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肥事?”

卢绾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彩票,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刘邦也是如此。

于是俩老头不约而同的向后伸手,准备再和彩票销售员大战三百回合!

此刻,已经无关中奖与否,关乎的是俩老头的颜面!

刘盈默默后退一步。

刘肥和刘如意对视一眼,也默默退后。

其实他俩并不缺少这点小钱,关键问题是,那个偏心眼的老家伙将皇位传给了刘盈,这时候刘盈不做这个孝子,谁做?

但他俩忽略了一个人。

张不疑。

反应慢了半拍的张不疑顿时被卢绾抓住,他满脸无奈地说道:“卢叔啊,这都是骗人的,不如咱们去那边吃点?天怪冷的,我看那边的喝羊汤吃手抓羊肉的人挺多的,要不……”

“别废话!”卢绾直接将张不疑的荷包掏了出来,摸出一枚‘当百’银币摆在柜台上:“再来!”

彩票销售员早就见怪不怪。

他算得上是少府专门售卖福利彩票的资深员工,五年前第一次售卖彩票的时候他就已经入职,而那次因为第一次举办,彩头很足,大奖是整整十斤的黄金!

因此那时候的人更加疯狂,甚至有人坐在售卖窗口,从早到晚整整抓了一天!

当然了,黄金大奖的花落谁家依旧还充满悬念……

毕竟……懂的都懂。

卢绾不停从箱子里向外摸出彩票,突然问道:“你干嘛?”

在他对面,那个将作废彩票叠放整齐,收回柜台的彩票销售员反问:“第一次吧?”

卢绾点点头:“怎么?有问题?”

彩票销售员微笑解释:“有规定,这种已经确定无法中奖的彩票将会被回收,禁止被带离场所……”

刘邦皱眉问道:“这又是什么规矩?我买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

彩票销售员依旧保持着微笑:“因此这些彩票都是统一印刷的工业品,防伪标识也完全一模一样,而每天中奖的号码却并不固定,是在每天清晨开始售卖彩票之前才会确定下来!”

“所以,为了防止有人拿着过往的彩票前来认领今日的大奖,这些彩票自然要回收。”

“而且,我们每日还要对账,要将销售金额和彩票数量进行核对。毕竟福利彩票和赌博不一样,福利彩票的收入主要用于教育和公益事业,因此一分一毫的错漏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样的话他每天都要说好几十遍,但没奈何,他干的就是这份工作,每年就忙年前年后这两个月,就可以获得供全家人吃喝一年的薪酬。

所以,哪怕再不耐烦,他依旧可以微笑服务!

刘邦表示了解的点点头,继续和卢绾一起你一张我一张的为挽回自己的尊严而战斗。

刘盈笑容满面。

主要是对于有如此敬业员工的欣慰。

回收彩票的最大好处,在于控制成本,毕竟福利彩票是摸奖而不是刮刮乐,类似于后世的年会从盲盒中抽奖,自然要循环利用起来!

张不疑走到刘盈身边,理直气壮:“我饿了,请我吃饭。”

刘盈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的将脑袋转到另一边。

张不疑依旧不死心:“请我吃饭!你之前坑了我一百块,然后现在我连钱包也没了……”

真可怜,但我还是不会请你吃饭,这是原则问题……刘盈不为所动。

刘肥看不下去了。

所谓爱屋及乌,他和刘乐关系很好,自然和张不疑的关系也很好。

于是他哼了一声说道:“老三当铁公鸡惯了!你求他无用!既然饿了,那我请客,咱们就先去吃饭好了!”

刘盈大喜:“我刚才看到一家卖羊肉烧麦,味道闻起来棒极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尝尝?”

张不疑:“……”

刘如意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看了看正在那边摸奖的刘邦,心中长叹。

无论是旁人还是刘邦都时常将‘如意类己’这几个字挂在嘴上,但他‘类刘邦’的只有形,而刘盈看似和刘邦的风格截然不同,但骨子里却和刘邦如出一辙。

比如不要脸。

刘肥冷哼一声,对刘盈的建议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张不疑问道:“你觉得呢?羊汤手抓,还是羊肉烧麦?”

张不疑思忖了一下,准确的说是在刘盈的威胁下说道:“羊肉烧麦吧。先吃点干的,然后再喝口羊汤溜溜缝……”

“溜溜缝?”刘肥竖起拇指:“这个词用得好。那咱们就去吃烧麦!我倒要看看这里的烧麦,和关中的烧麦有何不同!”

