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白眼睫微动,身体下意识的朝后仰去。
“别动。”寄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八月空调房里的一杯冰镇西瓜汁,清冽却甜腻。
鼻尖堪堪撞上寄风的胸膛,大片大片的芒果色嫩黄霸占了她的全部感官。
太、太近了。
近到她甚至能够辨别出,萦绕着的淡淡西瓜味里,还掺杂着的几缕木质香独有的温柔。
寄风的风衣前襟擦过她的脸颊,江越白闭上眼睛。
炙热的暑气把梧桐枝揉碎,仿佛有大片的黑醋栗叶子被泥土蒸腾成湿润的绿色,浓到鲜艳欲滴,又被高高晃起的秋千打的支离破碎。
是干净,又让人安心的味道。
闻到的是心上人的衣带香,江越白闭上的眼底炸开一片青绿,她一时间有点头重脚轻,根本无法抵抗来自面前的,能让牛顿掀棺而起的十万倍吸引力。
有那么长长的一瞬间,江越白想要扔掉包袱,头脑放空,一头跌进寄风怀里,来一个狠狠的猛女扑食。
头发被轻轻擦过,江越白大梦初醒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到寄风手里夹着一片叶子,放下来托在掌心。
边角卷起的落叶一半青绿一半枯黄,清晰的筋脉分散开来,连接上寄风的掌纹。
江越白盯着他的手掌出神,胸中一口气不知不觉提了上来。
不就是一片叶子!她抖抖脑袋不就掉下来了嘛。
有!必!要!靠得那么近吗?
她还以为……
“不想吃。”
诶?
寄风一开口,江越白闷着的那口气就“咕咚”一声被咽下去了。她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的话题正进行到冰激凌,而寄风这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不吃啊……
不吃也没事!那下次就可以避雷……
“已经是秋天了,你是对你的胃太自信,还是把齐医生的话当耳边风?”寄风合起掌心,把落叶塞进口袋里,“饿了?”
江越白摇摇头,又慢半拍地拼命点头。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店的芋头做的不错,走吧,带你去吃。”
寄风口中的这家芋头店,开在口腔医院后面的步行街上。店面很窄,却十分热闹。加上节假日的BUFF加成,此刻芋头店的队伍,一直排到了个隔壁来伊份门口。
“宝贝,我排了这么久的队伍,你就不给我点鼓励吗?”
“你要什么呀?”
“要一个亲亲。”
“Mua~”
“好香,桂花味儿的呢。”
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手挽手从队伍尽头拐过来,桂花糖芋头的香气瞬间涌进了江越白的鼻腔,顺带还招呼进来几丝恋爱的酸味。
偏巧亲的那一声还挺响,宛如一颗鱼雷炸在江越白脑袋里炸开。
她摸摸发热的耳垂,不敢去看寄风的表情。
“那我去排队。”寄风挽起风衣的袖口,低头对江越白说道。
“别,不用!我去。”江越白连忙扯住他的衣角。
或许是因为增加了师哥牌的添加剂,纤维的手感竟也出奇的好,江越白忍不住夹住手指,来回摩挲了好几下。
她说:“人多,会把你的风衣弄脏的。”
而且,她也想要点一份桂花味的糖芋头。
都说养宠物的人家最害怕自家的宝贝“撒手没”,寄风这会儿可算是领教到了。
他看着冲到队伍最后,站定了朝自己招手的小兔子,愣怔了几秒,不由得笑开。
“嗝。”
江越白看着手中只剩下桂花沫的空盒子,熟练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嗨呀,满足。
吃饱了就容易让人犯困,俗话说的好,饱暖思——
手掌碰到冰凉的栏杆,江越白一个哆嗦,赶紧给自己的危险思想拉上手刹。
不能思,不能思。
“楼上新开了一家店,带你去消消食?”寄风压根不知道自己俨然成了被“思”的对象,他抬表看了眼时间,朝江越白招手,“转完送你回家。”
伴随着招手的动作,他的衣带抽紧,勾勒出姣好的身段线条。
寄风只是挥了挥袖子,江越白的魂都快要被勾走了。
这哪里是招手,分明是招魂。
“是什么店?”
