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入膝盖,截掉已经血肉模糊的断肢,贺楚轩的命运仿佛就此注定。

从贺楚曜下药的那一刻起,从他不自量力地坐着汗血宝马的那一刻起,从他狠狠地甩了宝马两鞭子,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太医历经千辛万苦才把血止住,在麻沸散的作用下,贺楚轩全程没有醒来,否则他一定会直接痛死,轮回转世到黄泉路上。

愿做富人奴,不进帝王家。

“太子的腿,一时半会儿需要做着这个出行,他的情绪容易产生较大的起伏,你们这些照顾的侍女多留心,别惹怒他。”

太医老神在在地离开,**的贺楚轩猛然间睁开眼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腿,那里被绷带和草药覆盖。

一股钻心的疼涌上心头,贺楚轩强撑着保持清醒。

看着残缺的躯体,他出奇地冷静。

他叫来管家,传唤喂马的下人,听说太子因为骑了汗血宝马出事,那个人早就吓得跑路了。

“给我追,无论他逃到什么地方,都要把他给我抓回来!”

贺楚轩的脸瞬间就扭曲了,方才的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是不把他带回来,你就自杀谢罪吧。”

管家诚惶诚恐地退出房间。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花瓶等物摔碎的声音,贺楚轩在发泄着内心的郁结。

试问谁会相信一个残废也能当皇帝,皇上又怎么会放心把江山交给他。

还有那匹该死的汗血宝马,该死的喂马下人。

贺楚曜贺楚皓,还有那些拿了俸禄却没保护好他的侍卫,统统该死!

贺楚轩疯狂地撕扯着枕头,里面的棉絮漏出来在空中飞舞。

纷纷扬扬的白色棉絮落到地上,贺楚轩的目光森然,他想起了方才的破坏,三个花瓶摔得粉碎,现在若是有人胆敢闯进来,就会看见一地的狼藉。

一个残废,贺楚轩已经可以预见到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最迟就会在明日的朝堂上得到验证。

不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有平时阿谀奉承的大臣们,他们都会把他团团包围,然后尽情地嘲笑他。

“这不是太子吗,怎么坐在轮椅上了,真是可怜。”

“他骑了那匹全京城独一无二的汗血宝马,然后就被踩断了腿,实在是自作自受啊!”

他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安慰,面对的只有冷嘲热讽。

不对,嘲笑他的人里面还有一个人!

“是太子殿下吗,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个温柔的声音来自于顾兰佩,太子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事实上他已经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了。

他想象中的朝堂上群臣讥讽的样子,和明天亲身经历的,没有两样。

只是眼前的顾兰佩出乎他的意料。

为什么会看见她,她都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是他亲自照料火化的,为什么,现在还会看见……

“太子就是不听我的,要是早点把顾兰舟除掉,现在受害的就是贺楚曜了,都是太子的心太软了。”

恍惚间他竟然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此时太子的脸上两极分化,一边是他正常的脸部表情,沮丧得连眉毛都垂下去。

另一边却露出了肆虐的笑意,他要杀了那匹汗血宝马,还有,喂马的人。

最后他要杀了贺楚曜,就在今天!

贺楚轩拖着残缺的身体翻身滚到地上,膝盖处包扎严密的绷带逐渐脱落,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他却置若罔闻。

他往前爬去,对眼前的碎裂瓷片视而不见,他双手已经被磨破,露出一层鲜嫩的肌肉组织。

太子疯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杀死贺楚曜。

可他现在的样子,别说杀人了,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都有可能。

随着变成废人,他的抱负,他的帝王梦,都随风而逝,变成遥不可及的高山大海。

他的双眼早就血红一片,身体上的残疾硬生生把他脆弱的神经逼疯。

他完了。

贺楚曜得知了皇帝废太子的消息,顾兰舟来书房看他。

“你那日去马场做了手脚,就不怕太子查出来吗?”

听到顾兰舟不咸不淡的话,贺楚曜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太子现在的样子,可是身败名裂了,尤其是他的双腿,此生没有再站起来的希望了,太医刚走他就疯了。”

“太子府的侍女说,太子现在只会喊着要杀了汗血宝马,管家也失踪了,据说是因为找不到那个喂马的下人,所以畏罪潜逃了。”

“皇上派身边的亲信去看了太子,却听见太子说想坐龙椅,穿龙袍,一气之下就把他的太子之位废了。”

贺楚曜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从这件事里,我得到的好处可真不少,现在只剩下一个病殃殃的平王了,那个短命鬼拿什么跟我斗。”

顾兰舟看着野心勃勃的贺楚曜,默默地走了出去。

书房外,天色阴沉,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顾兰舟抱着肩膀,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冷,她本该和贺楚曜一样的高兴,但他这个样子让她有点不习惯。

太子的倒台,也许明天就会有很多大臣,来跟他结党。

现在除了他,似乎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竞争皇位。

他离达成目标好像不远了。

唯一的障碍就是贺楚皓,但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看着贺楚曜登上皇位的旁观者。

没人可以阻挡他了。

顾兰舟回到房里以后,一直耍赖要和她睡在一起的贺楚曜,破天荒地没有过来。

这是顾兰舟仅有的一次失眠,她想着贺楚曜当了皇帝的样子,心头千回百转。

“王妃,不好了,王爷和柳将军的女儿出去了。”

小锦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马不停蹄地告诉了顾兰舟。

她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句话后,勉强地笑了笑,“王爷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只是和柳望廷的女儿出去而已,又不是纳她为妾。柳将军德高望重,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别人的小老婆。”

她极力说服着自己,但就连小锦都能看出来,她的笑容有多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