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陈路、舒谣三人站在陈昭楠家的门口。

陈昭楠就是南江失踪女孩的名字。

大门紧闭, 陈路敲了敲门,很久都没有人来开。不知过了多久大门才被缓缓打开, 露出一张满布皱纹的脸, 她的皮肤灰暗,穿着红色的袄子,一双精明的三角眼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三人,声音很粗:“你们找谁?”

陈路出声: “你是陈昭楠的母亲吗?”

那个中年女人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上下打量着三人, 几秒后开口:“你们找她有什么事?那死丫头犯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找我也没用。”

见她误会了, 陈路连忙解释:“我们是林城电视台的记者,到现在她已经失踪了已经一个星期了, 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个事件。”

女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声音冷漠:“不关你们的事,也不接受什么乱七八糟的采访。”说完就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陈路还想说什么,就这样被关在门外,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采访一开始就出师不利。

许听率先开口:“我们可以先采访一下周围邻居, 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陈路提议:“我家离这不远, 就在镇上, 可以先去我家休息一下。”

许听和舒谣两人同意了,三人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才找到桃杏村, 没有休息就直接去敲门了,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

到了陈路家, 陈路的母亲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还特地做了一大桌的饭菜。

在饭桌上许听就问:“阿姨, 你了解陈昭楠的父母吗?”

陈母想了一下, 说:“也不是很了解,也是前几天我们才知道那小姑娘不见了,家里人也没去找,说是出去玩去了。”

“后来呢?”

陈母继续回忆:“那小姑娘今年在我们镇上读初三,刚开始我是听小川说他们班有个女同学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班主任打电话去问,说是不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家的小孩那么多天没回家去哪里,家长竟然不知道,这就算了还一点都不担心。”

说到这陈母叹了一口气:“那么一个小孩突然找不到人,怎么不叫人担心啊。最后还是老师看不下去,报警了。”

许听适时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母摇头:“警察找了两三天了,还是没找到。这么个小孩你说她能去哪里啊?父母跟个没事人似的,说起也是造孽。”

许听心里微动,问了一个问题:“方便问一下小川是谁吗?”

陈路率先回道:“小川是我的弟弟,今年十六岁了,在镇上上初三。”

许听:“他现在在家吗?”

“在的。”陈母说:“今天周末不用上学,我给你喊他出来。”

随后陈母朝房间大喊了一声,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孩走了出来,“妈,你喊我啊。”在看到陈路的那瞬间,立马笑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陈路摸了摸弟弟的头,说:“工作。”

小川点了点头:“哦。”说着视线又看向了许听和舒谣,一脸好奇。

“这是你哥哥的朋友,”陈母说,“小川你们班那小姑娘不是不见了吗?这个姐姐想问你一些问题。”说完往许听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

小川走到许听的面前,害羞地喊了一声:“姐姐。”

许听坐在他的面前,嘴角含笑,声音温柔:“小川,姐姐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小川点了点头,不免有些局促:“可以。”

许听:“你能跟我说一下陈昭楠吗?”

他想了几秒说:“陈昭楠成绩很好,就是在班里不太爱说话,性格也很沉默,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信息量很少,但许听还是记下了他说的话,问:“你有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号码吗?”

陈母立马说:“我有。”

许听立马拿出手机记下了陈昭楠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吃完饭,许听就立即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许听说明了来意。

班主任姓杨,是个女人,很爽快地答应了许听的采访请求,地点就在她家里。

三人又驱车到了杨老师的家。

在采访之前,杨老师刚把她三岁的女儿哄睡着,一脸抱歉地看着三人:“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

许听坐在她的对面,摇头浅笑:“没有,很感谢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杨老师一头长发,穿着浅色的家居服,眉眼很是温和:“没有,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的。”

许听开启录音笔,问:“介意我们录像吗?”

杨老师摇头:“不介意。”

但许听还是模糊了杨老师的镜头,尽量不拍到她的脸,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她的保护。

许听:“能说说陈昭楠吗?是个什么样小姑娘。”

“陈昭楠学习很努力,成绩也很好,就是性格有些沉默,不爱说话。”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只是家长啊。”说到后面欲言又止。

“家长怎么?”

杨老师犹豫了一下说:“家长对她好像不太关心,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每次家长会都很少来。有几次我看到她手臂上有淤青,跟她母亲说了,她母亲也不以为意。”

淤青?

许听心里微动,记下了这一点,接着问:“杨老师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吗?”

