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良被拘进去已经快一周了。

听说原本聚众赌博,关一星期就放出来,结果他不服闹事,加到了个半个月。

“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我妈在哪里吗?”

苏枳魂不守舍的坐在探视处。

看着胡茬泛青的中年男人,目光紧逼。

苏渐良却咧嘴不屑一笑,毫不心虚的说:“你找人把我放出去我就告诉你,小许呢?他怎么没来?”

见苏枳沉默着没说话。

他假模假样哼了声:“我女儿看到老子坐牢,一点孝心都没有还不如外人。张嘴就打着如意算盘,从我嘴里套话。我告诉你,你这样别想找到你妈。不放我出去,你一辈子也见不着她,老子把她藏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你。”

苏枳忽然站了起来,“如果我说,我已经找到她了呢?”

苏渐良僵硬了下,挑衅说:“不可能。”

“我找到她了。”苏枳呼吸沉了沉,失望低眼:“你嘴里到底没有一句真话。”

“她人呢?”苏渐良舔了下嘴唇,不相信的提高声音:“你有本事让她出来见我,别在这儿诈老子!我才没你那么蠢!”

苏枳大力拍了玻璃,咬牙说:“她死了!你想她怎么过来?要我把骨灰抱给你看吗?你敢看她吗?你配吗?”

苏渐良缓慢挤了下眉毛,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定格在灰暗的房间里。

“你不要装死,告诉我,你那天晚上找她说了什么?”苏枳抑制着自己想要摔电话走人的冲动。

“我已经拿到了骨灰,你没有必要再联合外人说谎了。你告诉我,你跟她说了什么?”

苏枳只想知道,一切到底为什么。

她紧紧盯着苏渐良的脸,比所有时刻都更加坚定:“你告诉我,说不定我会帮你出去。不说,你就一辈子在牢里坐着吧。”

苏渐良忽然两肩微塌,这个姿势让他显得佝偻,又像是一滩烂泥。

“她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吗?你有照片吗?给我看看。”他脸上看不出沉痛,顶多算是安静。

苏枳却一下被戳中了心脏,“没有!”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苏渐良甚至耸了耸肩,习惯性想摸烟未果。

手铐叮咣了一声,他干笑着说“你还真是笨,真是遗传了你妈。还能说什么呢?无非是叫她不要只顾着自己享福,也捎带上我啊。”

“你风光了,又不是她一个的功劳。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傍上大款。掏点钱给我花花不过分吧?就这么点事,你爱信不信。”

他冷脸忽然砸了下电话。

“你别走!”

苏枳呼吸急促:“就说了这些,为什么她要投河自杀?你回来说清楚!”

苏渐良猛的回头,大喊:“我怎么知道!她本来脑子就有病!你也有病!快滚吧!老子才不稀罕你帮!”

苏枳看着他不回头的走开,掐着手心放下电话。转身离开了探视处。

她坐在大厅冰冷的钢椅上,低眼咬唇。

片刻后,起身离开了派出所,看着路边敞开的车门,一言不发的坐了进去。

老赵扫了眼后视镜,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咳嗽了声,“纪总让我先送你回去。”

苏枳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苏渐良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心底隐隐已经有了猜想。或许就仅仅只是因为,不想活着受苏渐良的威胁而已。

不愿意自己成为她的拖累,不愿意帮苏渐良打搅她平静的生活,一切或许就是这么简单。

苏枳彻底死了心。

回到了山庄酒店,几乎与世隔绝的独自度过了一个星期。虽然很无聊,但她也不在乎外边发生了什么,每天除了应付三餐,就是面对医生的检查。

“还头晕眼花吗?”

医生掰开她眼睛看了看,例行询问。

苏枳听到了开门声跟脚步声,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纪闻舟,对医生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那药的分量可以减半吃了。”医生点头看了眼纪闻舟说:“这样呕吐乏力的症状也能缓解,再养个一周就差不多了。”

纪闻舟送他出门,回眸看了眼苏枳:“吐的严重吗?”

这一个星期里他没过来,苏枳也没主动联系。

反正他想过来随时可以,不来只能说明不想看到她而已,“偶尔而已。”

她想了想,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去派出所探视那天,对着苏渐良不是中气挺足的,换个人说话跟个病猫似的。”纪闻舟不温不火的看着她。

“你不是先走了?”

苏枳默了默。

那天原本是两人一块去的,她出来听了老赵的话,还以为他有事直接走了一直没在。

纪闻舟去派出所,自然不可能专门探视苏渐良,他是看了半道听出来她应付不来苏渐良。找里面的人,背后出力去了。

“他跟你说的是真的。”

苏枳闻言抬了抬眼,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纪闻舟一副看白痴的目光,把她从床边拽了起来,拍了拍她后背:“我能把他弄进去,两句话还问不出来了吗?”

苏枳刚嘴硬说的“偶尔”,立马就白了脸。

趴在垃圾桶上,吐不出来东西难受的捂着胃。

纪闻舟把她拉起来喂了两口水,扶着她靠在肩膀上,可她难受只想蜷在一起。

水洒了一些,他按住她:“你别乱动。”

苏枳抬眼看了看他,眼圈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着她了,她一向就爱对他示弱装可怜,一次管用就百用不厌。

偏偏他回回都中招。

纪闻舟冷了心,就是不遂她意,硬把她捂着的手拽了起来,“越是弓着越容易吐,你别自找不痛快。”

苏枳大虾似的侧蜷着,没力气抽手。

闷闷说:“我现在不想吐了,我难受。”

纪闻舟低眼:“哪难受?”

“疼……”

“哪疼?”

纪闻舟不以为杵,苏枳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看了眼桌上台历,拿起一旁打电话又把医生叫了回来。

苏枳缩了缩手,感觉疼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