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文婉休了。”
擎着伞,站在屋檐外的余魏冉诧异极了。
林青青将脸上的碎发抚开,又说了一次,“把文婉休了。”
“……”
又听了一遍,余魏冉心底的诧异已经消失,也明白她何出此言。
他收回起了变化的表情,没有立马恢复,而是将袖中的手帕掏出来,递过去。
什么意思?
林青青的眉心立马拧成一个结,一点想接受好意的意思都没有,还一脸嫌弃。
在她说出什么嘲讽人的话之前,余魏冉将手帕扔她怀里。
她双臂抱在身前,他自一扔一个准儿。
林青青怪无语的,拿了扔到怀里的手帕朝脸上擦。
手帕上脸的一瞬间,她就在心里吐槽他果然是大户人家,都活不起了,手帕还他妈熏香。
早知道不擦了,这会儿还给他不是,不还也不是。
正好,林青青余光瞥到房檐下的小凳子,顺手将手帕扔在上面。
“说正事吧,”她摆了脸色自顾自道,“你是一国丞相,是一家之主,休文婉这点事你做得了主。”
余魏冉不语。
伞遮着他,林青青也不怎么看得清他是什么脸色。
默了一会儿,他还是不说话,林青青提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该知道文婉跟余不疑不合适,跟余不疑在一起,文婉无疑就是在受罪,我一秒钟也看不下去了……”
“你帮帮忙,让他们结束吧。”
她不太会求人,语气别扭,神情却很诚实,眼巴巴得看他。
寻常人根本不会提出把女儿休了这种离谱的话。
她不但提了,还眼巴巴希望他答应。
这自然是因为她有让文婉重新开始的能力。
但有件事很让人纳闷。
“你为何觉得我会站在你这边?”余魏冉纳闷道,“余不疑才是我儿子。”
气抖冷。
林青青是真的气,真的抖,也真的冷。
但别以为她会说什么“想要什么条件就提”这种话。
她出不起。
“只要你做主休了文婉,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她道,“就算以后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提起今天的事,我也会放了你!”
就这么实在,就这么真诚。且真诚的双眼发光,看的余魏冉都快笑了。
倒是恩怨一笔勾销这话,还挺有说服力的。
问题是……
余魏冉问她,“你做得到吗?”
当然!
林青青举手,虔诚无比地道:“我发誓,今日誓言我若做不到,便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她仍旧真诚,双眼却不在发光,自然也不在好笑了。
余魏冉认真考虑这件事。想到什么,他从袖中掏出东西来。
左袖子一个,右袖子一个,手帕这玩意儿,他到底带了多少?
林青青大无语了,也瞬间明白过来手帕所代替的信号。
刚才需要余魏冉扔到怀里她才肯接的手帕,现在,要她自己亲手拿,以示诚意。
这人真会借题发挥,但这个诚意表达的也太随意了叭。
这个男人的思想这么简单的吗,不怕她画大饼?
足足头脑风暴了半分钟,林青青伸手去接。
接过在脸上使劲儿擦了几下,再重重拍回到余魏冉手里。
她的诚意表达到了,且还真就没有画饼的意思。
余魏冉收拢掌心,疑惑了,朝她看。
是因为林青青将手帕拍给他后,并没收手,而是在接到他疑惑的视线后将他的手狠狠一握,道:“合作愉快。”
为表达诚意,也为让他知道什么叫合作,林青青另一只手也在书握住魏冉的,道:“我在这儿等你消息。”
短短时间内,余魏冉在她这儿又诧异了。
他心说,这人竟会对他有所期待。
不对。
余魏冉这会儿反倒觉得她是在画饼,还让他马上就把事情办了。
她对谁都这样吗?对那个男人的手都这么随便**吗?
石头城的人就是因为吃了她的大饼才对她死心塌地的吧?
也不是谁都吃这套。
余魏冉不漏声色的将手帕收回袖子,想让她不用急。
想了想,又算了。
“等我消息吧,”他走了。
雨没停,林青青的事儿却办了一半儿,余魏冉一走,她就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跟打了一场仗一样。
“等这么长时间也值了,”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跟柱子一样的栓子很欣慰。
马浮也一揉鼻子,攮攮道:“城主又少一件忧心事。”
嗐。
合着就我一个人有像打了一仗的感觉呗。
林青青是想想这么说来着。但事情好歹谈成了,先等着吧,等文婉回来,一切都好说了。
“城主,”栓子袖着手,“你交代我的事倒没办成。”
“嗯……”
林青青料到了。
她来此有两件事。一件是接文婉;另一件是王轻柔;王轻柔因石头城牵头做的事死了,总得有个说法。
这个说法余魏冉不给,她如今也只能记着。
可来到这儿后看到除王轻柔外的那几位女子,林青青便想着让她们离开大启,去石头城。
栓子说的没办成的事,就是去询问她们愿不愿意去石头城的事。
想来其中有很多顾虑,那几位才不肯答应。
心里刚刚获得的那点轻松在林青青心底消散了,她望着雨幕出神。
余魏冉已回到丞相府。
他擎着伞在雨中站了那么久,衣衫早已湿了半截,管家见状先拿了衣裳,给他更衣。
以大启现如今的状况,一国丞相的衣衫也只黑白麻黄几种颜色,只是天气转凉,这些单调的衣衫便厚实了一些罢了。
管着大启几万人的口粮的人,也不是不能有更好的,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一身麻黄色交领袍子换上,他凌人的气势顿减几分,不想说一不二的丞相,更想饱读诗书的温和男人,这会儿还赤着脚就让管家先去找余不疑来。
管家将鞋子放下,道:“公子出去了,约莫半炷香前,带着少夫人一起出去的。”
带着文婉一起出去的?
余魏冉出神了一秒,将放在脚边的鞋子踢开,道:“拿靴子来。”
管家急忙将靴子拿来,余魏冉换上便走了。
他刚刚换上的衣衫,一出门就被雨打湿了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