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介将车往西开了十分钟, 终于在一堆杂草里看见了同样亮着灯的面包车。

他们打开的是车内的橘黄色的灯, 微弱渺小, 像风一大就会吹灭的蜡烛。

叶介观察了四周, 他在想拖延时间, 等着邵义和警察转移到这儿。

可对方早已了然他的到来,短信又进来了。

“拿着宝石, 赶紧下车!”

对方在催促, 叶介要是再磨磨蹭蹭, 以他们做事的谨慎程度, 绝对会发现有问题。

叶介认命般地开了车门, 手里提着他听见身后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刚走几步,脑后冰凉。

一把枪对准着叶介的脖颈。

男人如同蛇一般冒了出来,无声无息。

他催促着叶介往前走, 加快了速度。

叶介步伐紊乱, 踉踉跄跄。

他表示不配合状,用一些小动作拖延时间。

到了车前,男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唤:“东哥, 人来了。”

肖东坐在驾驶坐上,降下车窗探出头来。

叶介看到他的眼睛,像老鼠,泛着精明的光。

而他同样也在看着自己, 目光如同审视,在看异类一般:“叶介?”

叶介立在原地不动,他沉声道:“我要的人呢?”

肖东笑了一声, 笑声令人反感:“我怎么知道你手上拿的是真钻还是假钻?”

叶介听闻,自己主动打开了保险箱。

宝石晶莹剔透,在无边的黑夜中闪了一下光芒便消失。

转瞬即逝间,叶介飞速地把保险箱再次合上。

叶介冲肖东昂了昂下巴,他识相地按下车内的一个按钮,后备箱松了锁,一个男人从里面伸出一只脚,抬起了整个后车盖。

夏眠和钱曼妮赫然出现,身后分别两把枪挟持住她们。

两人都被五花大绑,嘴边用抹布堵住。钱曼妮清醒了,她全身紧绷,眼神恐惧。

第59节

而夏眠依旧因为酒精的作用依旧闭着眼睛。

月亮洒下黛青色的光,她的脸庞苍白又宁静。

叶介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肖东冲叶介喊:“把保险箱扔过来,别费时间了!”

他们着急,后备箱的帮手已经将夏眠和钱曼妮的身子往车在倾斜。

在无边的黑夜中,叶介伸直了自己的左手,将保险箱往前送。

他开始扔,脱手之际,眼角可见钱曼妮的身子已经摔下车边。

叶介感觉到他身后的男人渐渐松懈,全神贯注地看着肖东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去接保险箱。

全部人的动作在焦灼的时间里逐渐放慢。

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叶介飞速转身,一把抓住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拿枪的手,膝盖用力地顶住对方的腹部!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开枪,叶介抓住他的手一偏头,射击的轨迹偏离,“砰砰”两声,一个子弹打碎玻璃,另一个子弹中了肖东伸出的右手!

黑色的树荫里响彻他痛苦的惨叫声。

可他仍然抓住保险箱不放,血流如注。

“操!”

叶介冷哼一声,卸了之前在他身后挟持住自己的男人的枪。

肖东龇牙乱叫:“给他一点教训看看!”

后备箱的矮个儿立刻指着已经摔离车辆的钱曼妮的身体开枪,叶介扑过去,抱着她滚到了另一边。

他们辗过的泥土留下了子弹射击的小坑,也擦过了叶介的臂膀。

曾经挟持着叶介的男人趁乱连滚带爬地上了面包车,宛如一条撒皮的败家之犬。

矮个儿劫持着昏倒的夏眠,在黑夜中观望四周。

肖东让了位置,躺平在副驾驶座,喘气:“妈的叶介你这个走狗!”

叶介再次站起来,他看清了他们本来一人一把枪,肖东给了矮个儿,而另外一个人的枪已经被自己卸了。

他仿若无所畏惧,立在不远处,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后备箱的矮个儿。

叶介笑了一笑,嘲讽之意露于言表:“说好的以宝石交换人质,我交了宝石,你却出尔反尔。”

“呵,我有说换哪一个人质么?”

肖东全身因疼痛冒着冷汗,但他的语气却一直在挑衅。

钱曼妮没有鉴定价值,反而她是公众人物,失踪了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这句话的的确确刺激到了叶介,对方的狡猾与阴险让他永远处于劣势。

他再次端稳枪,向前靠近,还未说出下一句话,由远而近的警车鸣笛而来。

肖东才意识到他报了警,骂骂咧咧一声便立刻让人驱车离开。

叶介低声咒骂,肖东临时切换地点让原本的埋伏破坏,现今的举动又似打草惊蛇。

面包车立刻急速飞驰在十里堂的山坡上,夜间尘土飞扬,空气里有灰尘的烟雾味。

离它最近的大切诺基车灯打亮前方的路,邵义坐在车内,看到大敞未曾关闭的后备箱里静静地躺着夏眠。

他的心像被一张大手攥紧,快要窒息。

矮个儿朝追随的警车车队开枪,邵义躲闪不及,车前的玻璃已经出现了蜘蛛丝般的裂缝。

而风声带来了后方警察上膛的声音。

邵义刹车,不追了。

“别开枪。”所有的传呼机都传来邵义冷静又克制的声音,他重复一遍,“别开枪,还有人质在车上。”

