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琏本还想据理力争,结果耳边却传来赵桓的窃笑。

“爱妃竟替本王申辩,本王好感动。”

朱琏纵使再清雅,摊上赵桓这个没心没肺的相公,也终究是绷不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我若再管你,我就不姓朱。”

见朱琏气呼呼的坐了回去,赵桓不由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又是哪句话说错了?

在男权至上的时代,给自己媳妇当舔狗都这么难?

赵桓忍不住在心里问候自己的前身,你特么到底做了多少孽,才能让结发妻子如此记恨自己?

“定王,你到底行不行?”

“若是作不出来,那就赶紧承认窃人墨宝,莫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高尧康已经急了,今日若不能把赵桓置于死地,他自己也休想翻身。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桓迈步走到会场中央,背着手,胸前仿佛怀有日月,气概拔群。

“莫说三首,即便是三十首,三百首,又有何妨?”

“本王墨宝,只有那一副!”

“正因绝唱,所以才价值连城。”

“至于接下来本王所作之诗,皆无偿相送,诸位只需张大耳朵,听好了便是!”

赵桓猛然转身,长袖飞舞,如云如雾。

这番气魄,令在场众人皆是看呆,尤其是朱琏,迎上赵桓的深情眼神,心里竟产生一丝异样。

只能以恨,掩盖心中悸动。

“这……这该死的,又要搞什么鬼?”

赵桓一扫往日乖张癫狂,嗓音骤然变得气势如虹。

“那首绝唱真迹,无论卖出什么价,本王皆分文不收,尽数赠予大宋!”

“而现在,这第一首诗,本王要赠予爱妃。”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最后一字落定,朱琏已经拂起长袖,遮住朱唇,一双眼眸尽是惊艳。

这一刻,仿佛站在面前之人,并非那个臭名远扬的废物王爷!

而是……真真的大宋皇长子!

一瞬间,朱琏竟忘记了,厌恶眼前此人。

整个艮岳,更是鸦雀无声,就连那些争得面红耳赤,非要拍下赵桓墨宝真迹的商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迷茫又震惊的注视着赵桓。

绝诗佳作,在赵桓手里,竟成了大白菜!

仿佛思之即有,张嘴即来!

轰!

清静素雅的艮岳园,直接炸锅。

“这……这便是传说中的,信手拈来?!”

“我大宋皇长子,难道真是文曲星下凡?”

“此等大才,只怕是旷古绝今第一人也。”

“此诗,字里行间尽透着少女思恋之意,望穿秋水盼君归,若是平白出自定王之口,甚是突兀,但此诗赠予王妃,岂不是说……定王与王妃的爱意,历经十年沧桑,一如初恋?!”

“好一首,十年岁月伊如旧!”

“此诗胜过陛下,此情更胜过陛下!”

“你特娘的赶紧闭上嘴吧,若是陛下听见,非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坐在东区的官邸小姐们,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此时却已经跟随着人群,尖叫不止。

“哇,没想到王爷竟如此深爱着王妃,真叫人羡慕。”

“谁说自古君王多薄情?看看定王,十年如一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是何等的情深意切?”

“天哪,好浪漫!”

如果不是有之前的十首诗,朱琏绝对认为,赵桓是花钱买来的情诗,故意撩拨她。

十年了!整整十年!

朱琏从未想过,自己那颗死气沉沉的心,还会再跳动起来。

而不远处的童贯,早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这……这首诗,岂不是专门给陛下难堪?!

等他转身看向三秀堂,果不其然,堂内的气氛仿佛阴沉到了极点。

赵佶打压了这个逆子足足十年,只凭这一首诗,就足够让他颜面尽失。

对于刘贵妃的思念之情,更成了无病呻吟!

“好儿子!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你若蛰伏十年,就等着这一朝报复朕,朕倒是称赞你的隐忍定力。”

“倘若是借花献佛,欺君罔上,纵使骨肉相连,朕也要杀了你!”

就在赵佶准备直接下令,让赵桓补齐剩下的两首诗时。

赵桓洪亮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这第二首诗,赠予高公子,感谢高公子豪掷千金,为国助力。”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高尧康脸色时而涨红如血,时而阴沉如灰。

他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艮岳外围却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呐喊。

“好诗!”

带头之人,正是北陲义士领袖,赵昆!

他本低调行事,生怕被高家人发现来历,惹来杀身之祸。

但赵桓的第二首诗,却令他热血沸腾,情难自禁。

“定王便是这万里冰雪中的一簇傲梅,不屑与漫山遍野的桃李为伍,好气魄!”

坐在不远处的官员,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赵桓这首诗,可算是骂遍了全场。

他把自己比喻成了梅花,而桃李代表着官员。

一句“不同桃李混芳尘”,直接把桃李与尘埃混同,明摆着骂大宋官员,都是些昏庸奸佞之辈,定王不屑与尔等为伍。

满朝文武皆败类,唯有定王精神高。

我呸!真特么不要脸!

此时,不只是北陲义士,来自各地的义士,皆是目露亮色。

就在这时,赵桓的第三首诗,已经响彻艮岳。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啪嚓!

赵佶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起身怒喝:“给朕闭嘴!”

由于艮岳的赞叹声此起彼伏,没人听到三秀堂内传出的暴怒。

童贯脸色煞白,他断然想不到,赵桓竟如此疯狂,骂完官员,骂陛下!

这厮,难道真的活腻歪了不成?!

不对!

童贯惊讶发现,天下义士看赵桓的眼神,早已炙热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