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原因,你为什么把我骗去你外公的书房,你外公又是为什么突然离世?死因是什么?”

“外公的死因,就是你在新闻上了解到的那样。至于我骗你这件事,真实的原因就是为了完成机械心计划,所以才处心积虑做了这些。你所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如果你需要任何补偿,我定会照单全收。从今以后,你和我……就当陌生人吧。”

屋檐下的灯光被雨雾折射,错落闪动的光影,笼罩在两人周身,竟有种暧昧的色彩。

他以为这么说可以让她彻底绝望,但夏也却敏锐地从他飘忽躲闪的眼神中看穿了那些藏匿的心绪。

“好啊,我现在就要补偿。”

她嘴角一勾,顺势踮了踮脚,把伞面往前挪了挪,也罩在他的头顶,“我要的补偿就是,你陪我去喝一杯咖啡。”

他微微错愕,“现在?”

“对,就现在。走吗?”

他有些怔愣,静止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她的伞,“嗯,走。”

他反手拉过她的腕,将她带离那道挡雨的屋檐。

伞面并不大,容纳两个人略显局促。来往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使得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阿嚏!”

江沉想都没想就将伞重新塞回到她手里,然后上前半步,背对着她蹲下身。

夏也正懵着,就被他抓过手臂,从后提到了他的背上,又顺势环住他的脖颈。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本能地挣扎。

耳畔却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别乱动。”

“哦……”

他背着她稳稳向前走,一步一步,伞面被垂直而下的雨幕敲击出连绵不绝的水花。

一开始,她不知所措地揪着肩头的西装垫肩,慢慢地,她放松下身体,将上半身贴在他宽阔的脊背。

他的身上还残存着淡淡的酒气,却不惹人厌,反倒愈发透出一股引人靠近的冲动。漫天的雾气笼罩了一切,这大雨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夏也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缓缓将脸靠在了他的肩头。

他感知到这一变化,身形微微一滞。

随即又稳稳地向前走。

偶尔他会踩到小水洼,她的心也跟着轻晃一下。

那一刻的夏也,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很有力量,很有朝气,就仿佛无论前方会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人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并肩向前……

比起恨他,她更想大度地冰释前嫌。

因为她恨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人……可能是那些商人惯有的戾气?可能是那些尔虞我诈的棋局?又或者,可能是那些永远都无法交付的真心……

每一种理由,都与她心目中的江沉无关。

每一种理由,都可以让彼此好过一些。

每一种理由,都是解脱的退路。

“叮铃”。

随着一声悦耳的风铃音,咖啡店到了。

他丝毫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背着她径直走向前台。

服务员认出了江沉,刚准备笑脸相迎,却震惊地注意到他背上的女孩,吓得连手上的杯子都差点跌落,“江、江先生,您、您需要些什么?”

“一杯拿铁,一杯美式。”

“好、好的……”

服务员急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开始打单。

“咔嚓!咔嚓!”

隐蔽处有高倍摄像机快门声迅急地响起。

江沉背着夏也走到最角落的位置,缓缓弯腰,将她放下来,然后两人相对而坐。

却久久相顾无言。

两杯咖啡被端上来的时候,夏也接过自己的那杯拿铁,不自觉透过落地窗看了眼外面,厚重的云层消退,天边悬着一轮明月,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雨已经停了。

“江沉。”

夏也缓缓开口,“是不是一直以来,你都有一个有非达成不可的使命或者任务啊?”

他身形一凛,沉默地呷了一口咖啡。

夏也继续追问:“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江沉依旧无言,却终是点了点头,算作对她的回答。

“所以现在,你已经达成了,对吗?”

那一瞬,江沉的心脏如坠冰窖,他不确定她到底知道些什么,于是只能周旋,“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什么,就是直觉而已,”夏也同样喝了一口咖啡,“而且我猜,你要完成的这个任务,我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所以你才会把爷爷的房子无条件还给我。就像你说的,商人都重利,所以你不会平白无故地给我好处。毕竟无功不受禄嘛。”

她的这番话,听起来十分合乎逻辑,甚至十分善解人意。

但在江沉听来,似乎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凌迟。

“如果你是这么以为的,那就这么以为吧。”

他不动声色地说完这些话,又低头喝了几口咖啡。

“嗯,好,”夏也一副很轻松的样子,随即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我的辞职申请邮件,还烦请江总、哦不对,是江董,还烦请您尽快批复。”

“就这么不想再见到我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也有些错愕,甚至就连江沉自己也没料想到,怎么就把心底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对啊,”夏也放下咖啡杯,迎接着他的目光,“既然江董达成了自己的任务,于我而言,在您身边存在的意义理应止步于此。刚好我也需要些时间来静养身体。”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位置,露出一个恬淡的笑。

但江沉面色严肃,“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她也不恼,继续笑着,“随江董心意,您同意或者不同意与否,我都不会再去公司上班。”

“你真的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