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皇城,离开了楚南江,带着我的孩子和为数不多盘缠开始四处流浪,我没有回左相府,那里离皇宫太近,让我没有安全感。一个女人带着未满周岁的小孩着实不易,我像现带所有的单亲妈妈那样,坚强,勇敢,勤劳。
转眼三年过去了,我的凌儿也已经四岁了,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调皮蛋。我在一个陌生的小城镇里开了家客栈,客栈规模不大,够维持生计,还有送凌儿上私塾,日子还算过得去,关于皇城,关于楚南江,那只是一个瑰丽的梦,梦醒了,我还守在这家小客栈里,陪伴儿子成长。
“妈妈,有个叔叔喜欢你。”凌儿放了学,冲进来,喝了碗水,随即没头没脑的说。这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楚南江了,只是调皮的紧。我拍拍他光光的脑袋调笑说:“小家伙,喜欢你妈我的叔叔多得去了,大惊小怪个什么?”我这话不是自夸,十里八乡的都知道这里有个貌美如花,聪明能干的老板娘,虽然有个儿子,仍然挡不住大批的爱慕者,我都婉拒了。偶尔有喝多了,失了控对我做些出格事的爱慕者,第二天也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靠近我,只是远观,不敢。这不客栈里喝酒吃饭的大多是慕名而来,喝酒吃饭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对于这件事我也是很无奈的。
“妈妈,那个叔叔长得很英俊哦!跟以前的那些爱慕者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凌儿眨眨眼,认真的说,“我想让他做我爸爸,这样我肯定能把私塾里的曹阿狗比下去,他爹也就比平常人好看那么一点点嘛!
“哦!是谁啊?”我倒是好奇了,谁能把我的小调皮蛋给收服了,心甘情愿地想让他做自己的爸爸,以往我的那些爱慕者他可是压根瞧不上眼。
“那个叔叔刚刚站在外面偷看你,看了好久,他那眼神就像隔壁的香香看她未婚夫一样,妈妈你说过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所以我就自己得出喜欢一个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的结论,那么那个叔叔一定是喜欢妈妈的。”小家伙推论起来,一套一套的,有点他爹的风范,我慌神。
“妈妈,妈妈。”凌儿的小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额,怎么了?”我问道。
“那个叔叔来了。”凌儿指向门口。
我望去,只见一片耀眼的火红,欧阳慕枫身着火红的衣袍,妖孽地一笑,分外魅惑地向我走来。我深受震撼,多年不见,这一见面也太过惊艳了。
“老板娘,来瓶好酒,我要庆祝旧人相逢。”他把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好,只是旧人相逢这样的喜事光有酒没有肉怎么行,老板娘我今天就免费赠送你招牌东坡肉,今日就让你和故人好好的叙叙旧。”我招呼厨子,做一盘东坡肉,让小二替我先管一下柜台。我拉着欧阳慕枫在内隔间坐下,只听见隔间外一片哗然,我心想明天这生意不会没得做了吧!正如凌儿所说的,欧阳慕枫完全把他们给比下去了。
“欧阳慕枫,好久不见,今天一见你真让我惊艳。”我笑着说。
“呵呵,你不也让我惊喜,我云游至此,没想到会遇到你。你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不容易吧?”欧阳慕枫疼惜地看着我,眸子里依旧是深情。
“你都想起来了?”我疑惑地问。
“嗯,早在一年前我就想起来了,这些年我在外云游遇到了不少的人和事,看事也就通透些了,我可能太执着了,给你带来了困扰。”他浅淡地回答,眉宇间通达了起来。
“是这样啊!你想明白就最好了,也不枉我曾想把你认做弟弟。”我很欣慰,他似乎改变了不少。
“可是,为什么你会独自带着孩子在外生活,皇帝他忍心置你和孩子于不顾?”欧阳慕枫有些愤愤不平。
“说来话长了,是我自己要来这里的,不怪他,不说这些了,来我们把酒言欢。”我替他还有自己斟好酒,“欧阳慕枫干杯。”
他执起酒杯,浅笑,与我碰杯一饮而尽。
酒不醉人人自醉,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与欧阳慕枫畅饮,谈笑间,我已经微醺,“欧阳慕枫啊!我和你说,当初我要是早遇见你多好,真的。干杯!”
