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义带夏眠去吃饭,一个大圆桌上全是大男人,看到夏眠雪白的脸蛋一直从双颊红到耳根。

杨江举着饭碗问:“诶,是你太热了吗?我们开个大排扇。”

夏眠摇摇头:“……不用麻烦,不热。”

“噢。”杨江再狐疑地扫她两眼。

夏眠缩在自己的位置,吃的只是眼前的菜。

邵义起身,将离她较远的鱼肉和青菜夹到她的碗里。

“吃多点。”

他靠近她,若有若无的气息低至耳畔。

“嗯……”

夏眠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嘉吉大叔看着他俩,无法洞悉邵义的所作所为。

邵义这人,他不熟悉。但自己也这把年纪了,阅人无数,看人倒是能看出意料之中的七分性格出来。

第18节

第一次见到邵义时,安多县正下着暴风雨。他就在军区大院等候着来客,邵义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出现在雨中的车灯里,他隐于黑暗中,身影挺拔又高大,像藏区里独有的巨柏。

嘉吉大叔看向邵义的第一眼时,只见他不苟言笑的脸,眼神冷硬,气质锐利且逼人。

嘉吉大叔向前迎接他:“你好。”

他也朝他伸手:“你好。”

通常男人在初次握手时,或是意向示好或是树敌试探。

邵义有要事相托,必定表现客气和讨好。可相反的是,他的表现更像是在下达命令。

邵义今年28岁,嘉吉大叔还是认为他年轻。

但邵氏的长子,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眼中的邵义,出身于帝王之家,手掌重权,为人狠厉,唯利益至上。

他名字里的义,更像是在说他的人无情无义。

他喜欢黑色,仿佛连心都是黑的。

邵义一向自持、冷静和理性,他允许夏眠离开班戈时,嘉吉大叔怀疑跟自己对话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现在对夏眠又是呵护备至,让嘉吉大叔更加猜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邵义看起来并不是为了利用夏眠而演戏,而是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像他这般铁血、狠厉的角色,让他心动像是永远不可能。

因为夏眠没有吃水果,杨江特意给她留了一块西瓜,趁着她还没回房放到桌面上。

他戳戳她:“记得吃水果啊。”

夏眠说:“好。”

嘉吉大叔用筷子朝杨江的方向扬了扬:“诶诶,人家刚吃饭怎么能够立刻吃水果呢?”

“对对,”杨江碎碎念着,“怕是会拉肚子。”

夏眠不想浪费他的一片好心,立马接过:“可以吃的。”

刚巧她也吃完碗里的饭,便开始吃起西瓜来。

有一位大叔问:“妹子,你哪里人啊?”

夏眠回答她:“南方的G市。”

大叔夸她:“噢,那儿的人确实水灵。”

夏眠笑笑,露出一对酒窝,冷艳的外貌看起来柔和不少。

“你还是大学生吧?”

“研究生刚毕业,下一年读博。”

大叔惊讶了:“你看起来才和杨江一样大啊。”

夏眠说:“我读书早了一点。”

大叔:“我女儿刚上大学,希望她也可以像你这么棒。”

夏眠就是城市来的女孩,长相纤尘不染,气质淡雅宁静,虽然带着一丝清冷,但确实是偏远地区的父母们想自己子女成长的样子。

嘉吉大叔顺势一问:“听邵义说你本来要回学校的,怎么又回来了?”

夏眠用余光看了看邵义,而后说:“突然又不想走了,还有点事麻烦您帮忙。”

嘉吉大叔爽朗道:“邵义都跟我说清楚了,我们立马从长计议。”

“嗯。”

夏眠内心着急,但已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要是出事怕是也无法挽回。

叶介虽然没有追回自己,但他应该知道自己没有离开藏区,只要她还在,整个团队就还有利用价值,教授和师兄也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吃完了饭,邵义和嘉吉大叔进了楼上的办公室,夏眠没有跟着去,她坐在门口看着大院面对着的雪山和草原,它们笼在暴雨中,有朦胧的美感。

杨江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她的身旁,给她一盆洗干净的葡萄。

夏眠说:“谢谢。”

杨江也吃葡萄,说:“你刚才在饭桌上,要麻烦嘉吉大叔的是什么事啊?”

夏眠把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杨江,从头到尾,事无巨细。这儿是军区大院,他们都是县里的警察,是值得信赖的人。

杨江皱着眉,问:“这么说你还在班戈报了警?”

“对,但我现在都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杨江脑子一冲,说:“你当然收不到!”

夏眠看着他,等待下文。

杨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又像扎马步一样大咧咧地坐下来,拿着一颗颗葡萄塞嘴里。

他说:“班戈那里的办事效率慢,你收不到消息很正常!”

