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中,刘盈声音清亮,不容拒绝:“临辕侯戚鳃,现征调尔为大军先锋官,为大军前导,遇水架桥,逢山开路……”

戚鳃哆嗦着嘴唇沉默片刻,在满室瞩目之中,拱手躬身说道:“臣,臣出身文吏,从未有过领兵作战之举,还望,还望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刘盈冷笑道:“怎么?汉国以武立天下,人人尚武,临辕侯身为中尉,莫非怕了滇国的蛮夷?”

戚鳃抬起头,满脸幽怨的看着刘盈,虽然沉默不言,但眼中的神色却好像在说,他怕的并不是滇国的蛮夷,他怕的是谁,难道你心里没有逼数?

毕竟军规森严,主帅要想找下属的麻烦并不困难,重要的是军规动辄斩首!

嗯,其实都不需要刻意找麻烦,比如李广杀霸陵尉,再比如军中延续了数千年的十一抽杀律……

尤其是后者更是严酷,为整肃军队,树立主帅至高无上的威权,所以每十个士兵中随即挑一个杀掉!

戚鳃的畏惧可想而知。

帝座之上,刘邦笑眯眯出言打着圆场:“太子莫要胡闹了。想大军前锋何等重要,临辕侯从无统兵作战经验,如何能够胜任?再说了,中尉一职至关重要,他也走不开……”

嗯,刘邦并不担心刘盈会借机弄死戚鳃,他主要担心的是戚姬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又会哭哭啼啼的找他闹……

他现在年事已高,对于**、床笫之间的事情不慎热衷,因此平日里留宿后宫的时候,也不过是听听歌舞,天南海北、家长里短的聊聊天。

嗯,和吕雉相处时除外,毕竟少年夫妻老来伴。

拌,是拌嘴的拌。

况且,斗嘴吵架也是一种乐趣……

刘盈见状,只是看着戚鳃冷冷一笑:“懦夫,退下吧!”

其实刘盈并不打算将戚鳃调入军中效力,之前叫他出来就是料到了他不敢赌,所以刻意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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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此次南下征伐其实就是一场虐菜局。

滇人战力垃圾,军队只有一批祖传的昔日楚国出品的战国时代甲胄,最多虐虐诸如夜郎国之类的周边小国。

虽然他们和汉国交易了不少的铁质耕犁和其他的农具,以及生活用品,但没有精良的冶铁技术,如何能够改犁为剑?

因此,顺风顺水的虐菜局,刘盈怎么会带上戚鳃,让他积攒军功和财富?

等待戚鳃涨红着脸灰溜溜的退下,刘盈再度环视一周,视线从韩信樊哙等人身上掠过,笑呵呵地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此次南征滇国,就不劳烦诸位功候了……”

刘盈不等到他们聒噪起来,当即说道:“我欲组建幼麟军南下作战,列位若有得力出色的子侄,可以推荐到我军中效力。”

“话虽如此,我还是点个人吧。”

“绛候何在?”

听到刘盈的话,周勃在一群人的艳羡之中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殿中,拱手说道:“臣在!”

“别高兴的太早了。”刘盈淡淡地说了一句,旋即在一片哄笑声中继续说道:“我说了,此次南下作战的军队名为幼麟,绛候摸摸自己脸上的褶子,你幼吗?”

周勃脸色一囧,抬起头说道:“那太子叫我干甚?”

刘盈笑着说道:“我说了要点一个人。你家老二周亚夫曾随我平定羌人,之后又前往夜郎作战,功勋不小。可以来我军中做个副将。”

一瞬间,周勃大喜过望。

他还有个长子叫做周胜之,虽然不如老二出色,但长子继承法下,却注定要继承他的爵位,因此他几乎将所有的资源都堆在了老大身上,只盼望对方能够不堕家业。

至于周亚夫,就只能靠他自己。

最多,周勃会关照从前袍泽对周亚夫提携一二,但也仅此而已了,绝对不会因为周亚夫的晋升问题,而和对方做出某些利益交换。

毕竟家族资源有限,要紧着老大用……

当周勃一脸欢天喜地的坐了回去之后,**如同瘟疫般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毕竟谁家没有捞不到家族资源可用的子侄,以及资源永不嫌多的嫡长子呢?

于是看向刘盈的眼睛中,就满是炽热和贪婪。

除了一人。

戚鳃。

毕竟他是刘盈亲自认定过的‘懦夫’,重要的是因为立场问题,家中子侄肯定不会被刘盈提携……

他在面如死灰中不断给自己打气,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所谓的最后一刻,自然是刘邦咽气的那一刻……

因此他的心中充满了恶毒,如今刘邦年事已高,有今天没明天的,万一刘盈一走刘邦就山陵崩了……

而他作为中尉,执掌长安城的部分驻军,若是秘不发丧,劫持百官劝进赵王……

太子在外,赵王在内,大事定矣!