“现在和我在一起还来得及?”欧阳慕枫抢过我酒杯,扳正我的脸,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苦笑,抢回酒杯,一饮而下,“来不及了,他一出现就占了我的整个心,再没有位置留给他人。
“那你这又是何苦?带着孩子离开皇宫,离开你爱的人。”他握紧了拳头,隐忍着心头的不甘。
“是啊!我这是自找苦吃,我想忘了他,但是太难了。”我太难受了,心里话一出,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哭吧,好好地哭一场这样你的心会好受一些。”他终是见不得我难过,我靠着他,在他的肩头哭泣。
那晚我把心头压抑的痛苦统统地发泄了出来。回想起来,三年来我不曾开口说过的委屈,三年来不曾流过的眼泪,在那晚那样自然地在欧阳慕枫的肩上倾斜一尽,那个妖娆的男子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态来面对我的?我不知道。
我醒来,已经在自家**了,儿子居然头一回起得比我早,一大早的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妈妈,洗脸。”儿子居然颤巍巍地端来一盆洗脸水,水花四溅,他一副囧样。“小鬼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知
道孝顺了,不错,不错,养儿子还是有点用的嘛!”我笑着说。
“哪有妈妈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儿子当然要孝顺妈妈,昨天你哭得那么伤心,我才知道妈妈把我拉扯大有多不容易,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凌儿越说声音越低,低着头,小脸蛋红扑扑的,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妈妈”
“怎么啦!”
“我爱你。”小鬼头扑进我的怀里。
“傻蛋,妈妈也爱你。”我抱紧他,就像儿时护着他那样,他是我的宝贝谁都不能抢走,谁都不能伤害他。
洗把脸,儿子又屁颠屁颠地跑到楼下,买了豆浆和油条回来。“妈妈,过来吃早餐。”今天凌儿真是乖巧的不像话。
“好,乖儿子,妈妈奖励你一个香香。”我走到桌旁,在凌儿的脸颊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妈妈别这样,儿子会害羞的。”他脸蛋红红羞答答地垂下了眼。
“我可爱乖巧的儿子,昨晚陪我喝酒的叔叔呢?”我喝着豆浆,我只记得我们在喝酒,喝着喝着我好像哭了,靠在他肩膀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自家**。
“那个叔叔走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珍重。”儿子想了想说。
“珍重。”我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想起徐志摩的一首诗——《沙扬娜拉一首》。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后来我终于有了归宿,我明白了一件事,有的人注定是用来怀念的,他深深地爱过你,你也被感动过,但你终究不爱他;有的人是用来相守的,他爱你,你也爱他,这个过程中有误解,折磨,但最后相爱的两人仍是磕磕绊绊携手到老。
一切都会有一个结局,结局的完美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通往结局的过程中,你会得到修炼,一颗心变得更加健全和明朗。面对风雨,能够无所畏惧,面对人生,能够通达淡泊。
如果欧阳慕枫离开,楚南江做他的清明廉政的好皇帝,而我带着凌儿在此生根,就此终了一生,算是一种结局,那它是不是也算是好的呢!
当然,那是我以为的结局,结局从来都不是由我来设定的。
凌儿五岁的那年春天,楚南江来了,他要接我们回去,我没有拒绝,因为时隔五年,再多的怨恨,再多的埋怨也抵不住经年的思念。只是心中的那个结还在,对他总存了些不信任。我还是做着我的念慈皇后,管着不多不少的后宫事物。凌儿聪明上进,又心善仁爱,作为太子深得人心。楚南江作为皇帝,励精图治,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至于月白宫——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莫名消失了,只有我知道原因,因为我身旁躺着的男人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月宝宫的创建者,也是终结者。这是他对我的承诺,无声却用行动证明了。
我微笑着抚摸他的脸颊,几年没见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模样,脸部的线条硬朗起来,已是棱角分明。
不知几时他醒来,捉住我的手,轻轻地枕在头下。我躺在他怀里,汲取他身上温暖的体温,很舒服,也许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幸福来的时候很容易,可是幸福被打破却也是很容易的事。
这些年戎狄力量渐强,野心也大了起来,再不满足只是在边地小打小闹,一连被攻破了几座城池,楚南江再也不能容忍,御驾亲征,我留守在皇宫,心却跟着他飞去了战场。
我恨戎狄,我们好不容易才破镜重圆,因为战争,我们不得不再次分离。
日陪同太后诵经念佛为楚南江祈祷,前方频频传来捷报,我十分欢喜,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戎狄赶走,楚南江就能回来了。
不久楚南江回来了,没曾想还带了个美人回来。我听闻她是邻国的公主在一场战争中救了楚南江的命,受了重伤,之后落下身体羸弱的毛病,时常受病痛的折磨,我虽是可怜她,但也十分羡慕她。
楚南江对她极尽温柔,悉心地照料她,每当她有病痛,他总是守着她,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为她送来她喜欢的一切,为她挽起垂落的青丝,这些他曾为我做的事,现在却正在一个公主身上重演。
他在我这里的时光少之又少,半月来不曾见他来凤祈宫过夜,独守空闺之时我伤心落泪,他在时我收起伤心,强颜欢笑。
宫里头的宫女传言宫里要多一位新的主子了。我听闻,心头一震,没想到为他祈祷得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我伤心绝望之际想到了回现代,红颜的怨念早在几年前就消除了,我只要一死便能回现代了,在这里我已经了无牵挂。