夏眠点头,是相信了。

看到夏眠不再追问,杨江心里很是愧疚。

他听了嘉吉队长和邵大哥对抓捕行动部署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夏眠和她的团队在这个案件中存在的意义。

她是诱饵,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可他不能说,抓捕行动一切按计划进行着,今晚就要出警,可不能前功尽弃。

杨江闷头吃葡萄,半响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眠性子寡淡,自然不会主动找话题跟他聊。

两人沉默了许久,杨江快要把葡萄给吃完了。

“还要吃苹果吗?”

夏眠摸摸肚子:“饱了。”

“吃多点吧,今晚……”杨江住了嘴。

“今晚怎么了?”

“没怎么。”

杨江心里痒,夏眠看他像做错事的小孩。

雨停时,邵义从楼下走下来,他看到夏眠坐在门口,和杨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他走到她的身后,看着杨江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警告。

杨江抱着一盆葡萄籽走了,低着头,不敢和邵义对视。

邵义拉起夏眠的手腕,说:“我带你去走走。”

他带着她走进军区大院面对着的草原和雪山。

夏眠在广阔的天地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邵义牵着她的手,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夏眠从没想过,会和这么一个男人一同看藏区的风景。也没想过,一趟科考经历起伏,却能遇到像他这般好的人。

草地还是湿润的,地上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泥土,空气里是疾雨过后的味道。清冽凉爽的风吹过,草丛就如同海浪一般起伏。放眼望去,草原连着群山,群上的尖尖儿覆着白糖般的雪,阳光照耀,澄亮宁静。雪山连着天空,与光同尘。

夏眠很少静下心来看藏区的景色,它们与钻石同为自然的产物,但放在世界之中,它们的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她感慨:“如果可以拍下来就好了。”

邵义松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她,动作自然。

夏眠拍了几张雪山和草原上风马旗的照片,随手一拍,没有什么构图技巧,但藏区的风景经得起考验,怎么拍都是美的。

邵义留她在后头,向前走的有点儿远。

夏眠将镜头对准他的背影,邵义突然转过身,由远及近地走来。

邵义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风把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凌乱的额发下是一双深邃、沉静的黑眸,置身在这种环境下,他的眼神带着放松和慵懒,收起了冷冽。

他身材高大,长臂、宽肩、长腿,身后的雪山映衬出他如玉般的光彩。

夏眠神差鬼使地摁下了快门键。

邵义立在她的面前,伸手:“看看你拍了什么。”

他看着夏眠把手机递过去,一脸波澜不惊,可耳根而红得透明。

打开相册,第一张就是自己的照片。邵义面不改色地翻过,后面都是正儿八经的风景照。

夏眠小心翼翼地说:“等我买了新手机,你要发给我。”

邵义挑眉,翻回自己的照片,眼神带着一丝笑意:“这张也要发?”

“……”

夏眠越过他走到前方,风将她的声音带回来:“随便你。”

邵义看着她的背影,忽得弯起了嘴角。

他快步走上去,拉起她的手腕,扯她入怀,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闭着眼睛,克制地亲着她的唇瓣,随后舌头便直捣进来,轻咬她的舌尖和牙齿,把她的呼吸夺取,唇齿相依。

夏眠被他吻得手脚发颤。

微风吹散乌云,太阳在云隙洒下微光,蓝天、云朵、丛山倒影在夏眠的眼睛里。

他们在天地里亲吻,无人应答。

不知过了多久,邵义不舍地将夏眠放开。

她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只能从缝隙中看出双颊的粉红。

怎么又亲上了,还是毫无预兆……

邵义知道她害羞,俯身将她抱住。

他忽得在她的耳畔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情绪复杂又无奈。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邵义一次次地为自己的心软找借口,可亲吻她、对她心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

第19节

他就像是在悬崖边跳舞、末日前放纵,不计后果。

她有多喜欢他,知道真相之后,就会有多恨他。

夏眠回到房间里,老老实实地洗漱后睡了觉。

邵义跟她说,下午就会出警,加速的话凌晨会到达矿区。

嘉吉大叔说他们没有矿区的地图,要占据地形优势,还需要夏眠的引路。

不知为何,对于即将开始的营救她心里很是不安,焦躁、紧张夹杂在一起,让她辗转反侧。

她猛地想起了叶介跟她说的,蓝锥除了数据之外,更需要的是人手。她去引路,无疑是深入虎穴。又或许,蓝锥不在意基础的数据了,直接带着教授和师兄逃之夭夭,那时再采取行动,怕是太晚,和师姐谢茵下落不明的结果一模一样。

夏眠最终只睡了一个小时。

她出了房间,只见军区大院门口停着五六辆便车,男人们忙忙碌碌,将鼓囊囊的布包放到后备箱里。

嘉吉大叔招呼她上了其中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她拉开车门,看到邵义坐在里面,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脸庞俊朗又坚毅,他听到动静后抬头,露出英气的下颌线,眼睛又深又沉。

他手里有一把枪。

夏眠坐在他旁边:“我以为你不去的。”

他反问:“那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好意思,太忙了最近T T我社团、比赛、兼职都有事儿T T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