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多看了一眼,就有膘肥体壮,面容凶恶的家丁就举着拳头过来了。

一边跑,一边喊着“登徒子休走!”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转身就走。

今天要是在这里跟人家的家丁打一架,明天,他们三个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人家今天之所以会带着彪悍的家丁出来,就是为了引诱登徒子,再把登徒子殴打一顿解气的。

但凡是施行这种无差别伤害的女子,一定是昨日在这附近收过登徒子羞辱的,没有看清楚登徒子的脸,就随便抓一个或者几个登徒子殴打一顿解气。

反正,全天下的登徒子都是一个德性,打谁不是打呢?

云初瞅瞅自己身上的衣衫,不解的道:“我们哪里像登徒子呢?”

温柔道:“锦衣,光头,总盯着女子看,我们不是登徒子谁是?你看着,明日坊间女子间一定有传闻说,小心三个秃头登徒子。”

云初又瞅着狄仁杰道:“既然事出有因,必然有登徒子存在,那么,登徒子哪里去了?”

狄仁杰朝一个巷子努努嘴道:“在那里。”

云初看了一眼巷子道:“确实,从那个巷子穿过去就到了平康坊,果然是登徒子汇聚之所。

如今,世道不好,登徒子手中也没有了钱,没钱去平康坊,就满大街的骚扰良家妇人?”

狄仁杰道:“有人惦记我们三个呢。”

云初再次回头看看那条巷子,点点头道:“真的很可疑。”

说罢,他就大踏步地走进了巷子。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你不去?”

狄仁杰翻一个白眼道:“你不是也没去吗?”

温柔道:“是裴行检吗?”

狄仁杰道:“能让自己老婆出来吊登徒子的,只有裴行检一个。”

温柔道:“那该派公孙出来,而不是大老婆。”

狄仁杰道:“赔罪的心思很重啊,不过,还是公孙有看头……那时候正是公孙最经看的时候,云初一鞭子就把人家的外袍给扯掉了,我觉得一个女子**身子不妥,就把外袍脱下来送过去,人家没要,还把我一脚踢草丛里去了。”

温柔拳头砸在手掌上遗憾的道:“早该跟你们接触的,错过了很多美景。”

云初走进幽长的巷道里,多少觉得有些不谨慎,要是在这里遇袭,可不好抵挡。

不过呢,裴行检之所以会选这个地方,目的很清楚,就是想看看云初对他有没有提防之心,如果心无旁骛的进来了,就说明云初不觉得裴行检会害他,也就反过来证明,云初也没有害裴行检的心思。

如果不进来,或者带了一群人进来,事情就很明朗了,大家的事情要从长计议了,说不得前些天发声的袭击勋贵子弟的事情,也要把云初纳入凶手的大名单里查一查。

巷道里啥都没有发生,云初穿过航道就发现巷道左边的一个小院子的大门开着,一个青衣小婢守在门口,见云初过来了,就施礼道:“我家主人在等公爷。”

院子不大,绕过门房就看见裴行检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面前堆满了酒菜,远远的招呼云初道:“赶紧洗手,一会菜要凉了。”

云初就着小院子里的一个兽头上流淌出来的清水洗了手,从那个青衣小婢女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手,就坐在裴行检对面道:“你最近很丢人啊。”

裴行检提起酒壶给云初倒了一杯酒道:“公孙的身子都被你看干净了,再服侍你一曲剑舞也就不算啥了。”

云初端起酒杯跟裴行检碰一下一口喝干道:“公孙服侍我一曲剑舞,我和一曲《将进酒》占便宜的是她,我说的是库狄氏,你不该这样羞辱她的。”

裴行检继续给云初的酒杯添满酒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她胡乱做了一些主张,导致我现在非常的被动,该有的惩罚不能少。”

云初又提起酒杯跟裴行检一起喝干了,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道:“女人嘛,哪有不犯错的,打一顿不就完事了,非要她抛头露面的丢人?”

裴行检再次给云初添满酒,举杯道:“事情过去了,不打算再追究了。”

云初举杯道:“挺好的,过日子嘛,只要人不差,有时候稀里糊涂的的才能把日子过好。”

酒喝干了,云初提起酒壶给两人添满酒后道:“这一次,你厉害了,兵部尚书,听说还检校吏部尚书,入选文学馆,这可是太宗十八学士‘登瀛洲’之后,我朝第一个“登瀛洲”的官员。

以后登凌烟阁是必然之事,佩服,佩服。”

裴行检喝干了杯中酒道:“论武,你我半斤对八两,论文,我远不如你,知道为何是我先登瀛洲,而不是你先登瀛洲吗?”