凌儿聪敏,仁德,日后继承皇位定会是一个好的君主;月宝在他爹的教导下,已经是个文武双全的小少年;环儿也出了宫,嫁给了兵部侍郎的儿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楚南江大抵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所爱,我便放手,让他幸福。
我留下一封信给楚南江,就放在我床头,哪日他想起我他便能看到,他若想不起我,那么就让它静静地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直到腐朽。
我爬上当初坠落的山崖之上,感受着山风呼啸,风中仍有柳絮儿,又到了柳絮纷飞的季节,忆起最初来这里的时候,红颜就
是这么跳下去的,决绝,凄美。如今轮到我,我隐约觉得有些宿命的意味。
我和前世红颜一样都是爱情里不幸的那一方,红颜从这里跳下结束她悲苦的一生,而我在这里古代的生活正式开始,如今我选择从这里跳下,作为古代生活的一个终结。
纵使曾经繁华,纵使一路高歌,一路起舞,繁华落尽,铅尘尽洗,我还是我,从未改变。
我靠近崖边,尝试纵身一跃。
“不要!”最后的那一刻,他来了,可惜晚了,我仰面看见他震惊的表情,我笑了,像一只蝴蝶,翩然坠落。
回到了现代,我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守在我床前的爸爸和妈妈。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问道。
“丫头你傻了?你早上去上课,结果晕倒了,你同学送你来医院打点滴,我们来就让她们先走了。”爸爸敲敲我的脑袋说。
“哦!早上到现在,我怎么感觉过了好久啊?”我摇摇不太清醒的脑袋。
“丫头你不会真傻了吧?”老妈关切地问。
“她没事,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手持病历进了病房。
“谢谢你啊,慕医生。”老爸老妈看见慕医生十分的高兴。
他走到我面前,叮嘱我回家以后的注意事项。我发现他长得很妖孽,笑起来更是不得了,这长相很惊艳,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脑海里出现一些熟悉的画面,我想起来了,他是欧阳慕枫。“欧阳慕枫。”我脱口而出。
他正弯腰替我把手上的输液针管拨正一些,听我叫他名字,抬头很惊奇地看着我说:“你认识我?”
“嗯,几千年之前。”我点点头。
“巧了,我见你第一眼也觉得你很面熟,莫非我们前辈子是情人?”欧阳慕枫打趣道。
“不是,你追我没追到呢!”我笑着说。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和医生说话的。”老妈开始数我。欧阳慕枫一旁偷笑,我怒瞪他。
出了院回到学校正常上课,在古代经历了那么多,回来一切都还没变,真是人生如梦。
我晃悠悠地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了,阳光正好,洒在身上很舒服。老远,看见一对男女走近,女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男生哈哈大笑,男生刮刮女生的鼻子,怪她调皮,两人搂着走了过来,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是那个男生不是楚南江。我收回视线,回过头来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眸子,“你在看什么?”那人问。
“没什么,你怎么会在这?”我讶异,楚南江为何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这里好像不是你上课要经过的地方。”他戏谑人的摸样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我,我,来玩不行啊?”我反驳他,其实我在撒谎,一撒谎就结巴。
“想我的话,现在可以直接告诉我。”他挑眉,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谁想你,负心汉。”我别过头去,急速地远离他,他就是病原体,我一接触他准没好处。
“喂,你别跑,都逃离几千年了,这次我一定把你抓牢了。”他在后头拼命地追,我实在跑不动了,他一把抓住我就吻了上来,熟悉而又陌生的滋味,我差点沉沦。“你放手,色狼。”
“不放,我是你老公。”
“那是古代的事。”
“那好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朋友。”
“你做梦,快放手。”我咬他。
“咬吧,只要你解恨。”他把手放在我面前任由我咬,直到我口中有了血腥味,我才放开他。
“你回来做什么?不是有个公主需要你照顾么?”我问他,没注意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酸味。
“你,吃醋啦!”他几乎是肯定的说。
“没有。”我狡辩。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把所有的一切向你解释清楚,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三分之二的生命代价才能让你穿到古代……”
他把所有的解释清楚,听完我很震惊。
原来他之前在古代用金镖吓我是为了不要孩子没错?原因却是那个孩子不应该出现在古代,很有可能会在生产的时候连累我。他挟持玲珑嫁祸红颜是为了促成红颜怨念的产生不然我就不存在了,而他也穿了过去却比我早了七八年,他穿越过来时,那个小皇帝才十四五岁。他从那时候就在等待着我的出现。然而这些他不能告诉我,因为他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才换来的天机,一旦泄露,就功亏一篑了。
还有那个病弱的公主实际上是戎狄派来的奸细,楚南江为了迷惑戎狄才冷落了我,他发现那封信,立马赶来阻止我。好吧真相大白了,他还是我爱的楚南江。
他拥着我,一路往前走,阳光正好,洒在我们身上,有些懒洋洋的,“楚南江凌儿他好吗?”
“他很好。”
“月宝呢?”
“也很好。”
“环儿呢?”
“都很好,你怎么不问问你老公好不好呢?”
“老公,你好不好?”
“……”
“哈哈……”
“你这个笨蛋。”
“……”
从此我和楚南江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全剧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