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听野走后, 宋太小声抱怨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沈常乐耳尖动了动, 喝了口热牛奶,淡淡说:“听野在我这没规矩惯了。还请您多担待。”

话里的意思很直白--

没规矩又怎样?我惯的。

宋太被冷不丁在暗处打了下脸, 心里一肚子火, 又只能赔笑脸:“是啊,你瞧,我这些新人不也没规矩吗?一个个喝醉了, 就不知道北了。都是我平时太惯着他们了。”

沈常乐朝着不远处看了眼。

甲板沙发上, 一个开始对着沈常乐低头哈腰的新人模特,此时正亲昵地坐在一位男人身上,两人有说有笑。

沈常乐收回视线,低声说:“我去下卫生间。”

她喝了酒,头有些发昏, 刚起身还没站稳, 就被迎面走来的服务生撞了下。服务生似乎脚底打滑,没抓紧手里的托盘, 一碗汤浇了小半在沈常乐的裙子上。

一时间甲板上无比混乱。

“天啊, 沈小姐!”

“乐乐!没有烫着吧?”

“常乐!”

“对不起对不起....沈小姐,是我不小心....对不”服务员怕的浑身都在发抖,说话也在抖。

“好了。”

沈常乐本就头晕, 被他发颤的声音弄得更晕了, 抬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把这收拾一下就行。”

服务生如获大赦, 立刻给沈常乐鞠了一躬。

很快, 有女服务员拿湿毛巾给沈常乐擦裙子, 沈常乐感受到奶油汤浸透布料,黏糊糊的贴在她腿上,难受至极。擦肯定擦不干净,她只想赶紧把衣服换下来。

“梁姨,船上有衣服换吗?”沈常乐无奈地看向宋太。

宋太满脸的歉意,听到这话,她仿佛想起来什么,立刻说:“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正好带来几条备用的礼服,都是新的,我让服务生带你去换。”

沈常乐点头,提着裙摆,忍着不适,匆匆跟着服务生朝客房走去。

看着沈常乐走远,宋太走到梁楚凡跟前,给他一记眼神,小声道:“你也记得喝了。”

游艇比想象中更大,沈常乐跟着服务生上了三楼,三楼没有人,空气都弥漫着寂静的味道。

窄窄的走廊很深,壁灯散发着幽幽的光,有一种通向深海的错觉。

沈常乐不知怎的,看着这深深的走廊,只觉得头越来越昏,身体也越来越热。

一直走到最里那间,服务生刷卡,房门“哔”一下弹跳开。

“沈小姐,您请。”

服务生恭敬颌首,“宋太说礼服挂在衣柜里,您随意就行。”

服务员很快离开。

沈常乐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套房里,还没来得及打量这间套房,她忽然感受到一阵热流从胸口流窜,一直往下而去。

“好热.......”她用力做了两下深呼吸,试图缓解那种奇怪的躁动。

难道是喝多了?也是,刚刚在甲板上,不停地有人来敬她酒,虽然大部分都被路听野挡去了,可还是喝了三四杯。

沈常乐自嘲地笑了下,她现在的酒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好歹也和小姐妹们一起喝趴过一个号称千杯不倒的海王渣男,最后把那醉如烂泥的男人扔在医院门口,扒了他衣服,拍照片发朋友圈。从此那个海王再也不敢来她们班撒网。

沈常乐拿起茶几上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力气了。

又拧了两三下,瓶盖没开。

手倒是酸得抬不起来,软绵绵的,跟棉花糖一样。

“啪”一下。

矿泉水从手中跌落,滚到了沙发底下,沈常乐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上。她想去找手机,可半晌她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来,手机没有拿过来!丢在了甲板上!

很快,力气就被抽干,她窝在沙发上,尽量把自己抱着。

热。

躁。

心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顺着血脉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很快,这火就变成了轻柔的羽毛,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皮肤酥酥麻麻,痒得不行。

沈常乐把自己抱得更紧,身上还穿着黏糊糊的裙子,她已经顾不上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双含情的狐狸眼溢出泪水,挂在睫毛上,贝齿咬着软唇,几乎把唇咬出血色。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妩媚。

“好难受......”

沈常乐小声呢喃,神志已经不清醒了。

“......陈嘉岁......”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清俊温柔的面容,还没等她抓住,蓦地,又被另一张脸取代。

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带笑,挺直的鼻梁分外英挺,男人身上弥漫着干净的白檀香气,笑起来的时候分外蛊惑,像一只温和无害的小鹿,小羊,小狗,小猫........

