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虫仲的话,樊伉猛地一跺脚:“对啊,我差点都忘了!”
“咱们这一直都是白吃塞琉古的粮食,如果从别处调粮,很明显是要付钱的对吧?”
虫仲用力点头。
毕竟他那里的汉人老兵背井离乡不愿万里的到海外垦殖,惟一的动力就是钱,而不是什么让汉国更加伟大……
所以,白吃是万万不能的!
许安笑了笑:“天上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
“你们以为这段时间我为何发愁?还不是塞琉古的王找到我,说是什么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大军再不向埃及进军,只怕塞琉古国内就要大面积饿死人了……”
樊伉愣了一下,刚想说现在是秋天,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
但他旋即反应过来了,这里的气候和汉国迥异,夏季干旱少雨,除了种点柑橘、橄榄、葡萄之类的能够丰收之外,剩下的主粮,比如小麦是万万种不成的。
小麦的生长需水量极大,基本上每生产一公斤的小麦,就需要耗水一吨以上!
毕竟植物需水,除了生理需水,还有生态需水。
陆生植物吸收的水分,只有不到百分之二用于体内代谢,绝大多数都散失到体外,如吐水、蒸腾作用,各主要粮食作物中,玉米的WUE(作物水分利用效率)最高,小麦其次,而水稻最小。
所以这个季节,地中海沿岸的冬小麦还没有或者刚刚播种,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而塞琉古这几年基本上一直在打仗,家底再厚,如今也要被榨干了。
“所以,我们能找到廉价粮食的来源,不仅可以解决我们现如今的燃眉之急,还能缓解塞琉古国内缺少粮食的困境……”
许安一脸兴奋的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在这里住,你们也知道,塞琉古别的不多,但黄金的储备可真不少,据说有不少金币都可以追溯到那个传说之中的波斯帝国!”
“因此,我们不仅可以让安条克四世出钱买军粮,还可以大量购买我们运来的廉价粮食运回国内,然后让他也小赚一笔!”
“毕竟他那的粮食产量,可远远比不过帝国在大南洋的诸多屯垦点和殖民州!”
“当然了,安条克四世运粮回国的前提,是咱们打败了罗马人,解除了罗马舰队在港口之外的封锁……”
虫仲听完,这才放心。
于是他再度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樊伉想了想,招呼他们在墙角蹲下,用匕首在地面上画了起来。
“嗯,这是阿里什,这是苏伊士……”
“靠近地中海的北方是罗马人的大军驻地,最南边靠近红海的是埃及的军团驻地,至于中间则是罗马同盟军的位置……”
“你们看,罗马军团和他们的同盟军抱得很紧,两支军队互成掎角之势,无论是遇袭还是出击,都有着分进合击,相互配合的态势。”
“但唯独埃及人的军队,他们距离罗马人比较远,我不清楚他们是不信任罗马,还是想要保障从苏伊士到尼罗河流域之间的道路畅通。”
“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对埃及人发动突然袭击,罗马人定然反应不过来!”
“就算是他们反应过来了,凭借着他们那一点点的骑兵,也不足以对战场产生影响,若是罗马人的重步兵真的赶到了,那么我们就全线压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只要我们击溃埃及人的军队,占据他们现在所处的绿洲和小城镇,不仅可以打通苏伊士到阿里什的道路,而且还可以从侧面对罗马人造成威胁!”
“掌控了苏伊士之后,既能运粮,还能够和安蛮都护府连成一片,我们的侧后方,就相当于是交给了安蛮都护府来防守!”
虫仲用力挥了挥拳头:“好!好!好!”
许安挑挑眉,明知故问道:“那,此战究竟由何人主持?”
樊伉笑而不语。
虫仲当仁不让:“自然是我黑帆骑士团出战!毕竟我那些老哥哥们大老远跑一趟,不能一口肉都吃不到吧?”
许安笑道:“我估摸吃不上了。”
“之前咱们是雇佣军,帮着塞琉古人抵抗罗马人的侵略,因此斩首记功,老哥哥们赚了好大一笔!”
“但现如今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用陛下的话说,就是人道主义救援,将埃及人从罗马人的奴役之中解救出来!”
“所以现在的战斗不光没有赏金,还没有赏爵……”
虫仲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无妨!”
“大汉子民心系国家,胸怀天下,我所说的吃不到肉,不是为了金钱,单纯就是为了战斗!”
“陛下说过,老兵不死,终将重获新生!”
“很明显,这里,埃及,就是我大汉男儿雄风再起的地方!”