“她父母都是农民,”杨老师回忆了一下,说,“她好像是最大的,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她两天没有来学校,我打电话去她家,她妈妈告诉我她已经连续两天也没有回家了,她妈妈说她可能是跑去哪里玩了,但我认为陈昭楠不是那贪玩的性子,后面我实在坐不住就报警了。”

后面许听了解到她报完警,陈昭楠的母亲反倒不感谢,还来学校闹,说什么孩子是在学校里不见的,要求学校负责,学校也很无辜,因为陈昭楠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

……

采访完杨老师,许听一行人又开车去了桃杏村。

这次他们并没有直接去陈昭楠家,而是采访了附近的邻居。

周围的人听到是林城的记者来了,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许听三人来到了离陈昭楠家最近的一户人家。

许听不太听得懂这里的方言,就让陈路来沟通。

陈路敲门,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大娘走了出来:“你们找谁?”

他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就说:“大娘,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您现在方便吗?”

大娘看着他们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同意了:“你们进来吧。”

……

从大娘家回来,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在采访前许听就隐隐猜出些什么,但有些事比她想的还要残酷。

陈昭楠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她的名字就可得知。

昭楠,招男。

她是最大的,她的母亲又接连了生了两个女儿,后面终于生了一个男孩。

在大娘的叙述中,陈昭楠年纪虽然不大,但却非常的懂事能干,每天放学就做家务,做完家务就带弟弟。

大娘无不是感慨道:“小孩那么懂事这父母也不知道心疼,我记得有一次小楠带她弟弟出去玩,不下心摔了一跤,回家就被他爸打得,那哭声我隔老远都听得见。”

“在这么个家里也是造孽,小楠怕不是离家出走了。”大娘继续说。

三人沉默了。

村就这么大点,一点风吹草动所有人都知道。纷纷围在大娘家的门口,不停往里面瞧,嘴里不停议论着。

“你说这林城这记者来干什么?”

“谁知道啊,听说是为了陈家那大丫头来的。”

“说起来也是可怜,陈家那大丫头也不在好几天了,硬是没见做妈的着急,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昨天我还看见她带她那小儿子上街赶集。”那人说着摇了摇头。

一个妇女磕着瓜子接道:“可不是,她那妈平时就口口声声赔钱货,骂得可难听了,她那爸也不是什么好的,动不动喝完酒就打那几个丫头,到现在那大丫头额头上还着个疤。摊上这么一对父母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什么孽。”

……

许听站在不远处没动,静静地听着几人的谈话,嘴角抿得平直,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你们这些长舌妇,我家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再说你看老娘不撕烂你们的嘴。”那个穿着红色袄子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对着院子里的那几个妇女开口大骂。

那几个妇女一看到来人不敢回话,纷纷散开。

那是陈昭楠的母亲。

女人那精明的三角眼看向许听,微微眯起:“你们电视台采访人有钱吗?”

许听一怔,手指握紧成拳:“有。”

女人三角眼旁的鱼尾纹皱起露出一个笑容,一时间嘴脸显得有些贪婪:“那我接受你们的采访。”

三人跟着女人来到了她的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难掩刺鼻的味道,许听眉头微蹙。

走进才发现家里很乱,到处堆积着各种杂物和酒瓶,三人竟没有落脚的余地,只能跟着女人一步一步走进堂屋。

堂屋摆着一个破旧的沙发,沙发破旧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前面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还未收拾的锅碗瓢盆、翠绿色的啤酒瓶以及抽完的烟头,满地狼藉。

很难想象有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下去。

“小花!”女人一进屋就大喊道。

片刻后,一个七八岁看着无比瘦弱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看着女人眼里是尽是害怕:“妈妈,姐姐去给爸爸买酒了。”

女人眉头随即皱起,声音很大:“不知道洗完碗再去吗?真是个赔钱货。”

小女孩被她的声音吓得瞬间不敢动了。

在这么冷的天,小女孩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外套吗,外套被水洗的都脱线了,脚上的毛线拖鞋破了一个洞,脚后跟就这样露在外面。

她不安地缩了缩肩膀,根本不敢抬头看向几人。

“弟弟呢?”女人又问。

小女孩呐呐道:“弟弟在睡觉。”

女人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声音收敛:“还不过去看着弟弟,要是醒了怎么办?

女孩低着头应了声,便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你们随便坐。”女人说话的态度没有那么好,也也没有之前那么差。

许听看了眼沙发没坐,而是找了一个较为干净的塑料凳。

三人才坐下,女人眉头上调,声音变得尖细:“那什么采访的话,你们是给多少钱?钱少的话,我可是不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