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佳琴疯狂地尖叫,锤门,都没能阻止黄铭浩。
林晗静悄悄站在门口,看着黄佳琴。黄佳琴看到林晗,痛哭地吼道,“林晗小姨,我爸在打我妈,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
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黄佳琴,黄佳琴主动喊她小姨,林晗浑身战栗。
她已经打电话报警了,等着警察来抓捕黄铭浩。如此一来,家暴曝光,林晓媔和黄铭浩肯定是要离婚的。但是,这一声小姨,让她不忍了。
她有些顾不上计划了。
在警察呼啸而来的同时,林晗对周引点点头。周引走到门口,把黄佳琴抱开,抬脚猛踹,只用了两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周引的动静,把人群吸引过来了。伴随着黄佳琴的哭声,众人涌来,看到黄铭浩家暴林晓媔的样子。谁都没想到黄铭浩会是家暴男,谁都没想到黄铭浩在这种时候家暴,谁也没想到那个充满光环的林晓媔竟然会被打得如此惨烈。
林晓媔的衣服被撕破了,头发散乱,嘴角有鲜血,大腿也露出来了,眼泪打散了眼线,黑黑的,看起来非常脏。
在众人的注目中,林晓媔觉得无比绝望,她一直想在外面维持体面,让所有人以为她的家庭幸福美满,即使上次被家暴了,她也要化妆遮掩。过去有多努力维持光鲜,现在的她就有多狼狈。不仅是狼狈,还有羞耻和践踏。
人群中,林母和林父面色煞白,心疼却又手足无措。有些人虽然震惊,同情,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笑。赵奶奶脸上的表情,是对她的失望。
眼泪滚滚掉落,林晓媔的自尊碎成水滴。
警察也来了,要抓捕黄铭浩。黄母不停地对警察解释,只是不小心摔倒了,怎么会家暴?黄家是绅士之家,不可能动手的,不会的。
黄母让林晓媔对警察解释,告诉警察,没有家暴,没有暴力行为,一切都是误会。
林晓媔看着黄母,脑海中浮现的,是黄铭浩第一次家暴。她待在房间,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脑海里出现可怕的念头,她捡起玻璃碎片,想要划开手腕上的动脉。她走到窗台,想纵身一跃。这样的生活,她不想要了,她不想这样活了,她想自杀,可是想到两个孩子,她又不得不放弃。
回过神来,看着黄佳琴。她想,是时候了,是时候结束这样的生活了。
她对黄铭浩说,“我要离婚。”她又看向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被家暴了。”
警察抓捕黄铭浩的时候。林晓媔又看向林晗,“如你所愿,我的美满婚姻被戳穿了,我被家暴的事情也公开了。当场被家暴,我要离婚了,这是你想要的。你现在满意了吗?消气了吗?觉得心理平衡了吗?”
林晗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振振有词地说,“林晓媔,设计让你离婚,确实是我想要的,我现在神清气爽,很痛快。但是,很多人都有资格说这些话,唯独你没有,你母亲可以骂我,你父亲可以骂我,唯独你不行。因为,你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从你的立场上来说,离婚反而是件好事,你应该感谢我。”
“对,我是应该感谢你,我们后会有期。往后的日子,有些帐,有些恩怨,我们慢慢算。”
“那我就恭候您的大驾,我倒想看看,你可以怎么对付我。”
警察把黄铭浩抓走了,当场取证,这些就成了家暴的证据。再加上黄铭浩第一次家暴,林晓媔也拍了照片。法庭第一次开庭,就判决了离婚,两个女儿归林晓媔,财产共分。尽管黄铭浩,已经没有多少财产。
法院判决之后,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在冷静期内,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林母劝她不要离婚,林晓媔已经四十一岁了,已是中年女人,还带了两个孩子。现在离婚,以后的人生怎么过啊。是嫁不出去的啊,你还要养两个女儿,你怎么办啊?一个离异女人,在社会上备受歧视,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人生因此而毁掉。
林晓媔下定了决心,不怕找不到工作。读了那么多年书,本硕博学位,这样的她还要怕的话,那这一生真是白活了。她也不想劝林母,因为她觉得,两个不同时代的女性,没有办法相互理解。
她已经决定离婚了,谁劝都没有用。
林母劝不动,就开始骂林晗。林晗真是遭雷劈的孩子,小时候和家人各种过不去,长大了还要把家闹得鸡犬不宁,差点家破人亡。林晗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是不是来讨债的?