樊伉竖了竖拇指,笑骂一声:“真他奶奶的虚伪!”
不明真相的人必然会被虫仲这番慷慨激昂所迷惑,但他不会。
他派出的侦骑来报,说是埃及人的武器是铁质,但甲胄却依旧是青铜所做,阳光下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而青铜稍加熔炼,将其中杂质去除,就是纯度很高的铜锭!
然后,铜锭就会变成天下购买力最强的货币。
五铢钱!
打仗的时候有个形容词,叫做丢盔弃甲!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击溃埃及人的军队,就可以派出一部分人慢悠悠的在战场上捡钱了!
更重要的是,樊伉还听说过,黑帆骑士团的老兵们近两年苦练一项本领,如今已经基本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就是他们快马追杀敌人的时候,手中的连枷或流星锤打在敌人后脑勺,只打晕,绝不打死!
毕竟一个四肢健全的战俘能卖近两万钱,即便是换算成国内的农田,也能买下十几亩上等的水浇田,如果是海外的荒田,则至少是个占地好几百亩的大农庄!
所以,在樊伉和许安的鄙夷中,虫仲顿时变得扭捏起来。
但,他决不让步!
不过樊伉等人也不会跟他抢,此前种种只是想要逗他玩罢了。
于是许安问道:“你准备怎么打?说出来我俩帮你参谋参谋,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战前多谋划谋划总是好的。”
虫仲想了想,摇头笑道:“那些人不过土鸡瓦狗尔!何足道哉?黎明时分我五千飞骑踹营,定然搅他个天翻地覆!”
“到时我击溃敌人打扫完战场,正好回来吃中饭……”
在许安的满脸懵逼中,樊伉笑着说道:“无需担心,黑帆骑士团中多的是之前的郎中骑兵、北地良家子,毫不夸张的讲,如果当年太上皇麾下有如此骑兵,只怕彭城之战就足以攻杀西楚霸王,没有了后续的许多波折……”
听到樊伉如此说,许安顿时放下心来。
人的名树的影,楚霸王有多猛,他这个自小听着楚霸王故事长大的人自然很是清楚。
虽说如今汉国吹逼刘氏是主流,但民间吹嘘楚霸王的人也并不少,只不过他们每每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之时,总会被新生代的汉人少年一句话噎死。
那就是你家霸王那么牛掰,为什么还会被当今陛下阵斩于旷野之中?
虽然老一辈的人很想反驳说陛下当年还没有长戟高,只是个小豆丁,所谓阵斩是贪他人之功,但也只是心中想想罢了,毕竟对当今皇帝陛下的所有质疑,都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
在阿拉伯沙漠和西奈半岛之间,是一条名为苏伊士地峡的海湾,而在海湾北部,则是分隔了沙漠和荒原的绿色长廊。
埃及的军队,就沿着那条曾经帆影点点的人工运河扎营。
当太阳尚未升起,大地一片寂静,所有的士兵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军营正中的一座军帐之中,却依旧热闹非凡,许多穿着祭司服装的人在纯金制作,刷着彩漆的神像面前,蹦蹦跳跳,叩首连连。
他们,正在祈雨。
古埃及毕竟也是农业民族,而且他们的生产方式对于自然环境更加依赖,每年只有尼罗河泛滥之后,他们才会在退潮之后的淤泥中播种小麦,静静等待丰收。
但今年,雨季似乎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如果埃及的粮食歉收,整个地中海地区都要挨饿!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饿着罗马人了,他们必然会被罗马人胖揍一顿……
然后,挨饿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所以,那些唱跳rap的祭司,顿时越发卖力了起来。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他们不断地碎碎念中,他们的神,掌管植物、农业和丰饶,传说之中的冥王,无上荣耀的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一,伟大的奥西里斯回应了他们。
茫茫的旷野之中,响起了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
打雷了,雨还会远吗?
刹那间,所有人跪倒在地,既赞扬神灵的恩惠,也对祭祀的神力表示赞叹。
毕竟在此之前,祭司们从来没有表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神力。
这帮家伙除了会吹牛逼之外,一无是处……
但无所谓,神会出手。
因此祭司们虽然是满脸懵逼,不过他们心理素质很强大,这种疑惑只是一闪而逝,转而虔诚的继续跳起了赞美神灵的舞蹈。
然而祭司们跳着跳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将军们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这,不是雷声,而是马蹄的声音!
“有敌人!”
一声尖锐的嘶吼,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与此同时,远处响起了一声苍凉低沉的号角。
这,是攻击的信号!
