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胡作非为(2)

14.胡作非为(2)(本章免费)

“刘站长,我们都是搞管理的,安全管理,讲究的就是按章办事,否则就会失去制度的严肃『性』。

调车组上班是不允许睡觉的,这,你应该明白!”“制度的严肃『性』是要的,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对待嘛。迟科长,这事可不可以再商量?不可以!那好,我直接找主管段长,制度不能讲人情,我就不信不可以讲人『性』。”刘子翔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了脾气。一不做,二不休!他找了一把卷尺去了调车组。

推开调车组那扇齐整而漂亮的门,刘子翔就被一股臭豆豉味道熏了个晕头转向。10来平米的屋子里,靠墙根儿一溜斜立放着10多个铁鞋(车辆防溜工具),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上摆满本子、帽子、手套和形状各异但大得惊人的杯子。刘子翔用卷尺在屋子里四下量了量,几个调车人员不解地帮他扯尺。

脸上煤印儿还没洗净的彭小春满腹疑『惑』:“站长,你这是做什么?”刘子翔避而不答,只是问:“你们平常是怎么睡觉的?”“嘿嘿,嘿嘿。”彭小春讪笑。

46岁的李春平从靠墙的木柜子后捣鼓出一块大约尺把宽、一人高的木板让刘子翔看。“一个睡这儿,还有两个,一人睡长椅子,一人就睡桌子。”调车是高危工作,又是体力活,随着运行的车列爬上跳下的,需要手脚灵活、反应敏捷。按规定,超过35岁就不能再从事这项工作。如今车站的人员结构有问题,年龄偏大的李春平仍然在调车。

刘子翔问:“谁睡长椅,谁睡桌子,谁又睡木板呢?”“轮流。”彭小春搔了搔后脑勺:“反正睡长椅最舒服。”“轮流坐庄,倒也公平。”刘子翔乐了:“把屋里的卫生搞搞,又脏又臭,跟个猪圈似的。”彭小春他们赶紧拿扫把、找抹布……

刘子翔根据量好的尺寸,画了张矮柜草图,打电话约了木材公司的胡蓉芝,带着奕辉去木材公司了。

胡蓉芝的办公室比刘子翔的办公室阔气多了,空调开得很大,从“摩的”上下来的刘子翔和奕辉进来顿时感到春风沐面。

“来,来,请坐!”胡蓉芝热情招呼:“刘站长,你可是稀客啊!”“那就应该隆重欢迎。”刘子翔也真拿自己当回事:“中饭就归你安排了啊!”“你这个铁公鸡啊!”胡蓉芝嗔笑:“说吧,有什么好事?”“是麻烦事。”刘子翔拿出草图递给她看:“我要做三个这样的木柜,木材和手工都得你帮忙。有言在先,我只出成本价。”胡蓉芝早就清楚来者不善,这些家伙找自己除了敲诈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还好,这次估计出血不多。自己手头上有木材加工厂和木工,三个木柜,木材加手工,两千来块钱就可以解决。成本价!这个钱,他肯出,自己也不能收啊!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给你做。好人做到底,油漆我一并找人帮你弄了吧。”胡蓉芝道。

“那更好,省得我再麻烦了。”刘子翔做出感激不尽的样子:“钱,我一块儿算给你。”“刘站长,你这是打我的脸啊!这点小事你还跟我算账啊?”胡蓉芝暗念,这无赖还真会装模作样。

“那可不行,钱一定要给。别看我长一副大嘴,好酒贪杯,毕竟还没有大小通吃的好胃口。哈哈,这不,我特意把我的财务大员给带来了。老实说,我手头不是很方便,占你一点便宜的意思还是有的,但明要暗索的事我是不干的。”“既然这样——”那春节前你不还是敲诈了我几千块钱吗?胡蓉芝恨恨地想,思忖下:“不如你帮我一个忙,给我弄三辆大棚车装车,我们扯平。”一辆大棚车,任杰候私下要收500块钱,两相比较,合算。

胡蓉芝说的大棚车是一种从俄罗斯进口的棚车,这种进口棚车与国产的在设计上有所区别,顶部呈圆弧,要比国产的棚车多出些空间。铁路运输以60吨重量计费,像木材、竹子、锯末灰等轻浮货物装满一个车皮,重量都达不到60吨,但仍然要交纳60吨的运费。大棚车可以多装数个立方的货物,发运木材、竹子等货物的老板(经销商)都孜孜不倦地寻求这种为数不多的进口棚车。

刘子翔瞟了一眼奕辉,道:“成交!”奕辉领到了给胡蓉芝弄大棚车的光荣任务。这种进口棚车数量少,比较难搞到,主要来源是从经过车站的回空列车中摘甩下来,得看运气。

第二天上班,奕辉如此这般捣鼓一上午,下午终于把事给办好了,一口气甩了4辆大棚车下来,举站欢腾。刘子翔跟货运室打了招呼,安排给胡蓉芝的木材公司装车。

有了大棚车,其他的木材经销商也心动了,纷纷找任杰候要求配给自己。一辆大棚车可以多装近10个立方木材,节省数千元运费,木材经销商趋之若鹜。车站的车皮安排都由任杰候和张雅红掌握,一般人『插』不进手,连刘子翔都不怎么管用。任杰候他们与木材经销商之间有个潜规则,一辆大棚车500块钱。这笔钱由任杰候和张雅红私分,当然,他们也不忘记隔三岔五地给下面具体做事的人一点甜头,如很是听话和努力的王大革,他从中得到的好处就不少。

