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东方亮起鱼肚白,日光渐渐将云朵染成了漂亮的金色。
山上的日出尤为绚烂,光芒落在赵晏的身上,让他耀眼得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一般,神圣而不可亵渎。
“提刑大人来得挺快嘛!”君瑜收回想要伸出的手,将凌致远往前一推,“先让人给凌世子看看伤。”
赵晏目光垂了垂,让身边的人将凌致远扶到后面去。
“见过景王叔,景王叔好。”凌致远见到赵晏立即变得一本正经。
赵晏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他和自己父亲同辈,自己的祖母平阳长公主是他的姑姑,所以见到他得称一声叔叔。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凌致远怕他更多是因为在上书房时做过他的学生,对他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
“嗯。”赵晏只是轻轻颔首,依然站在原处。
“这里还有一位,许大人,状况也不太好。”君瑜说道。
许文韬也被拉上去,见到赵晏连忙行李,“见过景王殿下。”
“不必多礼,去歇着吧。”赵晏应付了一声。
君瑜再次转身,“还有陆少卿,他也……”
“行了!”赵晏和陆湛同时出声,陆湛自己走了出去,只留下君瑜和赵晏面面相觑。
“还有人吗?”赵晏黑着脸问。
“倒是没有了。”君瑜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让伤者先走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赵晏带来的侍卫队将兰溪山庄的人都抓了起来。
但是除了带面具的人,其他人都只是普通的仆人,被二管事梦兰收买听她行动,其他的都不清楚。
现在面具人已死,能问出消息的便只有梦兰和绮兰了。
绮兰得知庄主已死,便不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详细告知。
“我是进入山庄的,那时候,我怀着身孕被丈夫殴打,孩子没了,命也丢了半条。
“是庄主经过救了我,她那时身子就不太好,却为了救我和我那禽兽不如的丈夫拼命。
“我受她感染,与她合力杀了那个畜生。
“也许就是那时候,庄主有了杀尽天下负心汉的念头。
“也许有人会觉得庄主很可怕,可对我而言,她是我最信赖的依靠,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心善的人。”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君瑜说道:“从一开始她没有对许文韬下死手就看得出来。还有凌世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闯禁院,庄主也不曾对他下手。”
绮兰微微一笑,“那是因为凌世子宁愿自己身处险地,也要让中毒的书童离开,自己留下来拖住‘青牙’,庄主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还让我暗中帮了他们一把。”
“凌世子大义。”君瑜看向凌致远讽刺了一句。这家伙还说是因为自己跑不动,敢情是自己主动留下,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大胆还是无知。不过运气倒是不错。
凌致远倒是不在意君瑜的嘲讽,但是对于赵晏的眼神却仿佛如芒在背,吓得冷汗直流。
“‘青牙’是戴着獠牙面具的那三个人?”君瑜问:“他们是何来历?”
绮兰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并不清楚。
“但庄主说过,他们背后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不让我和梦兰接触他们。
“但是不知梦兰何时开始和他们来往,竟背着庄主为他们所用,枉费庄主苦心栽培她!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从梦兰的近来的行动看,他们的目的应该是魅兰。
“魅兰是一种很特殊的花,形似莲瓣兰,但熟悉兰花的人是能辨认出来的。
“后山那处大坑最开始便是种植魅兰的,但庄主不许任何人接触,她说那是不详的花,所以也不许我们问。
“可梦兰却对魅兰十分感兴趣,还说这是庄主的不传秘技,多次偷偷跑到后山去。
“不过,魅兰不常有,庄主种的那些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想想,‘画中仙’消失的时间,是不是画丢了,魅兰就没有了?”君瑜问。
“是了!”绮兰恍然大悟,“我虽然不去打听有关魅兰的事,但庄主的起居我都会关注,久而久之,我就可以大概判断什么时候庄主开始种植魅兰,什么时候停止种植。
“现在想想,正是如你所说,每次庄主去后山去得勤之后,画就会丢,画丢了之后,庄主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踏足后山。”
“还有一点,是否在画回来之后,庄主的身体便会好上一阵子?”
绮兰大惊:“你是如何知晓的?”
“你曾说过,庄主此次能复仇,是因为服食了大量的魅兰花粉。”
“是,这也是梦兰告诉我的,她说庄主偷偷服食魅兰花研磨的花粉。
“庄主身体虚弱,完全是靠魅兰花粉续命。梦兰觉得魅兰花能治病,觉得如果卖出去能赚大钱。”
绮兰苦笑着摇头,“可我知道不是的,因为有一次我在庄主房中误碰魅兰花粉,被庄主严厉训斥,也是那一次她让我绝对不要接触魅兰。
“那时候她的目光里全是担忧,所以我知道,魅兰是毒,不是药。”
“那如果中了此毒会如何?许文韬、林聪、陆平、杨肃、陆湛应当都中了毒吧?为何他们的反应大不相同?”
“摄入不多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绮兰解释道:
“凌世子的书童只是误入禁院接触不多,所以只是亢奋激动并产生轻微幻觉。
“许大人则摄入得多一些,但他非习武之人,所以才会高热昏迷。
“至于陆平和杨肃,庄主说他们本就不是好人,所以加大了用量,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而陆少卿,应当是在杨肃身上接触到了……”
绮兰看向陆湛,疑惑地说道:“陆少卿只是少量接触,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大反应。但庄主也说了,有一类人最易被此毒控制,陆少卿日后要小心避开为好。”
陆湛闻言,双拳紧握,竟觉得有些失落。原来之前突然暴涨的力量并非错觉,但可惜,那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绮兰将所知的情况全部告知,便被带下去了。
“等等!”君瑜叫住她,又问赵晏:“夫君打算怎么处置他?”
“若她所说属实,本王会从轻发落。”
“什么从轻发落?”君瑜表示不服,“她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花农而已,杀人、下毒都不曾没参与。
“人是秦惜兰杀的,毒是秦惜兰下的,追杀也是梦兰干的,她有什么罪?
“秦惜兰是庄主,又瞒着她,她连包庇都算不上!
“哦,她那禽兽前夫死了,那不也是人秦惜兰杀的?她就是一个在暴行下不得不反抗的可怜女人而已,这也算犯罪吗?”
赵晏还未发话,陆湛先笑了,“照你这么说,她应当无罪释放?”
“不然呢?陆大人去将她亡夫的尸首找出来,再告她谋杀?”
君瑜毫不客气地反驳,“就算陆大人有闲心将这些都做了,我也会请最好的状师替她辩护,最多算她自卫杀人,到头来不还是无罪释放?”
“阿瑜说得对。”赵晏附和道:“既如此,这位姑娘就按证人处置吧!”
陆湛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绮兰被带下去时朝君瑜弯腰,鞠了一躬。
凌致远却跳出来,一脸震惊地指着君瑜说道:“等等等等,你刚刚叫我景王叔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真听错了?”
“怎么?”君瑜仰起头,对他睥睨而视,“我做你婶婶,你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