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

朝阳初升,初春的清晨依然有点冷,赶了一夜路的司马欣习惯性的哈了口气,眺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十二金人,微微出神。

“收天下之兵,然后天下皆反……”他在心中小声嘀咕,微微叹息。

之前皇帝下诏申斥,指责章邯作战不利,所以他这次来咸阳城,就是为了向皇帝,嗯,更准确的说法是左丞相李斯汇报战况。

他本来早就出发了,只是因为河内郡被司马卬攻占,孟津一带的渡口并不安全,所以不得不绕行河东郡,从蒲津渡口渡过大河,抵达关中。

不过他在蒲津的时候看到邸报,言说三川郡的叛军已经被歼灭,叛贼刘邦死于军中,东方道畅通无阻。

至于要见左丞相,而不是皇帝……

皇帝已经好久没有临朝听政了,他这种级别的官吏,是没有资格让日理万机中的皇帝拨冗召见的。

嗯,日理万机。

司马欣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曾听人说过,先皇帝的宫妃并没有全部陪葬,有很大一部分都留在了宫中,侍奉新君……

他向前没走两步,突然见到一队禁宫戍卫匆匆忙忙从咸阳宫走出,向南而去。

被甲士护卫在中间的那辆马车,好像是郎中令赵高的座驾。

“向南?去做什么?”司马欣小声嘀咕,但旋即自嘲的摇了摇头,他一个千石的小官,居然也操起了两千石大佬的心!

他调转马头,沿着宽广无比的驰道向南而去。

……

渭水之南,左丞相府。

司马欣刚想上前,突然见到把守在大门口的,正是刚才那一队禁宫戍卫。

此刻这群人剑出鞘,弩上弦,长戟林立,将相府护卫全部缴械,看押在角落之中。

司马欣装作没事人一样的从相府门前牵马而过,这是丞相府的权威,除了皇帝和个别高官,所有人经过相府的时候,都需要下马、或下车步行而过。

一路之上,宫廷禁卫们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司马欣,司马欣只是视若无睹的继续走着,没有丝毫停留,或是看热闹的意图。

反正这片地方不止有相府,还有御史大夫府等官邸,只要他不主动上前,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从这里经过。

在经过相府正门的时候,门内突然传出**。

司马欣眼角余光微微扫过,旋即睁大眼睛,脸色巨变。

大门内,一名白发苍苍,身穿黑色直裾的老者被被五花大绑,由两名甲士押解而出!

左丞相,李斯!

推搡之中,李斯满脸悲愤,大声嚷嚷:“我要见陛下!我为大秦……呜呜呜!”

很明显,李斯的嘴巴被人堵上了。

很快,特意放缓脚步的司马欣看到,李斯被推上马车,一路向西而去。

就在司马欣心乱如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名秦吏,突然捏了个手印,悄声说道:“太极玄一,天命无常。”

司马欣一愣,垂着的左手捏了一个相差仿佛的手印,声如蚊鸣地回道:“阴阳两分,天行有常。”

黑衣秦吏低着头,小声说道:“跟我来。”

……

阳翟,行宫后宅。

“再来一碗!”刘乐抹了抹嘴,举起一个人头大小的陶碗。

刘盈嘴角微微抽搐,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但自家这明明是只萝莉啊!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幸好老刘已经是武安侯了,要是还在沛县,一个刘乐,一个刘肥,早晚吃的老刘去卖血!

见此情形,刘邦同样满脸无奈,他心中默念能吃是福这几个字,无视了同样举着碗的刘肥。

于是他顺手敲了敲刘盈的脑袋,在老老刘瞪过来之前,抢先训斥道:“整天唉声叹气的,烦死了……”

你给我等着……刘盈摸摸脑袋,‘阴森森’的看了一眼刘邦,默默挪到了吕雉身边。

世上只有妈妈好!

旁观了一切的卢绾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刘邦幽怨的眼神中,默默转头看向刘盈:“你那一百人训练的怎么样了?我可是押了你赢!要是输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刘盈翘起拇指,自信满满:“放心吧,输不了!”

刘贾当日借给他的一百名士兵,全是一等一的好苗子,只是看起来骨瘦如柴,但那主要是饿的,吃几天饱饭,精气神自然就养起来了。

突然之间,刘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端着碗跑到卢绾身边,小声问道:“卢叔,你们是在赌钱吗?谁做庄?赔率怎么样……”

卢绾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视线在刘盈和刘邦身上来回移动,突然放声大笑:“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撒尿和泥呢……”

刘邦:he~tui!

吕雉柳眉倒竖:“吕释之这个混蛋,也不知道教他点好的!”

吕释之:“阿嚏……”

刘盈无视这一切,只是盯着卢绾问道:“快说,快说,盘口在哪?我想押自己赢!”

人以类聚,刘邦手下这些人,和他的性格一样,要不是适逢乱世,他们日常只做三件事。

喝酒、赌钱、玩女人……

当他们跟着刘邦一起起兵的时候,赌钱这种事情自然不会禁绝。

而经过了一路的摧城拔寨,他们各个身家丰厚,所以刘盈准备过去精准收割一波!

就在刘盈仰着头看向卢绾的时候,两根肉乎乎的手指猛地捏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

“娘,我把弟弟给你抓回来了!”

刘盈坐在吕雉怀中,轻轻揉着耳朵,怒视着对面的小萝莉。

刘乐哼了一声,洋洋得意的靠在刘邦肩上。

卢绾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在沛县的时候,也找两个婆娘生几个娃娃了……

他向刘盈使了个等下再说的眼神,然后问道:“你哪来的自信能够赢了虫达?要知道,就连你爹,也是押了虫达赢……”

刘邦:“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儿砸,你听我解释……”

迎着刘盈震惊的眼神,他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虫达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辗转腾挪间,能够一跃而上两丈多高的城墙,更重要的是,虫达掌握的剑术,据说是专门擅长一对多的。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