“路听野......”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

沈常乐惊喜地抬起那双泛泪的眼睛,“路听野?”

很显然,来的人不是路听野。路听野比他更高,更好看,更坚实,更温暖,也更让人舒心。

“常乐......乐乐......”梁楚凡也热的不行,看到沈常乐的瞬间,他迷离的双眼顿时亮了,仿佛看到了最鲜美的猎物。

“梁楚凡?怎么是你?”沈常乐说话的声音软得不行,气音里也带着颤抖。

“乐乐......”梁楚凡三两步走过去,半跪在沈常乐面前,抬起脸看她,一副痴迷的模样。

“乐乐,你相信我好不好?那次的绯闻真的与我无关,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要不理我。”

说着说着,梁楚凡就去抓沈常乐的手。、

被梁楚凡触碰的瞬间,沈常乐感觉皮肤一阵酥麻,仿佛触电了似的。大脑跟生理完全脱节,她理智上觉得好恶心,可身体却觉得舒服。

梁楚凡见沈常乐没有躲,心下一喜,顺势就爬了上去,就在唇吻上沈常乐的时候,沈常乐忽然清醒过来,狠狠推了梁楚凡一把。

沈常乐死死掐着大腿根,借着疼痛她从沙发上翻了下来,爬到了床边上。

“你干什么......梁楚凡!你给我滚啊!”沈常乐躲在床后,狠狠地扣着自己的大腿,试图保持清醒,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别的,眼睛一个劲地往外冒泪。

“乐乐,我是真的喜欢你,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你也喜欢过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为了我改剧本.....我知道.....”梁楚凡明显也说话气息不稳,喘着粗气,整个人仿佛入了魔,

“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欢我.....”

看着梁楚凡失去理智的模样,沈常乐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什么。

难道......她和梁楚凡都被下药了?

沈常乐心里一阵发慌,想也没想地跌跌撞撞朝门口爬去,一边爬一边回头警惕地看着梁楚凡,梁楚凡还能有力气站起来,但也是走两步就晃一下。

就在梁楚凡的手几乎要抓上沈常乐的脚踝时,沈常乐听见门口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声音。

“姐姐?”

“沈常乐,你在里面吗?”

是路听野!

沈常乐手脚并用,疯狂地朝门口爬去。

“路听野.....”可吼出来的声音细如蚊呐,外面根本听不见。

沈常乐只能去拍门,费力抬起手肘,撞了一下。微弱的一下,几乎没什么水花,紧接着她又拼尽全力撞了一下。

与此同时,门锁急促弹开。

沈常乐抬头,看见路听野的瞬间,一颗提到嗓眼的心骤然落到实处,手肘如雪崩重重跌下去。

“路听野......”

她从干涸焦热的喉咙里嘶出一道音。

打开门的瞬间,路听野先看见的是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梁楚凡,然后才看见跌坐在角落,被门挡去大半的沈常乐。

路听野内心惶恐,深吸气,抬手抹了把脸,二话没说走到床头,抄起台灯,对着冲过来的梁楚凡狠狠一砸,暴戾在这一下达到顶峰。

沈常乐还没回过神,只听见一声闷哼,随即梁楚凡重重倒在眼前,小腿还抽搐了两下。

路听野随手把台灯扔到一旁。

“砰”的一声。沈常乐彻底回过神来。

“.............”

“他死了?”

沈常乐怔怔地看着眼前,她试图理智,可一系列的事快得让她应接不暇,她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该怎么收拾局面。

脑子里乱哄哄的,比打仗还乱。

梁楚凡被打死了该怎么办?

可梁楚凡这是强/女干未遂,路听野只是保护她而已。

她要怎么做才能保下路听野?

立刻给他办出国手续把他送走?还是联系最顶尖的律师团队,对,然后.....

“别怕,姐姐。他只是晕过去了,死不了。”路听野走到沈常乐面前蹲下,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指腹轻柔地抹掉她溢出的泪水。

“真的?”

“嗯。别怕。”路听野打趣说,“就算是死了也是我杀的,大不了去自首吃牢饭,姐姐记得一个月看我一次就行。”

“说什么呢!”沈常乐气得瞪他一眼,可瞪也是有气无力。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玩笑!

