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致远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还震惊于君瑜是个女人、君瑜是景王的夫人、景王的夫人是个女人的……
当然他不是觉得景王好龙阳,而是觉得不会有女人能忍受得了他景王叔的性子。
想当初,他在上书房,背书背不好被罚,写诗写不好也被罚,作赋作不出还被罚……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君瑜被景王用戒尺打手掌心的画面,随即猛地醒悟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东西。
“你低着头想什么呢?”
君瑜拍了凌致远脑袋一下,“我们在分析案情,你不是想取代我夫君当上提刑官吗?好好听着!”
“哦,好。”凌致远被君瑜抓包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面对景王探视的眼光恨不得给他跪下。
“我……我不是,我只是……”
他哀怨地看向君瑜,姑奶奶,这话是可以当着正主的面说的吗?
不,如果他知道这俩是一对,他也不会跟她说啊!
是他的错,苍天啊,请降个雷劈死他吧!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景王的语气毫无波澜,“上次你二叔打了招呼,让人给你刷下去了,你若真想进入提刑司,便重新参加考核吧!”
凌致远:!!二叔误我!
“景王叔,我一定来!”凌致远突然觉得有干劲了,活着真不错嘿!
“夫君,此案已经很清楚了,杨肃、陆平、许文清、窦虎以及之前失踪的人都死于秦惜兰之手,你打算如何结案呢?”
君瑜说着,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与案件无关的人就不必牵扯进来了吧?”
赵晏思索了一番,总结道:“结合已知线索,许文清是因为怀疑秦惜兰未死而山上,结果被秦惜兰复仇,与秦惜兰一同死于火中。
“杨肃则是为寻花上山,因为豢养外室而被秦惜兰下毒杀死。
“陆平、窦虎为护主而死。
“至于魅兰之毒的来源以及介入兰溪山庄的势力,与秦惜兰复仇案没有直接关联,会另案调查。”
“关于秦惜兰的过往……”赵晏看着君瑜关切的目光,语气也不由地变得温和起来。
“她与女儿许嘉玉被许文清纵火杀害,由此而生执念,欲杀尽天下负心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便与许文清同归于尽!”
君瑜看着他,眉眼弯弯,笑意从中漫出,流光溢彩。
比日出还要绚烂。这是赵晏的想法。
以往他结案时,见过犯人或充满恨意或悔悟的眼神、也见过死者家属感激却充满伤痛遗憾的眼神,还有崇拜的、感激的眼神。
可都不及她这一眼,令他心生澎湃。
“陆少卿和凌世子怎么看?”君瑜看向两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被打晕了,刚刚醒过来!”凌致远第一个表态。
君瑜相信凌致远却不相信陆湛,“陆少卿中毒之事应当不想被人知道吧?”
“你用不着威胁我,我对跟案件无关的事不感兴趣!”陆湛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见案子已经由提刑司接受,便独自下山了。
“陆少卿虽然姓陆,倒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赵晏说道。
“那就好,”君瑜这才放了心,打着哈欠说道:“下山下山!”
回到提刑司,几位失踪者的家眷早已在衙门候着了。
凌二爷接到凌致远向赵晏和君瑜道谢之后便将他带走了,看凌致远难看的脸色,估计回家讨不了好。
许文韬则被许家人拉着嘘寒问暖,他和夫人对视的第一眼就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许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君瑜也第一次见到了许嘉月的弟弟,长得跟许嘉月实在不怎么像,外出求学估计也是为了不引起怀疑。
不过他们一家人感情是真的好,其乐融融,令人羡慕。
许嘉月似乎并未察觉父母暗中的交流,只拉着许文韬撒娇,为他平安归来而高兴,但又忍不住责怪他不该涉险。
许文韬只是宠溺地拍着她的头,他劫后余生,但更让他开心的是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伤害自己的女儿了。
他们之间的父女情让人动容,君瑜看着看着便觉得眼睛酸涩。
她独自走开,在廊下坐下,看着远方,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的画面。
大雪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前面顶着风雪走着,在他的身后一个小女孩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
他从不会回头将小女孩抱起来,却会在小女孩跟不上时故意放慢脚步。
冬天很冷,两人身上的衣裳都十分破旧,冰天雪地的世界也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但对于小女孩而言,只要抬头能看到前面宽阔的背影,便有了令她安心的庇佑之地。
“糟老头子,”君瑜仰起了头,惆怅地自言自语:“你究竟跑哪去了?”
“君小姐!”许嘉月小跑着过来,刚刚哭过的眼睛还通红着,但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你怎么在这儿呀?”
“你怎么过来了?你爹娘呢?”君瑜笑着问她,仿佛刚刚的惆怅不曾有过。
“王爷有事要问我爹,我娘陪着他呢!”
许嘉月拉着君瑜的手,“我听我爹说了,这次真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爹肯定凶多吉少!
“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你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为你两肋插刀,为你赴汤蹈火!”
“哪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做这些?”君瑜被她严肃地认真地样子逗笑了。
又说道:“听说你这次也帮了大忙,让王爷拿到证据,才能及时调派御林军上山营救,说起来,你你也算救了我们!”
“我哪有……”许嘉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找到证据,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晕倒了,幸好王爷和司徒大人硬闯许府救了我!”
“那种恐怖的地方,气息又不流通,你不晕倒才怪。”君瑜随便找了个理由,又小心地观察许嘉月的神色。
若是让她知道真相,知道那处是她亲生父亲为囚禁她和她母亲生魂所设的法阵,对她来说就太残忍了!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许嘉月却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说道:
“我大伯父也太坏了,怎么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还好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他待我娘和我们姐弟都极好!”
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君瑜也松了口气。只要许嘉月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秦惜兰在天有灵才会瞑目吧!
“小瑜,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君瑜一愣,笑着点点头。
许嘉月将一个香囊送给君瑜,“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
“好。多谢。”君瑜手下,愣了愣,说道:“你的手艺很好。”
门口,许文韬夫妇已经出来,许嘉月和君瑜告别。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再次朝君瑜弯了弯腰,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说道:“小瑜,真的……谢谢你。”
君瑜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去,回头便看到赵晏在等着自己。他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柔和得仿佛可以融化寒冰。
“提刑大人忙完了?”她跳了下来,高兴地奔向他,大大咧咧地挽住他的手臂,“该回家了!”
“好,回家。”赵晏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第一次没有提醒她要注意礼仪,反而任由她挂在自己手臂上,上了马车,又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马车摇摇晃晃,两人都安静着坐着。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却听到她沉沉地问道:“你说,许嘉月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送她的香囊上绣着兰花,那花儿惟妙惟肖,刺绣之人必定十分珍爱。
赵晏也想起那日她晕倒之后对司徒明喊出的那声“阿娘”,但他还是说道:“她不想知道就不会知道。”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君瑜低声笑了,“也是。”
“哦,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君瑜拿出从秦惜兰房中找到的图,“这就是魅兰。”
赵晏接过图,看着上面的花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君瑜又说道:“还有‘青牙’,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但我知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
“是什么?”
“我检查过他们的手掌、手腕、膝盖以及脚后跟,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是兵,是在军营经过多年训练的兵!”
说完君瑜便再次靠在了赵晏的肩膀上。
赵晏沉思了许久,面色越来越凝重,嘱咐道:“阿瑜,此事关系重大,决不可透露出去!”
“哦,好。”君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彻底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