汉军铁骑飞驰而来,前队抛出绳索套在埃及人临时搭建的栅栏之上,然后调转马头快速跑开,直接在外围撕开一道大大的裂缝。
紧接着,数千骑兵一拥而入!
踹营破帐,根本不予对方反应的机会,大战就开始了。
许多从帐篷之中匆匆忙忙跑出的埃及士兵,甚至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立刻被那些身穿骑兵胸甲外披罩袍的汉军骑兵盯上,战马狂奔之中,雪亮的雁翎刀就从他们颈间、头顶飞过,带起一蓬血雨,一具沉重的尸体便砰地一声重重跌在地上,开始在失血和剧痛之中浑身抽搐,同时发出瘆人的濒死哀嚎。
黎明时分,太阳尚未跃出地平线,但却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大地是灰蒙蒙的,足以辨识人、物。
在那些挥洒自如的锋利战刀前,在击刺如闪电般的长枪大戟下,仓促中迎战的埃及人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他们只有趴在死人堆里祈求,祈求这支宛如神魔一般的骑兵没有发现他们,从而远离他们!
埃及人的军营正中,那座洁白如雪,从各种程度上都宛如埃及国王御驾亲征的帐篷中,卡托忙不迭地从帐篷中走出,任由身边的仆从为他穿戴起盔甲。
在如今这种文武不分家的年代里,作为埃及的首席王政大臣,卡托也曾经是军中的一员猛将,只可惜他如今年过五旬,身体的机能早就不比当初。
毕竟老不以筋骨为能,自古以来,七老八十还挂帅出征的名将倒是有的,可要让他冲锋陷阵疆场杀敌,那就真的只是想想罢了。
所谓的关公战黄忠,四十七中年男暴打六十多老头,真的只是罗贯中的锅……
因此卡托从军帐之中走出,并不是为了迎战,而是准备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并不是东方人的专利。
打不过就跑,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只可惜他运气不好,刚刚上马准备逃命的时候,远处銮铃大作,一个手持长戟的马脸少年飞驰而来。
他逃、他追,但总归是汉国培育的混杂了汗血马和东胡马的温血马速度更胜一筹。
卡托没有跑出太远,就被紧追不舍的虫仲赶了上去。
“杀!”
虫仲大喝一声,猛然用力,长戟横扫,一下子将卡托从马背上打落。
“将军?”
“将军死了!”
埃及人中,迅速响起了声声凄凉惶恐的声音。
第151章 刘盈:武者,止戈也,战争是为了和平……嗯,就是这样!
“将军死了!”
虫仲驻马而立,脸上闪过几分懵逼。
“将军?”
“死?”
他轻声呢喃着从一片吵吵嚷嚷中听到的这两个词,低下头,看着那个被他长戟横扫,打落马下,如今正躺在地上挣扎的金甲武士。
哪里死了?
侮辱谁呢?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他从小习练武艺,而虫达更是要求他们几个兄弟苦练弓马骑射,长戟冲锋的技巧。
因此他自忖之前的横扫一击,力量和位置拿捏的恰到好处,最多让对方疼的喘不上气,但绝对没有骨折或是死亡的风险!
所以他的心中闪过第二个念头。
发达了!
这些天汉军大军驻扎在阿里什城,周围的埃及人都用‘将军’这个词称呼他,而‘死’这个词也不难理解。
所以,他很笃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些惊慌失措的埃及士兵呼喊的将军!
下一秒钟,虫仲立刻在身后几个卫士的掩护下,跳下马背,捆住趴在地上挺尸,完全没有挣扎之力的卡托的双手双脚,接着将他扛起来扔在马上。
斩将夺旗,历来都是大功一件!
虽然这次出兵埃及并不会有赏爵,但对于他这些出身勋贵之人来说,名声其实就是爵位。
只要能够让刘盈记住他的名字,日后自然前途无量!
在虫仲咧开嘴角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的同时,到处冲杀的黑帆骑士们也乐开了花。
卡托死了的假消息在人群中开始疯传,所有的埃及士兵都无心恋战,只管撒开双腿掉头就跑!
于是,长刀入鞘,长戟被随意的插在地上,骑士团的成员纷纷自马鞍上抽出锤子、连枷,然后策马狂奔,到处追逐着溃散的敌人。
他们不远千里跑来这里作战,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收获!
尤其是那些想要将妻子从汉国接到海外垦殖点的骑士团成员,更是急吼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目标。
作为男人,他们自己能对付着住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但却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也跟着自己住到那种四面透风偶尔漏雨的干栏式小木屋里。
所以,他们需要钱,需要钱去购买只有汉国本土才能生产的水泥和钢筋,在海外,建立一座属于他的,坚固且能够遮风挡雨的庄园!
