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心中郁闷,明明接近他,对他温柔小意的人是她,如今她倒先翻脸不认人了!
夜风拂过,火焰飘动,直接点燃了信纸。
赵晏正要开口,君瑜却猛地扑了过来,赵晏没注意被她扑倒在地,信纸也落在了地上。
君瑜心中着急,徒手去抓那正在燃烧的信纸。
“阿瑜!”赵晏先她一步抓住了的手,呵斥道:“你疯了?!”
地上的信纸已经烧完,只余黑色的灰烬。
“赵晏!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有多么重要?你故意的是不是?!”君瑜激动地推搡着赵晏,目眦尽裂地看着他,质问道:“你故意用义父的下落逼我现身,逼我露出真面目,从而获得证据抓捕我!现在你成功了,我就是那个坑蒙拐骗‘讹兔’,我恶贯满盈、满身罪恶,你满意了吗?”
“我的确是故意引你现身,但我并不认为你是恶人。我只是想要问清楚……”
“问清楚什么?偷盗、行骗,提刑大人还想要定我什么罪?”
赵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拉起君瑜的手,抽出压在公文下的另一封密信放在了头的手上。
“这才是君泽最后出现的地方。我知道你很在意……”所以才用尽所有的办法去查找线索。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转过身去,说道:“你走吧。”
君瑜紧握手中的密信,低声问道:“证据确凿,你不逮捕我?”
赵晏看一眼桌案上的关于“讹兔”的案卷,没再说话。
等君瑜离开后,他才拿起案卷旁边的婚书,喃喃自语道:“人证不愿作证,物证也舍不得上交。我该拿你怎么办,阿瑜?”
从赵晏房中离开后,君瑜就立马找了江静蓉商议,只是他没想到凌华清竟然也在。
“景王竟也会有徇私的一天。”凌华清心里这样想,但还是有些为君瑜担忧,“日后你打算怎么面对景王?”
“怎么面对?”君瑜也不知道,“不知道就不面对啊,他是官我是贼,本来就不该有交集!”
江静蓉和凌华清都沉默了,尽管他们心知肚明,君瑜偷盗行骗是为了慈幼堂的孩子,骗的也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奸商。
但在赵晏向来看重道德品行,眼中容不得沙子,会如何看她呢?
“不说这个了!”君瑜打断他们的眼神交流,将密信摊开放到桌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君老头!”
江静蓉和凌华清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凌华清更是直接开口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君老头……”
“你知不知道雁门关是什么地方?”凌华清严肃地看着她,“那个不靠谱的老头爱乱跑就随他去!他随便弄一个慈幼院,自己一走了之,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们两个小姑娘!现在又跑到雁门关,找什么‘血阎罗’……简直是不可理喻!”
君瑜本想反驳,却听他继续说道:“当年他就是一声不吭地离开,母亲等他多年,却只等来了仇家灭门……他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妄为?”
君瑜和江静蓉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江静蓉则柔声地安慰凌华清。
等到凌华清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留在济州城的除了自己,竟然只有凌致远了。
“景王叔回京了,静蓉姐姐带着孩子们也由虎威军护送回京了,”凌致远抱怨道:“要不是二叔你没醒,我也要跟去帮忙的,结果生生在这里耽误了时间……”
“你小子还不乐意等我?”
凌致远立马闭上了嘴。
凌华清又问:“你师父呢?”
“我师父当然是回会州了,她肯定是因为景王叔伤了心,连阿吉都没带就走了。”凌致远说道,又补充道:“对了,静蓉姐姐让我转告你,她任何时候都支持我师父的决定。”
听到这话,凌华清打消了去阻止君瑜的念头。
他想起静蓉说过的话——“我和小瑜不仅是家人、朋友,还是战友。所以她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她受了伤我就为她治伤,她若是不幸死了,我就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事。我们很早就做好可能会失去彼此的准备了。”
“其实我更想和小五他们一起跟着我师父……”说到这儿,凌致远兴奋起来:“我听小五说了,‘讹兔’是如何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他们可厉害了,救了那么多孤儿,还一直帮助弱者!只可惜那些贪官竟然故意给他们泼脏水,百姓不明真相,人云亦云,才坏了他们的名声。我要去跟景王叔说说……”
“你觉得景王对你师父……如何?”凌华清有些不自在地问。
“在意、喜欢、心有灵犀!”凌致远笃定地回答,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偷偷向赵二哥打听了,景王叔昨夜对着我师父房间的方向伤心了一整夜……”
“这种事情用不着打听。”凌华清白了他一眼,“你都看出来景王在意你师父,也相信你师父和江姑娘的为人,景王能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要让我师父走?”