……

“二两?”

“老三你瞧不起谁呢?”

“让那边的匈奴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吃不起呢!”

“一人一斤,现在,立刻!”

刘肥满是豪横的挥了挥手,一副自己不差钱的样子。

刘如意再度跳了出来。

他一脸鄙夷的看向刘盈:“三哥就是小气,又不用你出钱?何必如此抠抠搜搜?”

刘肥重重点头:“对了,再把那个特色茶饮也端上来,还是一人一壶!”

店老板摇头:“这个真不行。”

刘肥问道:“为何?”

店老板指着其他桌客人面前摆放的茶壶:“我店主打薄利多销,因此茶饮用的是这种规格的茶壶,而且无限续水。”

刘肥愣住。

毕竟在他面前出现的那些茶壶,比一个成年人的脑袋还要大!

保守估计,这一壶茶至少也有十斤重,如果再无限续,他们几个光喝茶就能撑死……

所以,他摆了摆手:“那就只要一壶茶饮好了,不过烧麦尽快送上来,我们几个都饿了!”

刘盈插嘴:“我还是二两,别上错了。”

店老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毕竟所谓的‘两’,指的不是成品重量,而是烧麦皮的重量,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家的店主打一个薄利多销,因此一个烧麦的成品重量在三两左右,而一两烧麦皮可以包八个烧麦!

一斤十两,就是八十个烧麦!

简单换算一下,就是二十四斤的成品烧麦!

基本全是肉的那种!

所以,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那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汉人吃不了兜着走的画面了!

只不过,那个格外机智的汉人,看起来真的很眼熟啊……

刘肥拿起菜单再度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对面另一家招牌上的标价,啧啧称赞:“没想到这里的吃食如此便宜,别说和长安相比了,就算是和齐国相比也算得上是物美价廉了!”

张不疑也满脸感叹:“是啊,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家卖牛肉面的了吗?那是吃面吗?那明明是吃肉!我真的是头回见一碗肉几根面条的牛肉面!”

刘盈笑了笑:“正常,漠北因为气候原因种不了小麦,他们吃的面粉都是用火车从云中郡跨越千里运过来的,买一斤面粉的钱至少购买两斤牛肉了……就这,还是因为对农产和部分商品免税的结果。”

“免税?”刘肥愣了一下。

“免税。”刘盈郑重其事。

刘如意满脸挑衅:“要不,趁着三哥你的二两烧麦没有上来之前,你给咱们讲讲为啥大汉天子要对这北疆戎狄这么好的原因?”

他的重音在于‘二两’。

毕竟古人衡量人健康的标准很简单,就是看饭量。

所以就有了廉颇饭斗米,肉十斤的典故。

只不过在灭赵先锋的郭开操作下,使者对赵王如实回报了廉颇的饭量,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

但早已知道事情将会如何走向的刘盈丝毫不慌。

他抿了一口味道奇怪的砖茶,笑眯眯的解释说道:“天子乃人间之神,所思所想我等凡人如何能知?只能是我姑且说之,你们姑妄听之咯!”

刘如意满脸不屑。

刘盈接着说道:“此地距离帝国首都长安三千里之遥,即便是有了火车这种运输方式,可运送物资的成本依旧是居高不下。”

“若是叠加租税(摊位费)、商税,只怕这里的物价将会飙升数倍不止!”

“这违背了上天授予天子的使命。”

刘肥问道:“何等使命?”

刘盈正色说道:“造福苍生,为万民谋福祉!”

“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草原人既然臣服天子,天子自然应该像对待自己儿子那样对待草原人,适当减免些许赋税,不正是应有之意?”

刘肥愣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毕竟他和刘盈做了快三十年兄弟,刘盈是什么心性他再清楚不过。

造福苍生?

尤其是匈奴人!

有,但绝对不多!

所以,这其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不过他只是个藩王,知道那么多也没什么用,有这功夫不如等下去物色两个异域美女带回去,晚上细细的临幸一番……

刘盈笑而不语。

平抑物价本就是政府的职责,况且减免赋税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藏富于商,对于汉国这种吸收了法家精髓的封建王朝,有一百种方法将商人赚到的钱重新收回国库!

所以,匈奴人感恩戴德,汉人商贾盆满钵满,汉国官府则锁定未来收益。

谁都有光明的未来!

他思忖间,店老板那洋溢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烧麦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