……
罗马大营。
在埃及人溃不成军的时候,罗马人的营地周围到处都是排列着龟甲阵,严防死守的军团战士。
为了策应虫仲在南边的横扫千军,樊伉特意率领汉国和塞琉古的联合军团离开阿里什城,做出了一副强攻决战的态势。
因此,重新回到军团,坐镇指挥罗马军队和意大利盟邦军队的马尔库斯·波尔基乌斯·加图自然不敢大意,同样下令军团列阵而出,准备和敌军决一死战!
罗马军团虽然善于土木工程,在短短的这段时间内已经修建了很坚固的营垒。
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加图上次率领舰队进攻阿里什港口的时候,就是被布置在港口的投石机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一次当汉军主动进攻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困守营垒,坐以待毙。
他并没有和汉军交过手,但他和马其顿、埃及这样的继业者国家打过仗,也参与过和塞琉古人的战争,对于如何指挥军团士兵克敌制胜,打败马其顿式的长枪方阵很有心得!
尤其是他已经通知隔壁的意大利同盟军前来参战了。
两军同盟,攻守互助,此战想输都难!
但日上三竿之时,三支同样一眼不到边界的大军南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爆炸声。
此刻天气晴朗,能见度很好。
因此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天空之上有点点白烟,隐约连成一条线,延伸到了肉眼无法看到的南方。
罗马人心中不解,但汉军之中却爆发出欢呼的声音。
这是黑帆骑士团大获全胜的信号!
他们昨天就出发,穿着一身沉重的甲胄在沙漠边缘行走了这么久,如今又和对面严阵以待的数万大军对峙许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们的袍泽,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
于是,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那些出身关中的老兵突然大声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起初只有几个人,但渐渐地是几十人,几百人,乃至于千人万人齐声合唱,声震旷野,威武雄壮!
这是昔日他们的父辈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后来他们这些人跟着汉王,一路东出,最终在垓下打败了汉王惟一的敌人,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建立起了这个令他们无比骄傲的国家!
如今,虽然秦风变成了汉风,黑底白字的旗帜,也变得赤红一片……
但不管怎样,他们始终是这个无比强盛的国家的一份子!
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这是昔日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发出的最强音。
可真正实现了这句话的人,却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于是一双双渴求战斗的眼睛望向中军幕府,望向高高耸立的云车。
在那里,是皇帝陛下的表弟,他们此战的统帅!
他们在无声中,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呼喊。
战吗?
战啊!
战胜眼前的敌人,实现皇帝陛下向他们发出的命令,让这个远离汉国万里之遥的国家,摆脱罗马人的奴役和压迫!
让赤旗招展寰宇!
让红流奔涌天地!
让这里,成为人间乐土!
“战!”
“战!”
“战!”
寂静无声的呐喊,渐渐变成了山呼海啸的呼喊。
只不过樊伉不为所动。
他已经完美的实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傻子才会在这时候和罗马人干一架!
不是怕,而是不值得。
黑帆骑士团的精锐骑兵偷家去了,他这里能用的就是大几千拼拼凑凑的汉军骑兵,以及更加拼拼凑凑的塞琉古铁甲骑兵和征召的部族骆驼骑兵。
所以,不如暂时撤退,等到黑帆骑士团凯旋并且修整完毕,再行决战!
于是中军幕府之上令旗招展,退兵的金钲之声响彻天地。
已经上头了的汉军士兵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养成了无条件听从命令的本能。
刹那间,后队变前队,一个个步兵方阵毫不拖泥带水的开始撤退。
而在另一边,以塞琉古的部族骑兵为首的弓骑兵,却缓缓向前,羽箭搭在骑弓之上,做好了随时和罗马军团作战的准备。
毕竟四条腿比两条腿跑得快,骑兵留下来断后也很正常。
重要的是在平原旷野之上,罗马军团要想展开追击,必然要放弃现如今的龟甲阵,从密集的方阵,转变为长长的纵队。
这时,就给了骑兵可乘之机。
步兵能够战胜骑兵,靠的就是结阵而战,而骑兵反杀步兵,靠的就是诈败或是真的战败之后,重新组织起来,在步兵追杀他们的时候杀一个回马枪……
所以,加图根本没有追击的想法,只是下令全军后撤,进入营垒之中暂时休整。
不过他并没有下达卸甲的命令,毕竟他也不清楚汉军究竟搞的什么明堂,万一只是假装撤退,趁着他们松懈的时候卷土重来就不好了。
加图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老将,虽然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冲劲,但却在很多时候都做到谨慎小心,不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他宁愿什么都不做,也绝不犯错!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疑惑,那就是之前天空中突然传出的爆炸声,究竟是什么信号?
