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无人的道路上, 清冷、薄凉。

江边最红火的酒吧被封锁, 门口布满警戒线, 警署人员进进出出, 还有因为不断清理现场而走出店面的顾客。

叶介再次拿出自己的证件, 得以进入了现场。

旁边的警官都是生面孔,他们看着叶介, 差点以为是编外人员。

方媚死了。

她窝在沙发里, 维持着不变的姿势, 眼睛永远不会合上。

她黑色的紧身皮裙上, 左胸口边有一个幽深的血洞。

叶介站在尸体前, 看得到方媚生前与他人有过激烈的行为。

她裙子被往上拉,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根部。

叶介趁一些警察在场外做证人笔录没看到内里的情况下拍了照片,传给邵义。

邵义就在酒吧的外边, 坐在商务车内。

从接到夏眠被绑的消息开始, 他的牙齿就不断咬合,整个人处于紧张和戒备的状态。

他外表镇定,但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是不能从内里就保持冷静。

邵义心乱如麻, 最终他按捺不住,下了车。

冷风涌入,他额发下的眼睛淡漠地像没有潮汐的海水。

他一边走到警戒线的外围,一边放大叶介传给他的照片, 从方媚的脸部看到下/身,仔仔细细地看。

她全身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脖颈上的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与她的打扮格格不入。

方媚还在爆红时期便很会穿搭, 尽管有团队为她鞍前马后,但在狗仔队拍的私照中她的穿着永远都不会出错。

所以这个四叶草项链,在邵义眼里显得极为突兀。

但她身上的所有配饰都会被警察拿走,邵义插不了手。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朝自己的手掌呼了一口气。

黑夜中,他的身影笔直地就像一棵柏树。

邵义阻止自己去想夏眠,一想到她失去了安全,他就不能保持现在的沉着泰然。

他需要清醒,要稳住哪怕是仅剩的理智,才能给自己乃至夏眠希望。

邵义掏出烟盒,辛辣的烟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的大脑保持活跃。

他来找叶介之前已经过度疲惫,可他必须要求自己拥有持久的兴奋,这才能让他快速地思考。

邵义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位烫着波浪卷发的摩登女郎慢慢地走过来。

她手里夹着女士香烟,笑:“帅哥,借个火。”

邵义面无表情地把打火机递给她。

摩登女郎没有接过,一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将邵义的手扶正,轻轻地摁下他的大拇指点开了火,她慢慢俯身,嘴里叼着烟靠近。

她眼神勾人,但邵义却眯眼看着她弯下腰而半露的胸部。

她带着四叶草吊坠,只是和方媚的颜色不同。

邵义装作饶有兴致的样子:“项链不错。”

摩登女郎勾唇:“是啊,一位朋友送的。”

邵义把手机的照片摆在她面前:“你说的是这位?”

摩登女郎大惊失色,摇了摇头,与邵义搭讪的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邵义骗她说:“我是便衣,在场外收集一下证词。”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问你知道的,”邵义俯视着她,气势逼人,“这项链谁送的?”

“一个、一个男的。”

“形容一下特征。”

摩登女郎磕磕绊绊地根据自己的回忆说了说,可对方带着口罩,除了身形较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最有价值的是,他会给模特送一些珠宝,都是高级仿品。所以这女人身上戴的项链应该和方媚身上的近乎一模一样。

这一点,就让邵义确定他是蓝锥的手下。

这些就够用了。

邵义朝空气中吐出一口烟,转而看向她低胸的领口:“我要这条项链,开个价。”

摩登女郎比划了一个数,邵义用手机转账给了她,把项链收入囊中。

过了半个小时后,叶介出了酒吧,和邵义重新回到车内。

他说:“一个模特说,方媚之前和一个叫东哥的人走得很近。”

邵义问:“你认识么?”

第58节

叶介仔细回忆:“认识,应该叫肖东。”

邵义沉着一张脸,问:“调监控了么?”

“肖东全程戴着口罩。”

“不是说作案的一共有三个人?”

叶介忽得冷笑一声,又气又恨:“这一间酒吧的监控向来就是摆设,连方媚从厕所出来的脸都看不清,更别说那两个作案同伙。”

江边的江水在翻涌,携带着秋夜的寒气。

市江两岸依旧夜夜笙歌,没人的心像邵义这般凉淡。

夏眠被他们掳走了,他们会带她去哪里?