警察们等待上级的指令,很快上级确认之后肯定。

狭窄的山路,唯有面包车在风驰电掣。

它犹如巨兽的尾巴,在拐弯处融入深色的夜幕。

**

回程的路上,叶介开车,邵义靠在车窗边抽烟,烟雾包裹着他的脸庞。

他们本打算沿着叶介安在保险箱上的微型跟踪器继续追踪,可领头的警官突然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他刚刚收到上级的通知,未来的24个小时内暂停对于此事的任何派遣活动。

叶介惊诧于警官的命令,而邵义却淡然地上了车,不言又不语,顺便拉回了脑内依旧冲动至极的叶介。

邵义突然问:“你知道夏眠会被带到哪里吗?”

叶介后知后觉:“工厂。”

邵义不说话了,剩下的由叶介自己悟。

稍作等待,他们就能根据追踪器的定位知道工厂的位置。

“这个命令我家族下的,他们一直想抓到蓝锥。”

邵义之所以依旧面不改色,原因是他对家族的桎梏无法反抗。

叶介皱眉:“蓝锥不一定会出现。”

“会的,”邵义无比地肯定,“粉钻是要切割、镶嵌还是以裸钻的形式再转手,必定都要经由他的眼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

邵义将烟头扔向窗外,瞬间就被夜风卷走。

天亮了,夏眠在十里堂消失之后的第7个小时,警方发现镶嵌在保险箱里的追踪器停止不动。

它位于省与省的交界,甚至未曾进入云南。

叶介很清楚工厂是在云南省省内,追踪器停滞不前,极有可能是被肖东发现弃之不顾。

邵义昨晚离肖东的面包车最近,危急时刻记住了他的车牌号。

警方立刻在各大监控里追踪搜查面包车的身影,发现它确实驶入了云南境内,而后停在了大理,全车人进了一间宾馆,便再也没有出现。

他们跟丢了。

监控里的夏眠十分安静,甚至作为一名人质说得上是乖巧。

乖巧得让邵义心疼,心慌。

他和她隔着一个屏幕,隔着迢迢山河。

邵义极力隐忍、克制,可睁大的眼睛密布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一些歇斯底里,像是暴风之下的平静。

叶介在一旁看着,看着他紧攥的拳头,以为下一秒他即将爆发。

可邵义松开了自己的手掌,插进风衣的口袋离开监控室。

他的背影沉地像一个幽灵。

邵义和叶介一同走到走廊,阳光缓缓地洒在他的头发上,面色惨淡。

“邵义,你有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他食指弓起来,揉了揉眉心:“记不清了。”

他最近几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回去睡一觉,有消息通知你。”

“不了,”邵义摆手,“你们警局应该有配合案件调查的珠宝鉴定师。”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项链,梵克雅宝的红色四叶草吊坠:“它是蓝锥工厂的产物,我需要它的原料表,再从云南省内购入主要原料最多的私人场所入手调查。”

警方请来质检所的领导,他一听说调查的案件与蓝锥有关,便还带来一个翡翠玉镯。

花费了大概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检测出两款首饰中最主要的成分是树脂和工业橡胶。

在警员眼里觉得大有希望时,鉴定的领导却摇摇头:“原料不仅仅只有用于珠宝造假,还有别的用处。若是单凭这两种填充物就去追溯来源,实在太难了。”

邵义:“这两种原料用于珠宝造假,所需的量要多少?”

领导很难给出一个准确的数,但能确保:“很多。”

邵义:“那我们就调查云南省内购买全国乃至像缅甸、泰国等境外国家所产出的树脂和工业橡胶的记录,着重调查大理市的周围。”

叶介皱眉,说:“这起码需要一天的时间。”

“一个上午即可。”邵义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信息?”

叶介回忆:“骷髅跟我说过,工厂位于铁皮房子内,有很多机器。”

珠宝的鉴定仪器和造假工具也是一个线索之一。

邵义了然,转身出去拨了一个电话,叶介猜想他是动用了自己家族的力量。

中午,邵义给出了几个购买量有异动的工厂位置,由叶介和警方筛选。

可从卫星云图上看,它们都不是一个铁皮房子的构造。

邵义说:“思维别被局限了。铁片的传音性很好,工厂的机器工作时必定会轰鸣。蓝锥不会这么张扬,我猜铁片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比如有像骷髅这样逃出来的漏网之鱼,他们尽管不知道地址但知道内部构造,这样也会对蓝锥不利。”

他怀疑蓝锥的工厂可能还是水泥外壳,独立一栋,或是一个地下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小天使们都消失了,评论好少呀T T我最喜欢看你们的评论惹,是最近几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