“他是提刑官!”凌华清严肃认真地看着凌致远,“作为一名提刑官,他要大公无私、要克己守礼!律法,是他必须严格奉行的准则。你如果想要做好一名提刑官,最好现在就认清这一点!”
凌致远愣在了原地,他突然有些明白,景王离开前望向会州方向久久不语的心情了。
君瑜一路前往雁门关,原本她可以直接经过会州到达目的地,但赵晏给她的密信中还有一副路线图。
是从会州边境的桦城出发,一路横穿白沟密林到达雁门关。
这是一条无比危险的路,更何况,她还要去找传说中凶残无比的血阎罗。
血阎罗,阎罗血,剥皮抽骨不见血……
这是君瑜小时候就听过的传说,血阎罗在雁门关一带出没,听闻他杀人如麻,残暴且无人性,凶名可止小儿夜啼。
“君老头,这回你可惹上大事了!”君瑜心中嘀咕,到了会州城外却对二三四五说道:“我要先去办点事,你们先回家等我,等我办完事找你们汇合,再一同去找义父。”
二三四五虽然很机灵,但他们的本事君瑜并不是很放心。而且他们还小,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不带他们了。
“你们回家备点东西……”君瑜装模作样地交待了一番,几人便没有任何怀疑地走了。
君瑜买了一匹当地最好的马,从会州城外的小道向桦城的方向走去。桦城地处偏癖,城外人烟稀少,一两日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更别提有地方休息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桦城,桦城虽然不大,但好歹还是一个正常的城镇模样。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在城中稍作歇息,又补充了食物和水,便打算次日一早就前往白沟。
当晚,她住在城中唯一的客栈当中。
这个客栈除了她以外,只有另外两个和她住在同一层的房客。
其中一个跟她同一天入住,另一个则已经住了三天。而他们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闭门不出。
傍晚的时候,楼下突然变得吵闹起来。原来是来了一支商队要在此住宿。
如今两国休战,边境逐渐恢复互市,这样的商队倒也不少见。
君瑜借着下楼用餐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都是些经常风餐露宿的人,行事作风也符合商人的习性。
她找了个去寻亲的借口,和商队的人攀谈起来。
商队的头领叫做罗均义,是个爽朗大方的青年男人。他虽然是个商人,看上去倒一身侠气。听到君瑜要一人去雁门关,便大气地邀她一同前往,也可以有个照应。
这些商队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君瑜愉快地应了,还出钱请他们喝酒。
喝了酒,大家坐在大堂里说起雁门关,商队的人也纷纷讨论起来。
他们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所以对于这条路上的危险多少有些了解。
但在他们眼里,那些危险也不是最让他们恐惧的。真正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只有血阎罗!
“这个血阎罗啊,是这一条路上所有商队的噩梦!”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纷纷附和,只有罗均义喝着酒,轻笑不语。
“他不仅抢东西,还会杀光所有的人!”一个年纪大点的大叔劝着身边的小伙子,“所以路上你们可千万不要跟紧队伍,那些在白沟附近走散的,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尸体被野兽吃了?”一个胆子大的小伙笑着问。
那大叔却一脸讳莫如深,最终借着酒意才说了出口:“你们不知道,血阎罗以人为食,那些尸体……都被他吃了!”
大堂里顿时沉默得有些诡异,罗均义站起来让大家去准备休息,次日天好就立马出发。
君瑜也告辞上楼,经过楼道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小二给右边住了三天的房客送热水。
与此同时,左边的房间里发出了一道响声。
君瑜正好奇地看过去,就听到左边房间里小二发出了尖叫声——“死人……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