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枳哑口无言。

许久之后,她点头说:“我知道了。”

年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硬着心别开了眼,她不觉得自己狠心,这事就该当断则断的好。

“年院长,您那位侄子又醒了。”

“还有一瓶盐水没输,我们控制不住。”

“您快去看看!”

护士长匆匆推开办公室门。

年萍立刻快步迈过去,进门前就吩咐人,“再给他打一针镇定,至少要把这一瓶给输完。”

病**一片凌乱,输液架都倒在了地上。

医护人员进来忙活一通,总算把人制服,成功把吊瓶给挂了起来。

“直接上约束带,不然术后伤口崩裂更难办。”

年萍指挥人动起来,弯腰捡起翻倒的垃圾桶,塑料袋拎起来出门丢掉。

恰巧看到了苏枳跟踪她过来,隔着玻璃向内张望,眼里灼热紧张,一丝不像伪装。

年萍拽她向外走出去两步。

“对不起。”苏枳低眼道歉,她知道跟踪不道德,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年萍抱臂,“年轻人就只会道歉,不想着解决问题。”

苏枳不理解的掀眼看她。

年萍白她一眼,“如果真的相爱,就应该破除误会。柳莹昨晚上在医院检查了,孩子跟纪家没半毛钱关系。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了吗?”

“谢谢。”

苏枳默了一下,感激的话溢于言表。

年萍轻“哼”了声,“你如果为了这事,随便找个人结婚气他。只能说蠢到不可救药,劝你趁早回头是岸。”

苏枳知道,她是一番好意。

但她也只能说:“谢谢。”

年萍从她又一遍重复道谢里,听出来了她没有跟许岸燃离婚回头的意思。

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擦肩走了。

苏枳独自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返回病房前再向内看,发现玻璃已经遮上了。

她看了门把手很久,没有勇气推开走进去。

转身下了楼,在门外打车返程。

……

护士在大厅里看到她,紧忙把人送回病房,“你去哪儿了?家属过来找不到人,叫我们怎么交代!”

苏枳跟她回病房,放下手上烧饼袋子。

“突然想吃,就跑出去买了。”

护士皱眉把东西收了,“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

苏枳抬眼没说出话。

许岸燃推门而入,看了眼护士。

护士把烧饼袋交给他,转身走了。

“医院说你不好好休息,跑出去就为买这个?又不能吃。”许岸燃拉了张椅子,坐下剥了个苹果。

苏枳接过来苹果,看着加满料的烧饼说:“那你替我吃了吧,别浪费。”

许岸燃责备的话被堵住了,转而道:“不想住院的话回家静养,请两个护工就行。”

苏枳:“不用,我住这里挺好。”

许岸燃手里水果刀擦了下,看着她轻轻说:“你是不是心里在怪我。我知道,用做交易的方式完成婚姻不应该。但你相信我,我对你的真心从没变过。”

苏枳半晌后,缓缓点头。

“我相信你。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她?”

她显然对他的表白,并不放在心上。

许岸燃失望的同时并不气馁,态度依旧温和说:“这事要慢慢来,苏叔叔对你有意见,不会那么容易答应,让你见她。”

“我妈在他手上?”苏枳皱眉。

许岸燃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

苏枳怎么可能放心?她不敢想象,如果万若玫在苏渐良手上,这段时间要承受多大的精神压力跟身体残害。

她本来状态就不好,多一秒钟离开苏渐良,就多一分安全的可能。

苏枳迫切反攥住许岸燃的手,“你肯定有办法让我最快见到她。你帮帮我,我求你——”

她激动之中,险些扶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上。

许岸燃一把拉住她,苏枳失了着力点,栽在了他的怀里,手被他攥住放在了大腿上。

苏枳感受到陌生的体温,怔怔看着他。

许岸燃扶她做好,面无波澜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的是谁,你心里忠不忠诚我看不到,可以装作一辈子不知道。”

“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阿枳,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但我不能保证你见到了想见的人,还能老实安分的待在我身边。”

“所以——”

苏枳讷讷看他:“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要个孩子。”许岸燃有些不自然,却坚定不移的说:“只有这样,我才会让你见到她。”

