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她将孩子带走的。

亦或者,你退下。

这些话余魏冉都可以说,但厅外插进来的声音将他打断了。

“你们一家人,何苦闹成这样。”

那插进来的声音道。

声音的主人很快出现在门外,挡在门口的人齐刷刷跪下,屋内的余魏冉也站了起来。

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余不疑拧了下眉,把被杨夫人丢开的剑捡起来,收回剑鞘,然后才行礼。

满屋子,除林青青,余魏冉,和文贤还站着外,余不疑躬身行礼,杨夫人跟其他人一样,双膝跪在地上行大礼。

大启不在了,礼数还在,恭惠帝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对林青青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行为,他也早就习惯了,笑吟吟的在跪拜中走过前厅。

跟恭惠帝一起来的太子,就没习惯,对着林青青母女拉长了脸。

“陛下怎么来了,”余魏冉说着,简单拱了拱手。

恭惠帝背着双手, 说了声“都起来吧”,视线看向林青青,道:“听说林城主来了,朕来看看。”

“陛下心情不错,”这是林青青从他脸上看出来的。心想今天真热闹,这是又来一个。

恭惠帝眨眨眼:“有吗?”

想起无眠症时,自己与余魏冉折腾了那么许多,最后让这位皇帝也跟着受利,林青青心里就不爽,懒得听他说什么,也不管他来这儿干嘛,直道:“陛下知道我来此,那必然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她下巴抬了抬,朝那奶娘示意,“人我带走几天。”

恭惠帝朝奶娘看,“朕还真不知你来此何事。”

不知道正好啊。

林青青迈出一步,“边走边说。”

恭惠帝:“……也行。”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其他人不过刚从地上站起来 ,皇帝一离开,又要跪下恭送。

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的,林青青是这世上独一份儿。

杨夫人跪在地上,对这独一份儿体会更深,因为同为女人,林青青与皇帝并行,而她,只能跪在地上。

文贤将奶娘一并带走。

太子左看看,右看看,也走了。

出丞相府没几步,文贤把奶娘交给小六,林青青则在几步外同恭惠帝说话。

她用几句话把奶娘的事汇总了下。

恭惠帝听的板下脸,道:“是该好好查一查。可要朕帮忙?”

林青青跟他说这些,纯粹是因为借他的势,带出了奶娘。但他要帮忙……

她脸上有了笑,答应道:“好啊。”

恭惠帝意外了,因为压根没想到她会答应,或者说,他知道不存在她会答应的可能,话没经过深思熟虑就说了。

但她答应了,是好事。

他们因“龙争虎斗”阵法的事,本已经闹掰了,这会儿她能答应,便是还有修复关系的机会。

恭惠帝感到一阵高兴,人也笑了起来,显出了几分开朗道:“朕想想……可以从这奶娘家里着手查。”

林青青歪了下头,“走。”

他们说查就查,奶娘家在哪儿,问奶娘就知道了。

恭惠帝来时乘了马车,林青青跟他一辆车,文贤带着奶娘乘坐自家的车。

太子只好爬上丞相府提供的马儿背上。

大启朝内的马车不少,但那都是运货的马车,真正能乘人的,只有丞相府和行宫的马车,其余人,包括哪些官员,根本没随随便便乘车的实力。就因为马匹少。

而仅有的马车也有差距,余相的马车是两匹马拉着,皇帝的马车是三匹马拉着,三匹马的马车,车厢当然更大,也更华丽一些,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但马车就是马车,车轮子压到沟沟坎坎就颠簸,人坐在里面也没舒服到哪儿去。比走着快,比走着有身份就是了。

离开大道,走进小巷,石头城的马车,跟太子的马挤到一块儿去了。

这是个拐弯,太子在马背上被挤到边缘。

他有些恼怒,冲掀开车窗的文贤道:“这就是你们石头城的礼数?”

文贤将车窗放下,声音传了出来,道:“不必着急,将路让给他。”

充当马车夫的小六在车辕上看着这位太子,无声通知他,他可以走了。

这是个拐弯,太子被挤在马车和墙壁之间的,能通过的缝隙有限,除非他下去牵着马走。

他堂堂太子,会下去牵着马从这缝隙里挤出去?

太子内心恼怒,扭过身,一鞭子抽向跟在后面的太监身上,“瞎了你们的狗眼——”

距离有点远,他只抽了空气,没抽到太监。

跟着的太监急忙从马车另一端挤过去,绕个圈儿给太子牵马。

在墙壁上蹭了一身土,太子终于过去了,走前边去了。却把文贤恨上了。

“跟她那个娘一样,”太子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埋汰人。

小六就一个感觉,那就是架车把皇帝和太子这两父子一块儿撞死。

文贤这个当事人倒是对太子的话感到一丝好笑。

他们到了。

奶娘居住的是土坯房,矮矮的黄泥院墙里,两间土坯小房子,不必靠近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恭惠帝在马车上朝那院子看了眼,就没了下去的欲望,吩咐下人,“进去查看。”

小刘把马车交给小宋,跟皇帝的人一块儿进了院。很快他们抱出一堆东西。

蜂蜜,油,布料,还有食物,百姓们回到大启后,大启开库发了不少东西,但这些东西的数量之多,东西之精细,不该是奶娘这样的平民该有的。

奶娘哭丧着脸,承认,“这些东西就是指使我的人给的。”

文贤冷笑,“我娘日理万机,对你没甚印象,我却知道,你在仓房许久。为了这些东西就害那孩子,石头城可是亏待你了?”

奶娘脸上一凝,矮身跪了下去,哭着道:“我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欠了郎中的药,男人的腿也摔断了,我,我没办法……”

文贤借机问她,“指使你的人是谁?”

奶娘抬脸,“我……我真的没认出来。”

真没认出来,还是不肯说?

已经将感情牌打了的文贤心里恼怒。

“没认出来也简单,这些东西不是普通地方有的,应该能查到记录吧?”

林青青话毕朝恭惠帝看。

恭惠帝点头,“去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