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爷膝盖一松,顺势就要跪下去,却被孙贺一把提住肩膀。

看着地方世家族长,被吓成这副模样,赵桓顿觉好笑。

刘老太爷却是紧张到了极点,毕竟眼前这位祖宗,可是把整个朝堂都清理了一遍。

所谓的宗族势力,在这个男人眼前,屁都不算。

赵桓让孙贺把刘老太爷扶正,示意他不必太恐慌:“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刘老太爷哪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回答:“之前县兵出城,老朽就听到了风声。”

“县兵之中,有刘家的后生,那后生担心刘家子弟惹事,便跑回来通风报信。”

见刘老太爷如此城市,赵桓也就不在意了。

转身看向张东家时,不等开口,张东家已经急不可耐的回答:“小的也是如此。”

赵桓轻哦一声。

“世家就是世家,消息果然灵通。”

“不过我最讨厌宗族世家太过招摇,想必你们也清楚,以后可不要惹是生非,否则……”

刘老太爷和张东家赶忙低头回应:“借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若是天底下的宗族世家,都如此靠谱,那大宋的江山,也不至于乱成这个样子。

“来的路上,我听说刘家一门两进士?”

“既拥有这样的底蕴,还能约束子弟,也算是世家中的楷模了。”

“不知刘家中,可有待嫁的妇人?”

待嫁的妇人?这叫什么话!

赵桓尴尬的改口:“就是寡妇,或是已经和离义绝的妇人。”

刘老太爷稍稍一想便有了眉目:“倒是有一个五服内的族人,今年三十五岁,因被夫家羞辱,一气之下便和离义绝,如今正在娘家住着。”

“中间倒也说过几门亲事,可对方都是小门小户,实在是有些配不上我刘家。”

“门当户对,乃是世家绕不过去的坎儿。”

赵桓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不知嫁给李县令如何?”

啊?

此言一出,刘老太爷和李康都懵了。

刘老太爷神情复杂:“公子不是最厌恶世家吗?若是刘家与李县令联姻,岂不是……错上加错?”

赵桓一挥手,云淡风轻道:“哪有一杆子打死所有人的道理?”

“世家也有好有坏,像刘家这样一门两进士,还能约束族人的世家,就很不错嘛。”

“而且刘家吃过见过,不会得势就膨胀,就算与李县令联姻,也会继续宽于待人,严于律己。”

“有了刘家支持,李县令也能更专心治理观城,一箭双雕。”

刘老太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之前急匆匆的来到李家酒楼,就是希望尽快把事平了,不管赵桓来观城干什么,都尽快把这个祖宗送走。

结果……

坊间传闻,最厌恶文人,鄙视文官的赵桓,竟然出奇的对世家文人宽容以待。

这尼玛,完全就是两个画风。

感受到赵桓的亲和力,刘老太爷终于放下心,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可不像传闻中那般。”

赵桓哈哈一笑:“可恶的人,不分文武,相对的,栋梁之材同样不分文武。”

“我以前对文人太苛责,乃是因为文人太招摇,稍稍打压一下而已。”

“如今大环境变了,文武平衡后,还需要文人多出力,毕竟在治理内政方面,武人确实不如文人。”

如果说之前,刘老太爷只是单纯认为自己运气好,碰上了赵桓心情好。

那么此时,赵桓这番话,算是彻底打消了刘老太爷的疑虑。

他看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国君,眼神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对事不对人,用人唯贤,这才是一代帝王应有之相!

现在刘老太爷终于明白,为何堂堂一国之君,会为了一个小小歌姬,不惜微服私访。

正是因为赵桓对身边人如此之好,才更加证明他将仁爱天下。

若不是亲眼所见,刘老太爷绝不相信,大宋最暴戾的国君,同样也是最仁爱的国君。

刘老太爷和张东家,再一次跪倒在地,举手投足尽是叹服。

“老朽,小人,心悦诚服。”

尤其是刘老太爷,最是高兴,他只是来帮赵桓平个事,没想到就被馅饼砸中了。

刘家底蕴虽然厚,但能不能再出一个进士,谁也说不准。

而现在直接与李康联姻,凭空多出一个官,无疑令刘家门楣再放光芒。

一旁的李康自然是受宠若惊。

他做梦都想不到,前一刻还必死无疑,这一刻,赵桓连他的婚事都给安排好了。

李康一头磕在地上:“下官拜谢!”

整个孙家酒楼,唯独李钱氏傻了眼。

她不仅惹了大麻烦,还导致钱家失去了李县令整个靠山。

这便是……赔了相公又折兵?!

“这算什么事啊!”

李钱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是县令夫人,不就是教训了一个卑贱歌姬吗,居然闹得家破人亡。”

“我不甘心!”

自始至终,赵桓都没有理会李钱氏,毕竟像这样仗势欺人的家伙,天底下实在是太多了,赵桓若是遇到每个人都要亲自处置,岂不是太累了?

他拽着小燕儿的胳膊,直接迈步上楼,走到楼梯口时,才经由小燕儿的提醒,将视线落在酒楼房主身上。

“房子是你的?”

酒楼房主紧张的直结巴:“是……是小人祖产。”

赵桓轻描淡写道:“现在是孙家的了,等会派人跟你签约出让地契。”

赵桓迈步上楼,孙贺则走到酒楼房主身边,抽出五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够吗?”

酒楼房主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多,观城可不比汴京,寸土寸金。”

就在房主准备离开时,后勃颈却被孙贺一把掐住。

“让你走了吗?”

“一码归一码。”

“我家公子不会强占别人的财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但你刚才狗仗人势,欺负过小燕儿吧?”

一听这话,房主瞬间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大人明鉴,我也是受到钱家胁迫。”

孙贺面无表情:“是个理由,但不充分。”

话音落,孙贺的拳头已经砸了上去,仅此一拳,就让房主当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