沈常乐没力气理他,颓软地靠着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嘶哑着嗓子冒出一句话,“那你帮我给他几耳光。”

路听野嗤一下笑出声,觉得自己就是丫后宫戏里头给娘娘跑腿的小太监。

“得嘞。主子。”

他起身,慢条斯理挽袖子。

........

把梁楚凡拖进卧室的卫生间,锁上两道门,客厅里这才清净不少。沈常乐又命令路听野去洗手,再把她抱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一米九的大男孩,让这偌大的套房都显得拥挤逼仄起来,他乖乖被女人使唤来使唤去,半句怨言也没有。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路听野不过是探了探沈常乐的额头,汗水就浇湿了他满手。他神色明显担忧,还是没多说,只先把人抱起来,女人很轻,跟朵云似的偎在他怀里。

“要不干脆洗个澡?我帮你守门。还是我去厨房弄点吃的过来.....你裙子也脏了,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拿吹风机吹干就能........”

沈常乐窝在他的怀里,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滚动的喉结,他说的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只知道,他的怀抱很温暖,声音好也人,低低的磁性/诱/惑的要命。

耳朵贴着一层薄衬衫,听到他胸腔里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干净的白檀香萦绕在鼻尖,还有一抹薄荷洗手液的香气,年轻男孩的荷尔蒙气息像疯草一样肆意围.剿她。

“姐姐......”

直到一声嘶哑的姐姐打破了沈常乐坠入幻境的意识,她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勾住路听野的脖子,唇珠碰着那颗滚动的喉结。

沈常乐吓得猛然缩回去,心头阵阵发热。

路听野眼睛里藏着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我不走,姐姐。我就在这陪你。”他用指尖挑开一抹贴在她下颌的发丝。

沈常乐垂下头,用头发遮挡住,躲着狠命咬了一口手指骨,“我不是故意的,我被下药了,路听野。梁楚凡也被人下药了。”

路听野怔住,神色凝重:“下药?”

沈常乐一边强忍热意一边费力继续说,“对。可我没有喝陌生人递来的东西......吃的也都是和所有人一样的食物.......”

谁会给她下药?谁敢给她下药?不止给她,还给梁楚凡下了药。但凡她的意志不坚定,意乱情迷中早就和梁楚凡睡了,过后也只能自认倒霉,船上鱼龙混杂,谁知道是谁做的。

“应该是那杯牛奶。”路听野想了想,开口。

“牛奶?”

“因为你说的这些症状我都有。而我们同时喝过的就只有那杯牛奶。”

沈常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

路听野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扭过头,警告自己不能再盯着她的眼睛。

他来之前是靠着含冰块才压住心里的那股燥热,可很快,那股燥热就压不下去了。他有预感。

沈常乐此时红着眼圈,双眼含泪,迷糊又勾人,那下三滥的东西让她变得全然不像平日里高傲矜贵的公主,反而像一只惹人心痛的雪地里的小狐狸。

路听野怕一个忍不住就成了梁楚凡第二,怕亲手撕掉她身上那条脏兮兮的丝绒裙,怕这么多年的肮脏的念想喷薄而出。

怕真正的自己吓到她。

冗长的沉默,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直到沈常乐吐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我知道了。”

“嗯?”

“是宋太。”

“........”

除了宋太,没人敢跟她和梁楚凡同时下药。若是成了,第二天醒来,一切都只能归为阴差阳错,而她将彻底摆脱不了梁楚凡。

甚至有可能会留下照片,视频。

这才是最恐怖的,这将会是整个沈家的软肋。

但凡开口,要多少沈家不给?一个亿?两个亿?十个亿?沈常乐不敢想。

沈常乐气得手都在抖,还是逼自己勾出一个微笑,她自认是小心谨慎的人,可还是有无数算计她的。

她早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

他们当她是一块美味的蛋糕。

沈常乐低眼,深深看着这个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孩。他精壮高大的身体被困在沙发和茶几的窄小缝隙里,显得有几分滑稽,像死心塌地的侍臣。

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是“他们”之一。

沈常乐:“给我找点冰块来,然后带我去甲板,路听野。”

二楼甲板上,盛宴还在继续,晚餐已经撤下去了,如今大家在享用饭后甜点和水果。沈常乐的位置上那份摩卡白兰地冰激凌没有上。因为宋太知道,上了也没人吃。

大家正在举杯敬宋太,一道软绵嘶哑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我来晚了吗,怎么没有跟我留一份冰激凌?”

