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之内,油灯摇曳,鸦雀无声,唯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干饭人的刘肥吸溜着汤饼的声音。
刘盈脑袋向上扬起四十五度角,面露哀伤:“呜呼……”
吕雉满脸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小辫子,温声说道:“你还有娘啊,娘可是买了你赢……”
她眼睛微闭,一副沉浸在在母子连心,宝宝放心飞、妈妈永相随的想象之中,直到刘邦轻轻咳嗽了一声,她低下头,迎着刘盈写满诧异的点漆眸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这是什么家庭啊……刘盈食指相对,貌似天真:“娘,你借我点私房钱呗……等孩儿赢了,付你利息!”
吕雉眨眨眼睛,卡姿兰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啥是利息?”
刘盈一愣:“就是借人钱,除了本钱外还要多付一部分,驴打滚利滚利,九出十三归……”
“嗯,娘你听过债台高筑这个词吧,就是周赧王听了楚王的话,借钱出兵攻秦,结果大败而归,为躲避债主,所以逃到了宫中的一处高台……”
吕雉猛地点点头:“好,要多少,娘借了!”
刘盈本能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在他的认知里,借钱是肯定要有利息的,不过他穿越了,所以花呗就不还了……
但这里的秦国末年,生产力不发达,商品经济还相对原始,借贷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利息自然也是没有的,大多都是借多少还多少。
其中最大的借贷关系,来自于民众交不起赋税,从而欠官府的钱。
这种钱要是还不上,就需要到官府做工偿还,不过大多数的平民最终无力偿还,沦为官奴隶。
所以商鞅变法之后,秦人闻战则喜。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通过砍掉敌人的脑袋,来让自己或是家人摆脱奴隶的身份。
至于想要单纯靠砍头加官晋爵,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
清晨,刘盈遵循着生物钟的节奏起床。
他狠狠地踢了一脚睡成死猪一样的刘乐,抢在小萝莉半梦半醒之时,从**跳下,拿着水杯牙刷走出房门。
昨夜,吕雉再次夜不归宿……
少顷,就在刘盈蹲在花坛边上刷牙的时候,一眼看上去就很滋润的吕雉匆匆而来。
“见到大黄了吗?”她在刘盈身边站住不动。
“大黄?”刘盈叼着牙刷,有些迷茫,旋即恍然大悟。
大黄,就是吕雉在路上收养的一条流浪狗,有时候大家露宿荒野的时候,担负起驱赶别的野狗或是示警的工作。
刘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在这个家庭里,大黄最不待见的人除了刘乐,就是他了……
不过在他看来,阿黄走丢了最好,因为他隐约记得,吕雉好像就是被狗咬了,然后感染狂犬病离世的。
“娘,我屁股痛痛……”刘乐从房间内走出,睡眼惺忪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趁我睡着打我了……”
吕雉懒得搭理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一旁的刘盈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般继续刷着牙。
……
汉王行宫向北两三里的地方,矗立着十几间覆有瓦片的民房。
这里是楚军将领是用来安置家眷的‘临时宿舍’。
樊哙虽然没有家眷,但他带领的都是亡命之徒,日常就是吃饱喝好,养精蓄锐,等待上战场和敌人玩命,并不需要时刻训练。
故而他要了一间房子,独自居住在这里,毕竟这里比军营要舒服的多。
清晨,他外出归来,突然发现自己放在案几上,等待早上享用的蒸肉不翼而飞。
“我肉呢?我这么大一碗肉呢?”
樊哙四下张望,发现一行凌乱足迹,于是追踪而出,在屋外的树坑下发现了一条大黄狗,正在大口咀嚼着一条肉干。
“呵,吃的真香啊!”
樊哙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正所谓吃肉还肉,这是逼他重新干老本行啊!
……
临近正午,刘盈拉着刘肥从行宫中溜了出来。
他准备去下注,赌自己赢。
上午的时候打听过了,最近的一个堂口就在距离这里两里多的一个村子,庄家不是别人,正是樊哙。
秦汉时期的一里等于三百步,大约四百多米长,再加上这附近到处都是楚军、韩军的高级将领的居所,安保力量空前强大,故而并不担心会有贼人出没。
向北走了大约几百米,刘肥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弟弟,马上就要吃中饭了,不能等到吃过饭再去吗?”
呵,干饭人……刘盈拖着他继续向前走:“咱们是去找樊哙叔叔的,你还记得他吗?到了他那,还能饿着你?再说了,你就不想赚点小钱,等到社日的时候,给你娘买点头花之类的小东西?”
“樊哙叔叔……”刘肥呢喃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樊哙是他娘,也就是曹氏最喜欢的一个人,只要樊哙来,家里总能吃上肉;相应的,最讨厌的就是卢绾,白吃白喝,而且连吃带拿……
“好吧,弟弟,我们走快点!”刘肥食指大动,迈开腿,拖着刘盈一路小跑。
……
樊哙家,刚一走进院门,刘盈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肉香。
紧接着,他看到了晾在院落中的一张有些熟悉的皮毛,心中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猛然推门而入,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爹?”
屋里案几边上,刘邦靠在一个麻布袋子上,垂涎欲滴的看着陶锅里翻滚的肉块。
他一愣,脸上露出了吃独食被抓住的羞赧,随即招了招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过来坐下!”
樊哙在火炉下填了一把柴,突然有些沮丧,他打了一只野狗,费力收拾好,结果桌子边上坐了四个人,三个都是姓刘的!
大黄,你死的好惨啊……可惜没有蒜泥……刘盈被刘肥拖着坐下,眼睛有些发直。
“签到成功,奖励大蒜半斤。”
听着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刘盈捏了捏手中硬邦邦的东西,一时之间悲喜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