了解到这几辆大棚车是弄来给胡蓉芝的,任杰候开始揣摩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刘子翔如此热心地帮胡蓉芝,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莫非两人已经勾搭上了?胡蓉芝那女人的确是让男人心猿意马的妙人儿。即使还没勾搭上,帮帮忙、献献媚也是可以理解的。本着对同事高度负责的精神,他将四辆大棚车重新进行了分配,一个给胡蓉芝,其余三辆分给其他货主。这样面面俱到,皆大欢喜。

两个领导两种安排,上班的货运员赵小玫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踌躇了好久,才打电话联系了刘子翔。刘子翔明确地告诉她,必须给胡蓉芝三辆大棚车,其他的事情他不管。完了,他跟任杰候通了电话,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两人现在关系比较微妙,都避免碰面。

“任支书,我要胡蓉芝帮车站做几个木柜,这三辆车是答谢她的,剩下的那辆,你安排吧。”“这样不好吧,刘站长?一次给她三辆,其他货主会有意见的。”“有什么意见?大不了是眼红。”装大棚车是占铁路的便宜,给谁,谁都高兴;不给谁,谁都不舒服。

“还是平均分配好。来的都是客嘛!我怕货主们对车站产生误会,影响车站形象,所以——”“其他的话不必说了,就这样吧。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刘子翔挂了电话。老铁路了,大棚车下的猫腻,他是心知肚明的:有本事你去弄车皮来,不要在老子眼皮下雁过拔『毛』。

隔了几天,三个紫红闪亮的木柜抬进了调车组。木柜齐膝高,宽0.5米、长1.8米,就像一个单人床,下可装东西,上可睡人。调车人员顿时欢声雀跃。

刘子翔这个举动很快反馈到了段里,顿时引起不小的波动。这样做,等于公开与段里的安全科叫板。

迟科长在段里周一的例会上,专门将此事做了汇报,特别指出站长刘子翔无视安全形势、无视上级的管理和监督、为所欲为,等等。会上,李段长等人也对刘子翔一系列所作所为提出了疑问。

朱段长好不郁闷。调去不到两个月,刘子翔已经惹了不少事,告状的一拨接一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从发生的这些事来看,他的确占住了一个“理”字,不过,手段太生猛了,破坏了一些潜规则,踩痛了部分人的大脚。铁路的事情真不好说,由于计划经济体制没有彻底改变,一些滞后的管理制度和先进的管理理念并存,许多东西都在一个尴尬的怪圈里搅拌。

“这个问题,陈段长你怎么看?”朱段长让主管安全的陈副段长发表意见。

“这个问题嘛……”陈副段长对迟科长是有看法的。之前,刘子翔私下跟陈副段长通过电话,某些地方也取得了一致。许多事情能说不能做,能做不能说,关键是看各自拿捏。迟科长非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他很窝火:“四班倒岗位不能睡觉是有规定的,不过调车组的工作『性』质特别,他们是户外作业,属于高危工种,作业起来很辛苦。而且,作业不是很有规律,间隙时间里休息下,恢复体力,调整下精神状态,没有什么坏处。可是,岗位纪律又不允许这样,这个事牵涉了安全管理和劳资管理等诸多问题。”陈副段长的话比较微妙,既没说迟科长错,也没说刘子翔不对。把矛盾摆出来,对或错,在座的自己去掂量吧。

“不管怎样,制度还是要遵守的。”李副段长发言了。

陈副段长清楚迟科长与李副段长走得较近,不太听自己这个主管领导的,他欠身道:“制度当然要遵守,不过嘛,有些东西灵活掌握下,也是应该的。现在不是讲和谐社会,讲人『性』管理吗?”两个主要副段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大家也见怪不怪。李副段长推刘子翔,陈副段长当然要拉了。朱段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他也新来不久,需要在平衡中进一步掌握全局。这也是他选择两边都不靠的刘子翔主政樟树湾车站的另外一个原因。职场、官场,是一摊浑水,呛住的大多是水『性』不好和一意孤行的人。

“我看,这件事就让陈段长去处理吧。如何在制度中找到一种张力,是我们管理工作过程中必须重视的。对于下面一些有利于安全的做法,我们要慎重对待,要取长补短,因势利导。”朱段长的话滴水不漏,但又表明了态度。末了,他扫视了一眼:“另外,我们在管理过程中,一定要端正态度。”听了这话,迟科长如坐针毡。刘子翔对安全科检查发现的问题不做处理,完全无视安全科的管理权威,是不能容忍的。而现在,他公然将可以睡觉的木柜抬进调车组,那简直就是在挑衅,令人发指。鉴于刘子翔的种种劣行,迟科长盘算了很久,又暗中请示了李副段长,得到首肯,才放这一炮。没想到,不仅没伤着刘子翔,还让“一把手”对自己产生了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