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童贯都以为赵桓是在抗拒储位,此时却意识到,赵桓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与赵佶博弈!
而是趁此千载难逢的机遇,笼络天下义士。
届时人心所向,赵桓便可一步登天,从此摆脱被各方势力任意拿捏的处境。
若是他立主东宫,或是有朝一日,继承大统。
在天下义士的支持下,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傀儡,而这对于六大权相而言,无异于末日降临。
想到这,童贯已经不寒而栗。
此子,粗劣的外表下,竟野心十足。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赞叹,赵桓大手一挥,得意道:“三首已过,本王自证清白,若还有人不信,本王就再作三首!”
童贯吓得一个踉跄。
赵桓三首诗已经骂遍朝堂,连做梦都想成为千古名君的陛下,都别赵桓指着鼻子骂成昏君。
那一句“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对赵佶的明君梦,杀伤力何其之大?
再让这厮作下去,只怕是要把历朝先皇都从棺材里拽出来,指名道姓挨着批评……
“谁若再胆敢质疑定王,以污蔑皇室论处!”
童贯哪敢再迟疑?第一时间打断了赵桓的诗兴大发。
三首诗助威下,义士沸腾,而那唯一的墨宝真迹,更是被近乎疯狂的商人,炒到了整整七万两银子!
噗通!
高尧康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回去,眼睛阵阵发直。
七万两银子……
赵桓的一副墨宝,真的拍出了天价!
一名来自江南的豪商,喜不自胜的收下墨宝,将厚厚一叠银票,尽数交到赵桓手中。
赵桓数出五万两银票,扔到小太监的托盘里。
“这五万两银子,乃是本王收藏陛下墨宝所需。”
“至于剩下的二万两银子,则是以定王妃的名义,借此筹资大会之际,捐赠于北陲边民,助苦难百姓,休养生息。”
这句话,算是彻底说进了赵昆等人的心坎里。
还没完!
他们惊讶的发现,赵桓从袖子里取出三万两银票,大手一挥:“这三万两银子,则是本王赠予浴血奋战的将士!”
“无论是谁,只要愿意与金兵血战到底,凡是缺少粮饷,皆可从这三万两银子中调拨!”
“我大宋义士千万,区区金贼,何惧之?!”
偌大艮岳,只剩下赵桓一人的声音,久久回**着。
不知过了多久,赵昆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激动地热泪盈眶,浑身颤抖。
不顾泄露身份,直接跳到凳子上,振臂高呼。
“定王千岁!”
“我泱泱大宋,何惧金人!”
“王爷一人之力,可撼山岳!集我大宋之力,可碎金国!”
北陲义士纷纷振臂响应。
“定王千岁!”
“陛下万岁!”
“大宋无疆!”
“筹资大会,天下合力,九十万金银,数十万大宋热血男儿,定让金兵有来无回。”
整个艮岳的呼号之声,震耳欲聋。
坐在三秀堂里的赵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已经彻底呆住。
集天下之力,筹集的九十万贯钱,绝非军饷,而是岁币!
目的是赎回剩下的九州,铸千古名君之伟业。
而现在,一切都跑偏了!
金人的耳目,早已无孔不入的渗透进了大宋的每个角落,筹资大会发生的一切,必定会传入金人耳中。
大战已不可避免……
如果不是现场耳目繁多,天下义士,山呼海啸般的支持赵桓,赵佶早就已经下令,将这大言不惭的逆子,废入宗正寺,速断典刑!
“逆子!坏朕大计!”
童贯最害怕的一幕,终究是发生了。
他望着群起激昂的义士,只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完了!彻底完了!舆情已起,势不可挡,就算筹资大会结束后,各路义士离开汴京,但天下归心的势头,已经初见端倪。”
“赵桓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我们。”
无论是赵佶还是童贯,亦或者满朝文武,没人料到,赵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天崩地裂之势。
难道,大宋的天,要变了?
赵桓心里隐隐冷笑。
“你们不是要合起伙来,把本王当成癞蛤蟆,踢来踢去吗?”
“什么国之大义,先人未有之伟业,狗屁!”
“现在,我倒要看看,谁还敢逼着本王背黑锅。”
“究竟是黑锅,还是九章冕旒,尽管来试试看。”
赵佶和童贯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以赵桓现在的势头,将他册封为太子,绝非张冠李戴,而是养虎为患。
君臣二人,愣是不敢提及立储一事。
赵桓眼神一瞥,凌厉目光直指高尧康,直接把高尧康吓得浑身哆嗦。
既然要办,那就办的彻底一点!
凡是皇族,谁还没个好记性?以往桩桩件件的欺压侮辱,本王可都拿着小本给你记得清清楚楚。
眼下,也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高公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做?”
刹那间,数以千计的义士,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你这厮竟诬陷王爷,窃人墨宝,该当何罪!”
“王爷之气节,岂是尔等能够相提并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愧是高家人,果然无耻!”
“愿赌服输,下跪奉茶,我就不信,你高家再有权势,还能逆天下不成!”
面对众人的怒吼,纵使背后拥有父亲高俅和媪相童贯的撑腰,他依旧直不起腰杆,只觉得浑身绵软。
别说他一个小小子弟。
即便是当今陛下,也不敢逆天下而行。
噗通!
高尧康重重的跪倒在地,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杯,高高举过头顶,嗓音剧烈颤抖。
“请王爷赎罪。”
赵桓根本不理会高尧康手里颤抖的茶杯,眉头一挑:“高公子,何罪之有?”
有罪就要罚!
感受到赵桓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高尧康狂吞口水,牙齿打颤。
他连忙趴在地上,颤抖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王爷天纵奇才,请王爷雅量,莫要与小的一般见识。”
见高尧康如此卑微,原本支持他的义士,纷纷露出鄙夷目光。
“忒!此等懦夫,怎可匡扶大宋?”
“软骨头,若是面对金人,岂不是要当场吓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