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林冷森森的声音道:“这是刚刚给他们换的新环境,前几天那边的人刚拍了传过来的。”他慢吞吞将照片收入外套内袋中,声音缓缓,“也不晓得他们的身体是否熬得过这苦寒之冬。”
纪雪妍双手渐渐收握成拳,抑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脸色刷白,她几乎立即就答应了艾尔林,但是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冷静,冷静。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垂眸,掩去其中所有的情绪,“这是大事。”
艾尔林得意地一边唇角翘起,“一个星期。”
他站起来,整了整衣衫,走了。
纪雪妍这才全身都颤抖起来,牙齿格格地响。
许阳推开门看到她这个样子,几个大步冲过来,焦急地问:“怎么了?他说什么?”
“给我笔。”纪雪妍感觉自己身上冷汗直冒,“还要白纸。”
许阳从桌面的文件里扯下一张背面没有字的纸,摊在她面前,递上签字笔。
纪雪妍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在纸上迅速勾画。
许阳盯着她迅速移动的手,隐约看出她画的是人物,旷野,车尾。
“艾尔林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这个位置是爷爷,爷爷前面是爸爸,他们在一片白雪茫茫的旷野里,这边是越野车的车尾,尾灯还亮着。”她简单地指着纸上画的线条解释道,“他把照片又收走了。给我一星期时间考虑。”
许阳忙掏了手机,将纸上画的内容拍了下来,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马上去找一个人,”纪雪妍霍地站起身来,拿了包包,“快走。”
许阳顺手收走了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骂道:“什么狗屁文件,真想一把火烧了!”
“博亦大厦,”上车后,纪雪妍简单地道,靠着椅背闭目休息,“你小心开车,我休息一会。”
很快到达博亦大厦。
对于纪雪妍突然造访,申东贤有些吃惊,因为前一天才刚收到她传来的短信息。而且现在她脸上的慌乱是他前所未见,她身体还有些瑟瑟发抖,更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跟在她身边紧紧揽住她的年轻英俊的男人,将手上的一张纸递过来,申东贤伸手接过。
“这是什么?”他看到纸上简单的几笔线条,更是疑惑了。
“刚才有人给她看了一张照片,她把照片上的内容画下来了。”许阳说着,看到室内窗边的沙发,将纪雪妍带了过去坐下。
申东贤看着纸上的线条,和分别标在不同位置的几个字“爷爷,爸爸,雪原,越野车”。
“这是照片上的所有内容?”申东贤问。
纪雪妍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脸色却仍苍白着,她点头,大眼期待地望着申东贤,“就是雪原,爷爷和爸爸。”
“我来说吧,”许阳将纪雪妍告诉他的关于照片的内容,以及以此为要挟收购品堂的事说了一遍,手指在纸上指出相应的位置,“她现在还很震惊。”
“我也很震惊,”申东贤缓缓说道:“在做了这么多调查之后,一直以为事件是艾依莲所为,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另有其人,是不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挟,这个人是谁?难道他不怕雪妍报警吗?”
“欧银集团的二公子,艾尔林。我想,他也算准了雪妍不敢,毕竟他什么证据都没留下。”许阳眸中射出沉沉的光,“他似乎很有经验,约会的包厢是他自己挑的。”
“说来说去,还是跟姓艾的脱不了关系!”申东贤突然道,“会不会有可能,他们兄妹联手?”
说完,他又自己摇头,“显然不可能,据最新得到的消息,陈香珍似乎正在排挤艾尔林,而艾依莲是陈香珍的人……”
许阳坐到纪雪妍身边,目光紧紧盯着申东贤,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有着特殊的身份,否则,纪雪妍不会在这种时候第一个想到要来找他。
“这个艾尔林便是当初制造一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难道他韬光养晦四年之久,就是为了今天收购品堂的产业吗?那么纪品堂就在他手上,他为何不直接威胁而得到品堂实业?”申东贤似在自语一般,站在窗边。
纪雪妍也望着他,此时突然说话:“他的声音很熟悉,但我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申东贤向她望过来,“那就是说,你听过这个声音,别着急,你慢慢想,想到什么就讲什么。”
纪雪妍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之前那张明信片,一定是爷爷传递出来的信息,在告诉我们他的位置,但是却辗转两个多月才来到我手中,是不是中间被人截留过?”
申东贤摇头,“不会,我想这恰恰说明,那个地方路途遥远,而明信片用的是平邮,经过了很多地方一站一站的传递,你能收到实属幸运,要知道,现在是极少有人还用这种方式来寄信了。这也说明,那个地方通讯闭塞,或是爷爷人生自由被限制,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这是很显然的事。”
“那是自然,”许阳神色虽然凝重,却面有一些喜色,“万幸的是,爷爷他们还坚持到了今天,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们。”
申东贤感觉到事情有些眉目初现,有些激动地在窗边踱了两步,突然道:“我想,我们应该把事情分三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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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堂实业整顿后的第三天,积压的那批高价进购商品全部销售一空,经过测算,并没有获得盈利,但在开会时,纪雪妍却仍然表现乐观。
“现在,我们有了第一笔流动资金,也解决了积压商品的问题,”她说,“现在请各位加班核算员工工资,明天全额发放。”
小鱼捧着笔记本快速记录着,许阳却有些担忧地看着纪雪妍,她近两日来担心爷爷,已经明显消瘦下去。
纪雪妍的异常状态夏力也得出来了,但碍于她正在讲话,也不好直接就问。
“接下来我会休息几天,公司经营上的事务,由许阳和余倩雅全权负责,人事和法律事务,由夏律师负责,”做完了最后的荛安排,纪雪妍说道:“有什么事由他们负责跟我联络。”
她说完话,会议也结束了。
等到大家都散去,夏力才得了机会问道:“雪妍,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脸色太苍白了,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纪雪妍摇头,“这几天就烦劳夏姐姐了。我会跟梁思雨在一起,有事通过她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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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依莲紧紧盯着计算机屏幕上,郝然便是品堂实业的网站,她点开的,也正是品堂实业的内部简报。
这一页的内容是,品堂实业完成了内部整顿,而且前三天完全处理了积压商品,换回流动资金,即刻便可发放员工工资。
她感觉自己肺都险些气炸了。
陈香珍果然说得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特别是这次有些莫名其妙被一批一批从品堂实业辞职的员工前来要挟。
原本这次事件,她只是借着有人先发出的关于“没钱发工资”的流言开头,顺水推舟般暗示了一下,她始终认为自己不是始作俑者,这个黑锅背得有些莫名其妙。
究竟是谁挖好了坑让她跳?
比这个更为恼火的事,却是陈香珍的三月之期。三个月要求得唐肖廷的婚约,似乎越发艰难了,现在再用控制老爷子作条件,连她自己的没有了底气。
她忽然恍悟,似乎,她已经全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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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肖廷接到申东贤的电话时,正在开着一场紧急会议,盛天启运要新上一个大项目,目前正在紧锣蜜鼓地运作筹备,一周要召开几次会议讨论。
他知道申东贤不会轻易找他,一定是有了十分重要的事情,于是匆匆结束了会议。
在驱车赶往博亦大厦的途中,他又接到了艾依莲的来电,他接通蓝牙没有说话,静静等着。
“肖廷,你在听吗?”她问,语气里有些小心冀冀。
他淡然问道:“有什么事?”
“肖廷,我们的订婚还没有完成,我挑个时间把程序办完,你看怎么样?”
她真是执著。
唐肖廷语气坚定地道:“目前我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我还有事,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