云初喝光杯中酒道:“必然是你更胜我一筹之故。”

裴行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错了,是因为我不如你!”

云初道:“你先上,我后上,或者不上的,这有什么关系吗?你不至于耿耿于怀至此,你对大唐是很有用的,而我对长安来说是很有用的,一个是国,一个是城,所以,你先登没有任何问题。”

裴行检疑惑的道:“你真的要把自己困死在这座长安城里吗?”

云初喝一口酒道:“你是不知道啊,我有多么的爱这座城。”

“什么缘故让你只爱长安城?”

云初将杯中残酒喝干笑道:“因为我想死了之后,埋葬在这座城里。”

“天下之大,你就不想去看看?”

“我从西域归来,看够了蓝天,白云,草原,戈壁,沙漠,就想留在一座俊美无畴的城市里,懒洋洋的看庭前花开花落,未必就不是一桩美事。”

裴行检也把自己杯中酒喝完,郑重的看着云初道:“好,既然如此,但凡是长安事我必先问你。”

云初给两人添满酒道:“好,但凡是长安以外的事情,我必先问你。”

裴行检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军中自然就是薛仁贵的天下。”

云初哑然失笑道:“我们这样分派了,难道就不问一问陛下的态度吗?”

裴行检道:“泰山归来的路途上,陛下的风疾发作了,很是凶险。”

云初道:“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裴行检道:“左眼已经失明。”

“太子都不晓得这件事吗?”

“不晓得,在我之前只有皇后晓得,我也是回京陛见的时候,才发现陛下左眼失明这件事的,当时并未声张。”

云初叹口气道:“自从离开泰山,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陛下了。”

裴行检挥挥手道:“见了徒增伤悲,不如不见,陛下虎视万里多年,未必愿意让臣子知晓他左眼失明一事。”

云初喟叹道:“这就是长安城里蛇鼠横行的原因?”

裴行检道:“你不准备整顿一下长安的秩序吗?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的,迟早会杀出惊天祸患来的。

同时,你也该约束一下周兴,他如何能在长安城里的大兴冤狱呢?”

云初道:“周兴此时正在整顿长安秩序,我就不参与了,不过啊,我最近有一个南城老旧房屋改造计划,你要不要参加一手,不说别的,一旦成功,你丢进流水牌子里面的家产再找回来不是啥难事。”

裴行检哦了一声,然后道:“怪不得周兴的矛头陡然指向了韦杜两家。”

云初举杯又喝一口酒道:“有没有兴趣?你要是参加进来,不用你掏钱,你只要帮我们搞定那些该死的大户就可以了。”

裴行检摇头道:“不干,我想发财,去洛阳学你就是了,用不着冒险去得罪那么多的一群人,我只是将要成为宰相,不是现在就是宰相,再说了,即便是我入了内阁,也是排位最靠后的一位。”

云初站起身道:“就知道你是一个虎头蛇尾的家伙,前面跟我划分天下的时侯昂昂乎庙堂之器也,说到实在事情上的时候,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人失望至极。”

裴行检并不在意云初出言讥讽,而是笑呵呵的道:“出自何典?”

云初一边走一边道:“一个买橘子的人说的。”

裴行检又道:“你只喝酒不吃菜是何故?”

临出门的云初怒道:“我喝你的酒是看得起你,要是吃了你的菜,还说喜欢,你说不得会把老婆送我。”

裴行检眼看云初走了,就对从屋子里出来的公孙道:“我有意成全你,奈何人家看不上你。”

公孙颤抖着手指向裴行检道:“无耻!”

裴行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你的心已然不在我这里了,强留你只会让你难过,不如直接一点让你去找云初,至于礼法什么的,我们年轻时期在一起的时候何曾在乎过。

人生苦短,转瞬即逝,求一个畅快,痛快才是大丈夫所为。

你昔日之所以看重我,不就是看重这一点吗?

公孙,说真的,你也太小看我裴行检了。”

云初从小巷子里钻出来,见狄仁杰跟温柔还在等他,就匆忙走过去道:“快走,快走,莫要被人捉住。”

温柔道:“裴行检真的要把公孙给你?”

云初道:“确有此事,不过他还说了一件大事,说陛下的左眼瞎了。”

狄仁杰惨叫一声道:“完蛋了,也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