他既然已经摊牌了,注定得不到她的心,索性也不需要再继续伪装了。

“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苏枳缩了缩手指,难掩僵硬。

许岸燃沉吸一口气,笑着说:“当然不是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我们顺其自然。”

“好。”

苏枳缩回去的手,伸出去轻轻落在他手背上,“我只是有点害怕生孩子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态度软和下来,许岸燃难掩惊喜。

“别怕,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调理身体。”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许岸燃掏出来看了眼,“我接个电话。”

他出门才点了接听。

柳莹的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帮我,你必须帮我。帮我就是帮你。”

许岸燃拿开一些,眼底不愉显而易见,冷笑说:“柳小姐还有用到我的地方?还没恭喜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的是你不是我!”

柳莹咬牙切齿,“我做了鉴定,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保不住,我如果不能得偿所愿,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许岸燃闻言眯起眼,“现在你是在求我帮忙,麻烦收起来你的高傲,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柳莹忍了,毕竟他现在是她唯一的盟友。

“你想办法,帮我伪造一份鉴定。”

许岸燃不加掩饰的嘲弄道:“原来是怀的鬼胎,要被扫地出门了。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你最好别太快露馅。”

“我知道,不要啰嗦。”

柳莹恨恨挂断了通话,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假的成不了真的,但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是,令她抓狂的是,她绝不可能算错日子。如果这个孩子不是纪家血脉,那么那天晚上的男人又是谁?

她忍不住抚上自己小腹,一阵干呕。

这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她原本的柔和期待统统消失不见,转而成为了怨毒。

柳莹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整装待发的老太太,微笑着搀扶住她的胳膊,跟她一起坐进车里。

这家医院是老太太定下来的,也是柳莹特地让她选的,以免自己有买通之嫌。

老太太把她送进去做鉴定,拍着她手说:“你放心莹莹,只要结果出来没事。奶奶一定给你做主!”

柳莹显然非常有把握,抓着她手郑重说:“年伯母打小就不喜欢我,难免为了我哥有恻隐之心。奶奶选的医院我才放心,这次一定准。”

她把话说的很满。

老太太也吃了定心丸,就在外头坐着等她。

鉴定结果出来,老太太立刻看向医生。

柳莹屈红了眼眶,把手里结果递过去。

老太太戴上眼镜,仔细看了又看,舒了一口气,又心疼的安慰了起柳莹。

“都是奶奶不好,你放心奶奶一定不会委屈你。现在那个丫头已经嫁为人妇了,等你哥出院,我立刻给你们办结婚。趁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小,还能穿的上婚纱。”

老太太这么着急,不只是为了给柳莹肚子里的重孙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为了赶紧绑住孙子,免得他又找上苏枳藕断丝连。

医生这个时候开了张药单,叮嘱家属,“老太太,孕妇这胎有点不稳。应该跟最近情绪低落,心火旺盛有关。孕妇不能受到刺激,记得一定要按时过来产检。”

柳莹投看了医生一眼,略微点头。

老太太一下紧张起了柳莹,捏着药单,对她说:“你好好养胎,最近还是在家里待着别出去走动。”

柳莹嗔说:“奶奶,我想去市中心医院照顾我哥,不想在家里。”

老太太不放心,“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柳莹摇着她胳膊,撒娇说:“没事的奶奶,有大伯母在市医院,再说病房里那些重活也轮不到我去做。我就是想陪着我哥,而且医院里还有专门的妇产科,万一有哪里不舒服,我也好及时看医生。”

她这么说,老太太想想也有道理。

点头对司机说:“那就去市中心医院。”

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就到了地方。

柳莹跟老太太并肩挽着,亲昵出现在病房外时,年萍刚好从病房里出来,她打量了眼两人,觉得氛围不对。

老太太优先开口说:“莹莹想留在医院里照顾闻舟,还得麻烦你给她腾出间vip病房,就在闻舟隔壁就行。她现在孕早期身体不适应,把你医院里专业的妇产科护士,也分过去几个,特别关照下。”

这些小事年萍自然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她只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柳莹。

洞若观火说:“你们去别的医院做完鉴定了?”

老太太不想闹得太难看,留着面子说:“上次那都是误会,往后都不许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