或许是这声音哑得太过突兀,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才朝着声音的主人望去。

天空浓如黑墨,大城市的夜晚很难见到星星,只有吵闹的霓虹,江面上仿佛飘**着无数镭射彩纸,亮晶晶的,闪着令人眼炫的光。

风扬起女人垂落的头发,两条纤细莹白的小腿晃**在风中,脏污的那一块丝绒被主人剪掉,礼服摇身一变成了热辣的短裙。

女人被高大的少年横抱在怀里,骨节清晰的手克制地托着她的腰与腿窝,宛如捧着一朵黑色鸢尾。

“乐乐?”宋太看到沈常乐出现的那一刻,脑子先是闪过空白,而后才想起来自己还举着酒杯,她赶忙放下,朝沈常乐走过去,笑着说:“乐乐你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大家都吃完晚餐了,咦?不是有衣服换吗,怎么还是穿的这件。”

沈常乐看了眼路听野,路听野点头,小心翼翼把她放下。

掌心的冰块早就融化成了水,嘴里的冰块也被牙齿嚼碎成小颗粒,咽了下去。

沈常乐:“吃了点好东西,脑子反应过不过来,动作也迟缓,当然慢。”

宋太尴尬地笑了笑,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她以为此时此刻,沈常乐正在和梁楚凡........

“你--”

沈常乐穿着高跟鞋,身高直逼一米七五,低头直勾勾看着宋太,宋太心里一阵阵发虚。

“你知道我是谁吗?宋太太。”沈常乐忽然问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宋太笑容僵硬,哈哈了两声,“乐乐还真是有趣,你当然是沈常乐啊。这难道是喝醉了?”

沈常乐:“那你既然知道我是你惹不起的人,你还敢在我身上玩那些下三滥的东西?”

宋太此时几乎站不住,一个踉跄,脚绊住了椅子,差点跌倒。

“你说的什么....沈家大小姐就能随意这么给人扣帽子吗?我知道你厉害,但我们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血口喷人的,你不能这么--”

一杯酒当头浇在脸上。

宋太尖叫一声,没想到沈常乐居然敢做到这份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常乐把酒杯放回餐桌,声音沙哑,冰冷:“你不承认没关系,这事没完。所有人都看着呢,你得罪了我,我看你今后还有什么脸在这圈子里混下去。”

欺负她可以,但想通过她来威胁沈家。

不可能。

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沈常乐身上,她的小腿颤了下,有些发虚。

不想待在这被人胡乱编造。想回家。

沈常乐能感受到药力经过半小时的催发,在此时达到了巅峰,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痒。她就像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即将被风刮到海里。

直到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掌握住她的腰,滚烫的温暖和她的皮肤合为一体。

沈常乐回过头,对上一双灼亮的眼睛。

此时船到了燕江的中心,她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她除了自己,就只有路听野。她甚至连路听野是牌的正面还是反面都说不清了。

“带我回去。路听野。”她咽下干涩的喉咙。

“好。”

路听野弯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沈常乐稳稳横抱在怀里,臂弯挡住了所有窥探她的目光。

走进来船舱,沈常乐才有气无力说了句:“你刚刚一直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凶?”

路听野一怔,没想到这点小动作都逃不掉,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

“我看你,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怀里人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了一瞬。

怀中是一朵烫手的致命的花。

路听野怕抱重了她会疼,怕轻了她又没安全感,只能小心翼翼维持着一个平衡。最煎熬的不是如何抱,而是沈常乐像是在故意捣乱,手伸进他的外套胡**着,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向下。

不出五分钟,药力彻底蚕食了她的理智。

她像是生病了,双眼半眯半睁,软哝哝地说着:“想回家......”

“想回家。”

“你说什么?”路听野忍得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偏偏还得俯下身去听她说什么。

“想回家.....不想在这.....”

“回家?马上就到房间了,大小姐,你忍忍......”

再忍不了,她不疯,他就要先疯了。

沈常乐一听回房间,眼泪就一颗颗往外掉,活像是被路听野欺负了。

“不想回房间,我要回家.....”她揪住路听野腰侧的衬衫,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干净的香气,嘴唇隔着衣料去触碰温暖。

路听野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在濒临崩坏。

“路听野你别欺负我......我要回家,我命令你......”

“现在就带我回家。”

“好好好,带你回家!”

天。

她怎么成这样了?

前一秒还冷傲如寒霜不可进犯,此刻就成了谁都能撸一把的奶猫。

还凶。

路听野艰难的去刷房卡,肩膀狠狠撞开房门,好不容易把人放置在**,他深深吸了口凉气。

回家?怎么回?