叶介的手机屏幕猛地一亮,一条陌生号码来了短信。

“凌晨1点半,十里堂。若报警,便撕票。”

对方给了叶介时间和地点,没有多余的废话。

要求不言而喻,只有他带着从拍卖会窃取而来的粉钻,才能与对方交换人质。

叶介猜测给他发短信的人便是肖东。

邵义看到了短信的内容,便去看现在的时间。

夜晚9点,距离肖东给出的时间还有五个半小时。

十里堂从市中心驱车过去,甚至最快都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

那已经是省与省的交界,树木丛生,散落着村庄。

论方媚的死亡时间才过去两个半小时,对方应该还在赶过去的路上。

邵义和叶介的想法出奇一致,他们让警方立刻封锁所有出市的出口,安排人员在收费站停车检查。

尽管如此,吩咐下去还是需要时间。肖东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们有这般手段,但是分到叶介头上的部署,他还是要做。

“粉钻就在我身上。”叶介说,“如果真的有那一步,他们会当场要求我开箱验货,我还是要将它交到肖东的手里。”

邵义说:“在你携带的保险箱上安一个微型追踪器,就像蓝锥对骷髅那样。”

十里堂是G市出省的必经之路,他们掳走夏眠的意图不言而喻。

天大地大,有本事的鉴定师肯定不止她一个。但为什么非得是她,或许是因为只有夏眠才能让叶介认命般地交出价值上亿的粉钻。

而且蓝锥从来不喜欢做选择。

人和钻石,他都想要。

叶介将粉钻装到黑色的保险箱里,合上,密码为初始值三个零。

一直等到了11点半,依旧没有传来在某个收费站或者是高速路口抓到可疑车辆的消息,叶介认命的把保险箱装在车的后备箱上,准备出发前往十里堂。

按时间来算,他应该能按时抵达。

他开着灰色夏利在省道上飞速奔驰,一辆不起眼的大切诺基尾随其后。而剩余的警察已经率先去往十里堂的草丛边埋伏。

这本就是一场营救行动,要是不带警员,恐怕更加难以胜券在握。

而邵义,从叶介步入警局开始他就出示了存有的文件参与进来。

他是邵氏之子,拥有的手段和人脉非常人能够想象。

从藏区他可以调动警力开始,叶介就能知道他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叶介的车速极快,越接近目的地他的手脚便越发冰冷。

他带着通讯耳机,邵义的呼吸声响彻耳边。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

叶介忽然发问:“你不担心夏眠么?”

邵义反问:“你觉得?”

叶介刺激他:“可能不担心。”

邵义默了一会儿,叶介在想他可能在思考怎么反驳自己。

“我担心她,”耳机里传来他依旧沉稳的声音,“她是我的弱点。”

叶介忽而一怔。

“我喜怒不形于色不代表我不在乎夏眠,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她是我的软肋。现在的夏眠肯定很无助,而能救她的人不能让她看不到希望。”

邵义字字清晰,语气像不会泛起的湖水,冷静依旧。

他直视着前方,对面路过的车辆耀眼的车灯直直撞进他的眼睛里,邵义也未曾动过一丝。

叶介笑了一声,听起来很是无奈:“很难想象你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子的。”

外表始终强大坚毅,但内心已经变得羸弱。

很快,叶介开着的车下了高速,而邵义则继续向前开,到前一个高速路口再离开。

他知道地点,要和警方四面包抄。

十里堂是一个郊外的山坡,树荫丛生,杂草成堆。

这儿有人居住,但村户散落。他们靠开户外烧烤和经营农家乐为生,偶尔可在树荫内见到一条极细极窄又布满泥土的小路,沿着走进去便会发现村户搭建的简陋烧烤摊。

夜晚,飞虫绕着叶介闪亮的车灯在飞舞。

肖东与他约定的地点很好找,一个凉亭边,周围都没有隐匿和高耸的树丛。

他不知道警方埋伏在哪里,肖东也暂未出现。

叶介没有下车,呆在车内。

忽而,一条短信进来了。

“往西开十五公里。”

该死!

这儿视野开阔,很容易看得出叶介究竟有没有带来警员。对方确认无误后,确保安全再次转移地点。

叶介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毫不犹豫,按照指示往西开。

邵义在他的不远处,看见其行踪有变:“去哪儿?”

“西走十五公里。”

两车在山路上相遇,两人面色不改。

邵义说:“稍等,我会与你保持距离。”

“好。”

作者有话要说:邵义好帅呀~我最喜欢冷静的男人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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