……
同一时间,苏伊士的港口之中乱作一团。
远处的地峡海湾之上停泊着七八艘巨大如城镇的战舰,而在靠近港口码头的地方,是一条条如同蜈蚣的快船,船桨整齐划一的摆动之间,这种就是为了登陆作战的蜈蚣船真如贴在水面之上飞行一般,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冲入了港口。
然后,这些匆匆集结起来的埃及人更加绝望起来。
在他们对面,是一群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看起来就坚不可摧的战甲的武士!
这些人,绝对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些海盗。
毕竟甭管是东非的野蛮人还是另一边半岛上游牧民客串的海盗,穿的都是破破烂烂,还不如亚历山大里亚的乞讨者!
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群敌人,说一声神兵天降也丝毫不为过!
突然之间,他们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些人,会不会之前靠港的商人提起过的,如今统治着东边那座半岛的汉人?
如今想来,应该就是这样的!
毕竟那些商人提起汉人时,满脸憧憬和向往,更是说对方的皇帝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真神!
但是,神,谁没有呢?
于是,埃及士兵开始念诵起五花八门的神祇的名字,祈求对方能够赐予他们力量,战胜眼前这些邪神的仆从!
而在另一边,安蛮都护府的佐贰官,高胡候陈夫乞的三子陈程吹响口中的铜哨,开始指挥安蛮都护府的汉军列阵。
陈程虽是文官,但到底出身将门,虽然没有指挥大兵团的经验和本领,但指挥一次小小的登陆作战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属于手拿把掐,轻松拿捏。
哔哔!
尖锐的哨音之中,汉军士兵按什伍站立,左手举盾,右手握持长刀,堵墙而进!
“杀!”
“杀!”
“杀!”
在他们的齐声呐喊之中,盾牌上特有的安蛮都护府的纹章也变得杀气腾腾。
那是刘盈仿制着后世很多盾形纹章所绘制的图案,纹章周围是象征着和平与发展的麦穗和珙桐花,中间则是一柄被闪电环绕的环首刀,寓意不忘武备,之后再用彩带整体环绕,上面用古朴苍劲的小篆写着安蛮都护府的字样。
特殊纹章的作用在于树立一种荣誉感,方便忽悠……嗯,号召年轻人踊跃报名海外派遣军……
而这,很明显蛮有成效。
安蛮都护府的士兵虽然来自大汉的五湖四海,但为了大汉帝国的荣誉他们无怨无悔,并且将袍泽视为兄弟,这种兄弟守望,同心协力直接体现在如今的战场上,就是步伐铿锵,就是战无不胜!
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发现自己用力射出的羽箭丝毫不能让对方减员的埃及人兵败如山倒,如同被割草一般,一排一排,成片成片的倒下!
“跑!”
“快跑!”
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响起,剩余的埃及士兵顿时开始溃散。
但,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汉军的步兵操典中列举上百种战术,但最经典的还是正面推进,侧后包抄。
因此,在汉军和埃及军队还没有正式交战的时候,陈程就已经派出了部分军队迂回包抄。
此刻,他们正好堵在了埃及人后撤的退路之上!
不过为了避免困兽犹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侧后包抄的军队并没有短兵相接的意思,而是从容不迫的用强弩瞄准,做好了随时攒射的准备。
而追杀的汉军也同样如此,他们重新结阵,一面面盾牌之后,是一张张随时待发的强弩。
“饶……饶命!”
“伟大的汉人的神啊,请让你的军队停止这场杀戮吧……”
一瞬间,进退两难的埃及士兵开始跪地请降。
虽然这时候用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的姿势仅流行在阿尔卑斯山西北的大部分地区,但双膝下跪,磕头如捣蒜的这种姿势,却是如今汉国已知的文明世界通用的投降姿势。
所以,站在陈程身边的窦广国笑着说道:“还是饶了他们吧,这些人将来都会是皇帝陛下的子民,能不杀还是不杀……”
陈程点点头,但却扭头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杀可以,但我要把他们带回去修建港口……放心,我会按照陛下所说,只把他们当做工人使用,绝对不会奴役他们!”
这可比奴隶还惨……窦广国心中吐槽,对身边的翻译说道:“让他们放下武器铠甲,排队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