“你最喜欢的。”
她最喜欢的?
莫非是——
江越白眼睛一亮。
不远的商场二楼新开了一家数字魔方店,装修走的是酷炫的暗黑科技风。尤其是门口那个堪比鬼屋引路人的魔鬼铜塑,和旁边的儿童电玩城的装修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越白跟在寄风身后走进魔方店,在看到琳琅满目的魔方之前,先被花里胡哨的重金属装饰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看到店门的时候,就总觉得这家魔方店的老板,可能和学校东门咖啡店养鸭子的老板师出同门。
毕竟这审美也太……
“乖乖,这镜面魔方也太精致——”江越白惊讶的语气在最高点戛然而止,快速抬起的手缓慢地落在架子上,轻轻地摩挲。
哇!铁艺的架子上竟然包了一层紫色的镭射保护纸诶!
炫酷!夺目!
她的目光缓慢上移:“这难道是……磁球魔方?”
磁性球魔方是由216块高度磁性稀土磁铁组成,每块磁铁有南北极性,且自由创造度极高。在此之前,江越白还只在短视频里刷到过。
然而。
“老板这是用铆钉拼了个头盔?飞船?……火箭?”
还是粉红色的?
也太骚了吧……
“不,小姑娘你知道银河护卫队吗?”
银河护卫队……
树人格鲁特?!
江越白的眉毛不受控制的扭起,她转过身来,就看到收银台边走出来一个扎海贼王头巾的男人,寄风站在他的身边,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想到刚才自己的念叨有可能全被他们听了去,江越白的舌头微微卷起,尴尬到脚趾挠地能挠出三室一厅。
“我……”
老板友好地走了过来,顺手绑紧了自己的头巾。
他向江越白开口:“小姑娘懂得还挺多,有没有喜欢的,祖国母亲过生日,我可以送生日礼物给你。”
哈?
来不及反应老板的神逻辑,江越白下意识地摆手拒绝:“谢谢,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吗?”老板表情有些困扰,手不知道摸到哪里按了一下,头顶的灯球开始旋转,银色的光芒倾斜而出。
“……”
指向闪耀的灯球~
江越白觉得自己此时可能要出现幻听了。
她求助地向寄风望去,后者脸上的笑意早已挂不住了,他晃了晃手腕,抬脚朝江越白走去。
“谢谢老板,真的不用了。”江越白的眼神恋恋不舍地扫过架子,做着最后的挣扎,“或者老板,你们家有网店吗?或者我们加个微信?”
兜着一肚子糖水回到家,江越白踢掉鞋子跌跌撞撞地左拐进卧室,两腿一伸,瘫在**就不想动了。
床头柜上新换的熏香一点一点盈满她的感官,和残留在衣袖上的清新气味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江越白抬手盖住眼睛,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个小时前和寄风的相处画面。
枯黄的落叶……
风衣的折痕……
抓住了夏天尾巴的西瓜味……
“嗷嗷嗷嗷嗷。”
在恋爱边缘反复试探的江越白迅速扯过抱枕捂住脑袋,蜷缩起双脚在**翻来滚去,活像一条被扔到太阳能吸热板上的咸鱼。
从床位滚到床头,香薰的味道越发的浓郁。
江越白突然想起什么,她顺了顺因为摩擦生出静电而反重力乱飞的头发,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一张书签,一本正经地坐了起来。
这是一张手抄的香评。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程夕送了她一瓶蓝风铃香水,那阵子网上祖玛珑香水的风刮得正热,遍地都是文艺高端的香水香评。
江越白是理科生,星河滚烫、皓月清凉这种词汇压根不属于她的日常储备。
但她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放下了她当做珍宝的花露水,掏出一张荷叶边的书签,端端正正地把这句香评抄了上去。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夹起这张书签,下床穿鞋,在画架面前坐下。
画作略有瑕疵,右下方还留着大片的空间。
江越白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地提笔。
“你是翻涌而来拍打礁石的海浪白雾,是岁月关不住的风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