林母怒不可遏,林父也很生气。林父生黄铭浩和黄家的气,怎么可以家暴他的女儿,这都什么年代了,什么世纪了,竟然还有家暴这种事情,无比荒谬。即使如此,他也觉得不应该离婚。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不能因为有缺点,就把这个人一棒子打死,黄铭浩还是可以改造的嘛。如果不是林晗用那么粗暴的方式戳穿,如果是偷偷解决,私下调解,完全不用离婚,只要黄铭浩收敛禀秉性还是能过日子。
林父单独去找林晗,指着林晗鼻子说,“林晗你太过分了。这些年,我对你一直心有愧疚,觉得是林家害了你,毁了你的人生。我很内疚也很自责,想去找你,想要弥补,但又不敢。可我心里还是牵挂你的。听说你在澳洲过得很好,我发自内心为你开心。当我听说你来上海了,回国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你,想亲口喊你一声女儿。在文文的周岁宴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都长那么高了,还那么漂亮,我真的很开心,想冲过去抱你,但又觉得那样的场合不合适。那里,不是一个家人相认的场合,而且我也忌惮你母亲,所以想在家宴结束之后找你,和你相认,对你说一声抱歉。但你怎么能那么对待晓媔?怎么可以一步步逼着她离婚?我对你有愧,晓媔对你也有愧,可是你也不能逼她离婚啊?离婚了,她就是离异女,以后的人生怎么办啊?该怎么活下去啊?还有她的两个女儿,是你害得那两个女儿没有了家庭,在单亲家庭长大,你忍心吗?你不觉得做得很过分吗?不觉得这样很冷血吗?”
林晗淡淡地说,“我不觉得冷血。你们觉得我冷血,可我觉得,你们才更冷血。”
“林晗,我知道你忘不了过去的事情。小时候我们那么对待你,确实,我们是有罪孽的。我曾想过,乞求你原谅我。对。我用的是乞求,而不是请求。我真的想乞求你的谅解,我们不该那么对你,可是那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啊。很多家庭都这样,很多人比我们对你还要残酷,如果你要恨,应该恨那个时代,不只是应该恨我们。我们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啊,我们不可能超越那个时代啊。就算是你非要恨,你可以恨我,可以恨你母亲,但是为什么要恨林晓媔?她有什么错?你更加不能逼她离婚啊。你为什么要报复她?你可以来报复我啊。”
“你们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所以才抛弃我。你们确实可以说,那是时代的罪孽来推卸责任,但就算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用超越时代,你们要做的,仅仅是善良,仅仅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就这么简单。这只是人性啊,这是做人的底线。你们那么对我,是没有底线的,踏破了做人的底线。你有什么好找借口的?我受尽委屈,受尽欺辱,一生都被毁了,整个人遍体鳞伤,没有一丝完好。你告诉我,我不应该恨你们,你告诉我要善良。在此之前,林晓媔的母亲也要我善良,更可笑的是,林晓媔也要求我善良。我从地狱走出来,从深渊爬出来,用尽所有的气力才能活下来。你告诉我要善良,那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善良?林晓媔为什么不善良?现在你说,你对我心怀愧疚,让我原谅你,那么之前呢,林晓媔为什么不这样说?你老婆为什么不这样说?现在你们知道我不好惹了,才请求我的原谅。即使是现在,你也没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当成和林晓媔一模一样的女儿。”
林父又急又羞愧,恼羞成怒地说,“你觉得你是受害者,那我也是受害者。我有传宗接代的观念,但是我一生没有儿子。我不是受害者吗?你母亲一生和我置气,一生唠叨我,我不委屈吗?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那么对晓媔。四十多岁离异的女人,还要带两个孩子。你知道她未来会过得多惨吗?她的人生就这么被毁了,是被你毁掉的。”
林晗气急地说,“她的人生是被谁毁的?是被我毁的吗?是被黄铭浩毁的,是被黄家毁的,是被你们毁的,唯独不是被我毁的。即使没有我,这些事情不会发生了吗?她依然会被家暴,依然会被践踏,可她还是不会告诉你们。她只会在你们面前强装体面,装强大,再这样下去她才真是个傻叉。她所受的教育,她的书就白读了,是一个十足的大傻叉。你们是帮凶,把她推进火坑里,还要用脚,把她踩在火坑里不让出来。你们才是毁了她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