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林晗跌坐在沙发上,歇斯底里地哭泣,嚎啕大哭,脸上的妆容也已经散了,狰狞可怕……

林母颤颤巍巍地抱着她说,“林晗,我的女儿,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也不要恨了,就这么过去吧。你也长大了,能看开就看开一点吧,好好活下去。我也不劝你结婚生子,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过,女儿,妈真的希望,往后的日子,你能开开心心地活,完全为自己而活,做什么事情,妈都支持你。我真的很后悔那么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弥补。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妈对不起你,是妈做错了。对不起,我的女儿,让你受那么多苦。天啊,我怎么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前我怎么就看不明白,竟然那么歹毒,心那么残忍,竟然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你说得对,我是恶毒的人,我是恶毒的女人。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我后悔了,我就是一个恶人。可是,妈希望你,不要再恨下去了。放下吧,林晗,我的女儿。”

林晗想要推开林母,不想在林母怀里,因为无比难受,像是被针刺。她想推开林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头太晕了,还很虚弱。她用力去推,但是手都抬不起来。

她虚弱地说,“你走开,不要抱我,我小时候,你从没有抱过我,现在为什么要抱我?你走开,走开。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小时候,我无比期望你能抱一抱我,像抱林晓媔那样抱我,像别人家的母亲抱他们的孩子一样抱我,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抱过我,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你那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你是我的母亲啊,不是我的仇人,为什么要像对仇人一样对待我,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林晗太虚弱了,脑袋昏昏沉沉,说到最后的时候,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的手抬不起来了,身体慢慢往下倒,慢慢倒啊倒啊,但是又被林母抱着。她这是怎么了?然后失去了所有意识,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晗发现在医院的病**。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母和林晓媔都在身边,林父也在,全都关切地看着她。

林晗挣扎着要起来,但身体虚弱,脑袋还有些眩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中闪现一些画面,她想起来,昏倒之前好像和林母在一起,但是为什么会昏倒?琢磨着应该是伤心过度吧。

林晗醒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林晓媔让其他人先出去,单独和林晗在一起,看着林晗说,“你应该还没有发现吧?”

“发现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林晓媔试探地问。

“你是说我生病了?”林晗惊讶地问。

“也不是生病……”

“什么?”

“你怀孕了。”

“什么玩意?”

“你没听错。”

林晗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我怀孕了?”

“你这次昏倒,就是因为怀孕,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你也没有注意身体,才导致吃不消。”

“我怀孕了。”林晗诧异转为不解,因为,她实在觉得,怀孕这件事太诡异了。

林晓媔握着她的手,问道,“应该不是张韩的吧,你和张韩分开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张韩会是谁的?你在张韩之后,还和谁在一起了?”

“不想说。”林晗绝望地闭上眼睛。

林晓媔叹了口气,问道,“你不会出去玩了吧?怎么种玩法?知道长什么样子吗?还有联系方式吗?”

“……”林晗保持沉默。

“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

“不会……好几个吧?”

“……”

“也就是说,肯定是找不到人了。”

“……”

“你也真是……不懂安全驾驶。”

“……”

“现在的处境,确实还挺尴尬。大家都知道你怀孕了,如果流 掉的话,显得挺奇怪,不过以你的性格,也不想留下来吧。”林晓媔试探地说。

林晗想了很久才说,“是周引。”

林晓媔惊讶地站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周引,你确定吗?可是周引还是个孩子啊,才二十多岁,比我女儿大不了多少。”

“比你女儿还是大不少的。”林晗反驳道。

“你认真的?”林晓媔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和我较什么劲啊?”

“是是是,我和他差了十几岁,我知道,这事情太荒谬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有些接受不了。”

“谁都接受不了,大家都接受不了。”林晓媔用看着傻子的眼神,盯着周引,问道,“你和周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是被勾引的。”

“那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也就一次而已。”

“那这属于擦枪走火。”

“可以这么理解吧。”

“如果不这么理解呢?”

“周引喜欢我,经常对我告白什么的,所以呢,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拒绝他。我还劝他不要留在我身边,但他确实是很好的助手,我也没法赶他走。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太多糟心事了,我确实很需要这样一个得力干将。他有些方面的能力确实挺好的,我找不到第二个人选,只能把他留在身边,但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确实是得力干将,直接把你……你也确实需要他,你把他……你确实欠妥考虑了。”林晓媔扶额,“不过,现在还蛮流行熟女和小鲜肉的爱情故事。你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说不可以理解,我也是能理解的。但我还是需要时间接受。”

“我也没有考虑和他在一起。”

“所以这个孩子你要留下来吗?”

“暂时不打算吧,还没考虑好。”林晗叹口气说,“我需要缓缓。”

“其实还有一件事,可能你也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林晓媔咬咬牙说。

“还有什么?还能比这更糟糕?”林晗觉得,不会比怀孕更荒谬无厘头了。

林晓媔呼吸了几口气,过了很久才说,“周引去自首了,他现在在狱中。”

林晗挺直后背,猛然坐起来问,“什么意思?他自首了,自首什么?”

“张老不是倒台了吗?因为这个排查相关案件,虽然有张太太的参与,但是因为涉及三亿资金,并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还是需要有人担责的,周引便去自首了。”林晓媔解释道,“周引到了公安局门口,才给我打电话,我也尝试阻止他,但他心意已决。”

林晗恼怒地骂道,“这件事情,他只是执行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在你和张老接触之初,他就已经打算这样做了。洗钱整个过程中,无论是文件签名,还是你们成立的那些皮包公司,都是以他的名义成立,而你是置身事外的。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你,也不需要你担责,所有都是他做的,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你身上。即使你去自首,也无关于你。”

林晗倒吸了一口冷气,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第一次洗三个亿的时候,周引好像并不担心会出事情。原来,他早就做好打算,所有事情都是他的责任。

难怪这段时间,周引经常在她耳边念叨,公司未来的发展,公司未来的走向,以及公司未来要在哪方面发力。原来早就做好了打算,早就想着入狱,要离开林晗。在离开之前,他要把很多事情都打理好,交代好,才能安心离开。

林晗越想越崩溃,越想眼睛越湿润。周引真是来报恩的,从一开始来到她身边,可能就抱着这样的目的。她有什么危难,他就会挺身而出。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想着想着,林晗忽然明白了,周引的心意以及决心。她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周引的话当真,为什么他来报恩,却没怎么当回事。否则,在洗钱的时候,她也不会把所有的事情拿给他。她不会给周引机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身上。当时能够花一些时间考虑,是能够避免的,因为完全能够推测出来。可是,那个时候,她就是没有用心去想,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周引的人生因此而毁了。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别人为她这样做,她宁愿自己去坐牢,也不想别人代替,尤其这个人还是周引。周引啊,多么可怜的孩子啊,从小就是孤儿,差点不能参加高考。他十八岁的时候,黑黑瘦瘦,有些营养不良,多可怜啊。那个时候,她想,以后一定要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所以才帮他解决户口,又助养他。

可是,她却毁了周引的人生。如果没有帮助他,他没有去考学,没有来上海,没有到复旦读书,周引就不会走上这条路,可能会在大山里,平平稳稳过完这一生。因为她的帮助,周引来报恩,却把人生给毁了,一生都可能在狱中度过。

林晗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心里难受极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她不可能留下腹中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又是周引的。周引因她入狱,她又要打掉他的孩子,对周引太残酷了。

周引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