现在就算是立刻把船掉头回码头也得两个小时!

他们是在船上,不是在路上。若是在路上,他背着她走都能走回去。可现在该怎么办?

路听野头疼的厉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拉链处.......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他崩溃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又看了眼身旁的女人--

沈常乐此时双颊绯红,额上不停地冒汗,浑身都汗津津的。

“回家.....”唇瓣里不停地吐出这两个字。

两个小时。

沈常乐撑不到两个小时。

就算沈常乐没有说要回家,路听野也要想办法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她带回去。

他不知道他们喝的到底是什么,只不过他比沈常乐喝得少,且自制力更够,可很快这种自制力也将化为泡沫。若是非得通过那种途径,也决不能在船上。

这艘游艇是宋太的,路听野觉得不安全。

“回家......”

沈常乐伸出白嫩的小脚丫,脚趾踩了下他的裤子拉链。

路听野跟触电一样,猛地跳起来,“大小姐诶,公主,祖宗,姑奶奶......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怎么回去好不好?”

沈常乐呜咽了两声,脚趾继续乱踩。

路听野气得欲/火冒上心头,一手握住她乱动的脚丫,咬牙切齿:“你再勾/引我......”

“我真的会发疯然后.操.哭你!”

“姐姐!”

沈常乐迷茫地看着他,耳朵尖尖红通通的,只当自己在梦里,好半天后,她讷讷:“你好凶。”

“...........”

“我错了。你当我嘴烂了。”

路听野欲哭无泪。

只能一边哄她一边用被窝把她裹成棉花包,确保沈常乐不会掉下床,路听野脚底抹油,跑去阳台喝凉水冷静。

顺便想想怎么把祖宗给弄回家。

路听野猛灌了一口凉水,不小心呛到了气管,他剧烈咳嗽,咳得脸都涨红了。

他一边想一边平缓了咳嗽,一双晦暗的眸子沉到了最底。若是有直升机就好了,可以直接在国宁大厦的顶层停机坪降落,最多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路听野撑着栏杆,沉默地看着江对岸,那里是整个上京的核心金融圈,江北最繁华的商业区,摩天大厦鳞次栉比,其中有栋高耸入云的银色超甲写字楼抢眼非凡,像一颗璀璨的星辰。

路听野收回目光,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半瓶,喘着急促的气息,他转头,隔着阳台玻璃朝里面的懿骅女人看了眼。

狠一用力,捏皱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黑名单,从里面拉出来一个沉寂十年的号码。

沈常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是条热锅里的鱼,慌张失措地乱窜,铁锅底下是熊熊大火。

水的温度是一点点沸腾的,就像氧气一样,是一点点耗尽的。

沈常乐双眼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得那盏陌生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着,连带着她的头也在摇摇晃晃。

她不认识这里,她想回家。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回家的愿望。

若是有,也许是那一次。

........

沈家丢了小公子,消息不胫而走,可以说闹得满城风雨,是当年上京关注度最高的社会案件。

沈家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几乎把整个上京倒了过来,还是一无所获。负责的警察和沈家聘来的专业搜寻队伍一致认为孩子已经不在上京了,必须扩大搜索范围。可扩大说的容易,扩多大?扩大到茫茫十几亿的人海里吗?

在这样幅员辽阔的国家里,寻找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孩,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那年,沈常乐刚过完四岁的生日。五岁的她还是很小一个小人儿,在大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有甜牛奶芝士蛋糕漂亮小裙子就能开开心心没有烦恼的小公主。

可大人不知道的是,孩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早慧。大人永远会低估一个小孩子。

五岁的沈常乐就已经知道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弟弟是她弄不见的。

那天她刚刚拼好爸爸从国外给她带的大城堡,就在大功告成的时候,还是小宝宝的沈常西冲了出来,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姐姐一边兴奋地往那座会发光的大城堡爬。

“啪”一下,漂亮的城堡被他撞得七零八碎。

沈常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块一块零件拼起来的城堡就这样毁于一旦,她崩溃大哭,对着沈常西狠狠一堆。

“张妈张妈!你快点来啊!把他给我弄走!”沈常乐哭着放声喊保姆过来。

“我的城堡没有拼好之前不准把他带回来!”