一如当年的李斯!

只是戚鳃这样想着,心中却悚然一惊。

他掌握着长安驻军,吕释之也同样掌握着长安驻军,不仅有驻军,还掌握着内史地区的郡县兵!

两相制衡,只怕谁也奈何不了谁!

或许,这就是刘邦被他的女儿痴缠的不行,因此顺水推舟的让他当了这个中尉的原因?

无为,原来真的无不为!

……

东宫。

太阳西斜,微风不燥。

晚饭过后,刘盈摊在竹榻上,放松手臂,任由窦漪房有些粗糙的十指轻轻揉捏着他有些发酸的肌肉。

战旗很重,殿中无风,他要保持大旗时刻展开,因此格外耗费力气。

不过刘盈此刻却很爽,毕竟他的手臂搁置在一双结实浑圆的大腿上,轻轻向上,便可触碰到软玉温香。

虽然痛苦,但却快乐,保暖之后,很快就思起了**欲……

见此情形,窦漪房脸上挂上了几丝红晕,只是依旧一副戚戚然的表情。

她的公子将要远征南蛮,千里迢迢,万水千山,而她只能在这东宫尺寸之地苦苦等候,夜夜祈祷……

哼,那些南蛮子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送到长安……窦漪房皱着鼻子心中发狠,但脸上的红晕更盛,毕竟某人的手已经开始登堂入室了。

“殿下,别……门还开着呢……”

“你的意思是关了门就可以吗?”

……

清晨,幼军军营。

刘盈甩着昨天发胀,今天发酸的手臂大摇大摆走入帅帐,而在帐中,则是一群早就等候多时的功候二代。

挺胸抬头,目光炯炯,满脸崇敬和感激之情。

刘盈简单扫了一眼,发现除了周亚夫这个周勃的二儿子之外,剩下的其余人无不是功候嫡长。

比如隆虑侯周灶的长子周通,比如蓼侯孔聚的儿子孔臧,再比如郦食其的儿子郦疥……

尤其是郦疥,因为刘盈的干涉,郦食其没死,所以郦食其的爵位也没有承袭到他的身上……

而且如今郦食其虽然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但其实精神头十足,每逢大宴会上喝起酒来让刘邦都怕……

嗯,刘邦不怕别的,主要是怕这老头喝死了,到时候史官记上一笔,他就沦为酒池肉林的商纣王之流了……

刘盈挥挥手,让人在帅帐之中送上蒲团。

“坐吧。”

“谢殿下!”

少顷,他看着帐中摊开的舆图说道:“滇国地处蛮荒,境内以土路为主,大雨过后烂泥一尺,马车通行极难。”

“此次南征滇国,孤并不打算大军出征,只抽调两千关中精锐甲士预备和滇人阵战,之后再从南海三郡抽调五千戍卒,从日南都护府抽调五千守备军协同作战。”

“出兵一万两千,但号称十万!”

刘盈说完,帐中响起了一片欢声笑语。

毕竟古人行军打仗的时候有不成文的规矩,兵力一两万,通常号称五万、八万,只有总兵力到了三万人以上,才会号称十万,等有了十万人的时候,则会号称五十万、八十万、甚至一百万……

所以,刘盈这虚标的数值也太大了……

不过刘盈无所谓,相比于隔壁阿三那边一吹起来就兵力上亿,他这已经很保守了……

因此等了一会之后,刘盈笑着说道:“跟你们说这个的原因,只在于降低一下你们的心理预期,毕竟总兵力满打满算只有一万两千,你们也不要想着指挥千军万马了……”

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郦疥仗着郦食其和刘盈的关系,出言笑着说道:“我等能在殿下军中做一马前卒已是求之不得,哪里还敢奢求千军万马?”

而在另一边,周亚夫却皱眉说道:“陛下此举,是不是有些太过托大了?”

“臣曾在夜郎和僰人交战,深知僰人虽然战力不强,但战心却极其旺盛,杀红眼了之后甚至不死不休!”

“此次征伐滇国,仅凭借两千北地精锐,只怕不足以抗衡十数万僰人……”

周亚夫直接忽略了那一万岭南兵,自然是因为越向南,物产越丰饶,兵就越弱,岭南兵和僰人,不过是菜鸡互啄罢了……

呵,你个地域黑……刘盈笑了笑,摇头说道:“放心,咱们此次南征,并不和僰人作战……孤有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