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时眉眼冷峻,又觉得听到了什么搞笑的话一样,嗤了声:“许轻辞还是您的儿媳妇,您不也一样赶尽杀绝吗?我冷血?那岂不是遗传的好?”

傅老太太:“那怎么能一样?没有王妈的照顾,你怎么长到这么大的?朝夕相处陪伴你二十多年的人,她现在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冷静地去包庇一个本来就有前科的凶手?”

不知道她哪句话戳到了傅容时的肺管子,他脸色完全阴狠下来,整张脸越发的凌厉,深邃的五官线条紧绷,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妈,我们的买卖还在,您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傅老太太血液直往脑子上冲,“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难不成你还准备告我?”

傅容时:“我和您讲情,您和我讲理,我和您讲理,您和我讲情,到头来,您还嫌我态度不好。”

“你说人不在这里,好,我去别处找。但我要告诉您的只有一句话——别再打她的主意,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拉着整个傅家陪葬!”

傅容时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客厅,消失在傅老太太的视线里。

一屋子佣人悄悄瞅着傅老太太的脸色,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恨自己怎么不是空气。

母子俩不合不是一天两天了,吵架也是常有的,但从来都没有撕破脸撕成这个样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傅容时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打电话,“她人没在傅宅。我来找人,你立刻着手收购十点新闻,然后发林月月的黑料。另外,找你常打交道的媒体,把我发到你邮箱的东西爆出去,压一压这件事的热度,速度要快,钱不是问题。”

十点新闻就是采访林月月并放出视频的那家媒体。

秦野点开邮箱看了眼,简直眼冒金星,咂舌:“不是吧,兄弟,你不怕靖家撕了你吗?”

傅容时冷笑:“别废话,钱我直接转你私人账户,不够再说。”

他挂了秦野的电话,立刻又打给齐悦:“三个小时后,傅氏集团大楼外,召开媒体发布会。”

交代完这些事,他开车往林月月发给他的地址开去。

那是一家酒店。

王妈的女儿,他见过几次,小女孩情窦初开,存的什么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稍微利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追究这件事的真相——是不是许轻辞做的,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不相干的人,死了便死了。

只要大众眼里看到的,是林月月出于嫉妒,勾引他不成便恶从胆边生,想要用亲妈服毒来搭桥铺路,结果却玩脱了,失手害死了自个亲妈,然后嫁祸许轻辞博上位,这便够了。

靖嘉禾的黑料一放出来,那么许轻辞之前被她黑的那些东西,自然也不成立。

公众最是健忘,三个小时,翻转舆论,颠倒黑白,足够了。

但傅容时好像忘了,许轻辞嫁给他,收起身上的刺,并不代表她一开始就是朵经不起风雨的温室玫瑰。

他的部署刚开了一个头,许轻辞就孤身一人杀到了存放王妈尸体的殡仪馆。

精心打扮一番的林月月不得不卸了妆,灰头土脸地往那里赶。

听到杀人凶手终于露面,还一露面就露在死者前面,闻讯而来的人不在少数,新闻媒体、娱乐记者更是疯了一样把殡仪馆围得水泄不通。

许轻辞一袭黑衣黑裤,腰带系得紧紧的,头发低低地挽着,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胸口别着一朵白花,优雅高贵的样子让人一瞬间以为看见了赫本的影子。

她庄严肃穆的,看起来倒是比林月月更像死者家属一点。

许轻辞走进来的时候,现场有那么一瞬,安静到窒息。

反应过来之后才爆发出七嘴八舌的谩骂。

林月月红着眼,走到许轻辞跟前,莫名就有种局促感,心神稳了又稳,才转身对着那些人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红着眼眶,哽咽着,“太太,您终于良心发现了吗?您来这里,是来给我妈磕头的吗?”

这真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吗?

没一个脏字,却把人骂得抬不起头。

许轻辞望着她,问:“听说林小姐去滨江区的别墅的时候,王妈还没有断气,是么?”

林月月对她的轻描淡写有些愤怒,双手攥着拳头似乎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要不是我去得及时!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许轻辞扬眉:“那请问林小姐是怎么想起来去别墅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别墅那里不允许外人进去,就连王妈,也只是饭点的时候做个饭。打扫卫生什么的,全都有智能家居。”

林月月语诘,她一时忘记了这件事!

憋了好一会儿,说,“因为我妈之前跟我打电话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我觉得心慌,有种不妙的预感,所以立刻跑上门看了一眼。没想到就……我不是故意要违背太太你的意思的。”

许轻辞不置可否,看着她那张写满无辜和怯意的脸,好一会儿,才问:“你跟王妈,最后打电话,说了些什么?”

“我妈说她做了错事,得罪了太太,说对不起我,说让我以后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我妈她从来不说这样的丧气话的。”

许轻辞哦了一声,问:“你确定?会不会记错了?”

林月月有些惊慌,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许轻辞气定神闲的样子,她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总觉得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那种希冀的神采扎得她喘不过气,她只好咬着牙,说:“我确定。”

许轻辞点点头,问:“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林月月不情不愿地,点开手机翻出通话记录递到许轻辞面前:“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轻辞看了眼上面的时间,从包里把从沈佑嘉那里拿过来的一叠A4纸递给林月月,“那为什么通讯公司打印不出来林小姐的这一通通话记录呢?”

许轻辞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俯身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们是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才在母亲去世手忙脚乱悲痛万分时刻里,也不忘去删通话记录的吗?”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出不对味了。

林月月脸色苍白:“我,我……”

我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许轻辞拍了拍她的肩膀,问:“王妈有和你说过,她为什么不想活了?”

林月月脸更白了,“你打了我妈......”

这个说辞倒是和王妈身上的伤痕吻合。

许轻辞嗯了一声,说:“不错,我的确打了她。”

林月月满脸恨意,崩溃似的,咬牙切齿地:“你终于承认了!”

在场的吃瓜群众也嘁嘁喳喳地议论起来。

许轻辞举着手机,“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录音。这大概是王妈去世前,最后的遗言,你要不要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