很快,那保姆就把沈常西给带走了,也果然守信,直到晚饭的时候,房间里都没有进第二个人。沈常乐喜滋滋地把城堡拼好,这才想到已经很久没看见弟弟了,一想到自己对弟弟大吼大叫,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从此以后,弟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玻璃花瓶稀里哗啦碎掉的声音,母亲崩溃的哭声,用人们慌张的跑步声,警笛声,救护车声,闪烁不停的红□□.......

她坐在餐桌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晚整个春和公馆乱成了一锅粥。

那是第一次,她自己一个人吃晚饭。

后来她听到下人们的议论,说那个叫张妈的保姆想绑架小公子来勒索沈家,用来给她的赌鬼儿子还债,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在抱出去的过程里,那个保姆遇到了真正的人贩子。

那保姆计划了大半个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直到沈常乐拼城堡的那天,她知道,机会来了。

家里一直勒令所有用人不准把这件事当着小姐的面讨论,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沈常乐听到后几乎崩溃,她冲到自己的房间,亲手打碎了城堡。

父母在她面前越是表现出正常,她就越是内疚,这种情绪一日一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积压,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沈家一日日没有停歇地去找小公子,甚至听了高僧的指点,积善求福,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叫沈常鞍,寓意长长久安。

可一日一日得来的全是失望。

为了集团日后的发展,沈家上下转而将沈常乐作为继承人培养,严苛的课程,令人无法喘息的压力,沉重的心理包袱,让她患上了厌食症。

上高中后,沈常乐经常独自一人背着包去很偏远的孤儿院做义工,有一次她给孩子们上完课,回家的路上手机没电了,又倒霉地遇到倾盆大雨,她一个人缩在公交车站,看着乌云密布的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时常会流露出自弃的情绪,但只是在独处的时候才这样。

在人前她不会。

她永远是,也只能是高傲的坚强的快乐的沈家公主。沈家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羡慕嫉妒讨好的对象。

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慢慢懂了,那些人的关心讨好奉承都是冲着她沈家接班人的名头来的,根本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父母给她取名为常乐,是希望她长久快乐,她知道,真正的她会让父母失望。

雨哗啦哗啦瓢泼而下,公交车站很破旧,根本挡不了雨,十六岁的女孩背靠着站牌,把书包抱在身前挡雨,不知道这场暴雨什么时候会停。

突然而来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尖。

没有安全感。

她想回家。

她不知道在那块破站牌下站了多久,直到她耐心全失,焦躁不安的时候,一把普普通通的黑伞出现在她的头上。

她缓缓抬头,看庡?见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男孩。她知道他,是隔壁班的,叫陈嘉岁。

“沈同学,你是要回家吗?”

她现在已经记不太清十六岁的他们是什么模样,只依依稀稀记得陈嘉岁温润清隽的眉眼,像一场梦。

梦里的场景颠三倒四地,她又不知道在哪,画面一转,公交站牌变成了旅游景区的指路牌。

四周是幽幽漫漫的江南水乡。

十九岁的女孩背着沉重的摄像机,胡乱在大街上寻找素材,直到一个挂了彩,剃着寸头的少年入了镜。少年的长相虽然极为英挺俊朗,可惜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小孩儿,还没长开呢。

“喂,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抽什么烟啊?”

“你管我啊?”少年眉一挑,几分玩味地看着她。

“我给了你钱,请你帮我扛相机当导游,雇佣你的途中我当然能管你。还有,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

少年笑得肩膀直直发颤,一双轻佻的桃花眼里流露出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少年散漫地把摄像机往肩上一扛,腔调懒懒地,带着玩味:

“行吧,你爱管就管。姐姐。”

“反正你也爱当人姐姐,我呢,给你占一下口头便宜。”

.........

“姐姐...”

“沈常乐,醒醒。”

燥热的幻境里,沈常乐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的肩膀,捏她的脸,她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幻梦里醒来,朦胧中看见一双干净清澈的桃花眼。

视线逐渐聚焦。

或许这才是现实世界。

“......路听野?”

她皱着眉,软靡的声音里带着迷茫的不确定。

“是我。我带你回去。”路听野揭开她身上的被子,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去哪?”沈常乐怔然地看着他。

路听野无奈,但也知道沈常乐此时是稀里糊涂的,他俯身下来,把人抱进了怀里,语气很是懒然:

“大小姐。”

他使坏,颠了颠怀里的女人,吓得沈常乐一把环住他的颈脖。

“当然是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沈常乐燥热的心口突突一跳,也分不清什么了,搂着路听野的脖子,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在晚上八点吧!记得来看(小脸微黄 )

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