上,张二牛就被杀了。
“我是仵作,我来检查死者的死因!”
于是,君瑜撕开死者的衣裳,将死者翻转过来。才发现死者的里衣竟然已经完全被大量的血染红!
围观的人也被惊到了,有人偷偷议论,说张二牛被发现的时候还没流这么多血。
“伤口长约一寸,刺入较浅,深度大概只有两寸。伤口呈紧缩状,说明拔刀前死者还活着!”君瑜说道:“换言之,死者是失血过多而死!”
“你什么意思?”张二牛的母亲第一个不服,“我家二牛会流这么多血不就是因为被那小贱蹄子刺伤吗?”
“先不说这伤是不是杜小妹刺的,”君瑜不喜欢她这样称呼一个孩子,皱着眉头,冷冷地解释道:“张二牛身强体壮,膘肥肉厚,只观这伤口的深度,大概率不会致死。但如果将凶器拔出,又没有及时止血,伤者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胡说八道!我家二牛被人杀了,你不说凶手的错,却怪我们拔了刀子……”张二牛母亲“呜呜”地哭了拉起来,“那刀子给我家二牛扎了个窟窿,我家二牛得多疼啊!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我当然要给他拔了!”
君瑜就知道凶器肯定是这家人自己拔的,便问她:“你拔了刀,血都溅出来了吧?怎么没想到给他止血呢?”
“我当然知道!我用我家那新打出来的棉花给他裹上了,废了好几斤棉花都止不住哩!”
君瑜对于她的无知感到十分无语,却也没再说什么。张母溺爱张二牛,没有杀害独子的动机。
张二牛的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被人刺伤。
“行了,这是我们白沟寨的事!我不管你是什么仵作,白沟寨的事轮不到外人管!”杜明义出来主持大局,“既然张二牛死的时候只有杜小妹在,那她就是凶手。按寨子里的规矩,烧死她给二牛陪葬,杜家再陪张家一些钱,多少你们自己商量,这事就算过去了!”
杜家人听到这样的话纷纷跪下来求情,杜小妹的母亲更是直接冲上去用身体护住杜小妹。
君瑜对他们这样不顾事实随意处置一条人命的做法感到心寒,正要阻止,却见方婉珍先一步开了口:“寨主,这我们不能答应!”
众人都有些意外,这杜小妹嫁人杜家人都不愿意,只有这方婉珍是同意的。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她站出来说话?
“我们今日选的是办喜事的日子,可不是办丧事的日子!这样乱办事是要坏运气的!”方婉珍说着,又娇滴滴地看向杜明义,“寨主,不如再算算合适的日子……”
杜明义有些动摇,但张家人又闹了起来。
“杜寨主,我认为凶手不一定是杜小妹……”君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明义不耐烦地摆手打断。
赵晏拉住君瑜,对杜明义说道:“杜寨主难道就不怕是外来的人杀了张二牛?”
杜明义的目光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什么意思?”
赵晏解释道:“张二牛个子高大强壮,杜小妹娇小柔弱,就算给她一把刀,她也未必能伤得了张二牛。况且,昨晚张二牛虽然喝了酒,但他依旧很有精神不是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晏特别留意观察杜明义和其他寨民的脸色,却发现众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躲避。而杜明义更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随即用危险的目光看着赵晏。
君瑜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总觉得杜明义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们下手。
但赵晏却从容自得地看着杜明义,似乎并不担心他做什么。
果然,杜明义瞪了他们一眼,问道:“如果不是杜小妹,那还能是谁?当时屋里可只有她和张二牛!”
君瑜见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杜明义是担心外来者,还是害怕被他们发现寨民精神有异的问题,至少能为杜小妹争取一点时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瑜恳求道:“杜寨主,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
杜明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两天。两天时间,你们若是找不到凶手,刚好一同治罪!”
赵晏用力握了握君瑜的手示意她安心,君瑜这才答应下来。
张家人迫于杜明义的势力不得不答应,但他们要求必须将杜小妹关进地牢中。
所谓地牢,其实就是一个地窖,里面阴暗潮湿,还有蛇虫鼠蚁。只要将地面上的门关上,里面便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君瑜有些心疼杜小妹,向她问话时偷偷给她塞了防虫的药粉,再多的,她也做不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让杜明义忌惮你的?”君瑜偷偷问赵晏。
赵晏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如阿瑜猜一猜?”
“杜明义这人在白沟寨就是个土皇帝,不讲王法,也不讲情面。是一条即便面对比他更强大的势力也不会真心服从,反而会找机会窜出来咬一口的毒蛇……”君瑜认真思索起来,“这种人,能让他顾忌的就只有利益了。”
“没错,我们已经发现白沟寨有大量来路不明的财务,假设他们这里有用以利益交换的东西,那白沟寨就是卖家,那么能让他有所顾忌的就是买家!”
“可你怎么知道买家是谁?”
“能出得起大量银钱和物资,且能让当地官府通行,还能以商队之名掩人耳目的,你觉得还能是什么人?”
“是官!”君瑜也反应过来,“所以你装作更大的官骗他?哦,不对,你本来就是更大的官!”
“倒不是需要更大的官,”赵晏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我来之前已经收到消息,诚王和陆太师在这一带活动频繁,我虽然还没有查到他们究竟有什么计划,但只要知道源头在哪,借用一下他们手底下人的名头并不是难事。”
“所以,你其实就是在忽悠他。”君瑜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好啊,堂堂提刑官也会骗人了。”
赵晏笑了笑,“大概,近墨者黑吧。”
君瑜:拐着弯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