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夜晚, 迦南蜷缩在**,微微颤抖,流淌出去的力气在慢慢向他的身体回归。

他又做了那种事, 看来安抚魔法的效果还是有限。

他讨厌做出这种事的自己, 可这总是要比对他人做出来要好。

也许他的内心不是在羞愧,而是在不知满足, 独自一人做这种事,还是太寂寞了, 您要是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看着我吧,注视着我,用您的笑容安慰我……

呜, 等下, 他怎么又在想奇怪的事了!

真是不可理喻!他对自己生气,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知道自己就是这种生物,违背本能多么痛苦,身体每分每秒都在渴望“进食”。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 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食物”。他的尾巴喜欢她, 尖角也是, 如果他的翅膀伸出来, 也会忍不住将她搂到怀里,更不用说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它们大多数都已触碰过她,喜欢她喜欢到不得了。

无法松手了,无法离开她,再这样下去, 就只会走向毁灭。

或者, 走向另一端……

他了解自己的天赋, 人类的情药于他而言算得上什么?他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让某人彻底地离不开他。

哪怕是她,也是一样。性就是这样的东西,肤浅、强大,常常让人一边厌恨,一边难以割舍。

您会喜欢上我的,和我在一起久了,哪怕您不爱我,您也会被迫爱我,因为您需要我呀……

他痴醉地想到这,猛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迦南,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无意识地对她施加了控制呢?

啊,他们这族好像的确有着这样的本领,姐姐们不是常常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勾走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前段时间还在为他的触碰哭泣的她,白天却向他索求起亲吻了。

原来,这并不是出自您自我的意愿吗……?

是我的错,是我无意识地将您变成像我一样的存在了。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他流泪了,唇贴上了被子,他幻想这是接吻。

某种现实不可达成之吻。

-

罗伯特看着花园里一箱箱的纯白种子,摇起了头。

“您怎么尽干这种事呢,柏莎大人?”

柏莎对罗伯特打了个手势,让它随她一起去到离种子们更远的角落,等到他们在角落站定,她才开始说话。

“罗伯特,我想把那些东西作为送给瓦伦商会的礼物。”

“哦?看来您真的很想接触他们,可如果您需要的只是钱,把这些拿去卖了,就已是一笔夸张的数目了。”

“不,我要的不是钱,我需要他们为我提供传奇卷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叫作‘伪装卷轴’的东西,有了那种卷轴,就可以变形成任何样子。”

“我了解那种东西,它没有那么稀有,有您送上的这份礼物,绝对不成问题。但为了安全起见,在您前往商会前,我希望您能采纳我的三条建议。”

柏莎点头,等着罗伯特把那三条建议告诉自己,她听罢,答应它,她会全部做到。

聊完这个话题,罗伯特的视线摆向那些种子。

“您之所以让我们在这里交谈,是怕那位大人听见我们的谈话吧?”

“那位大人?你是说纯白种子……”

“是的,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见到它的,但它的存在,远比您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古老、还要伟大。”

“它也和我说了,它的古老和强大,不过,我还没有什么概念。”

罗伯特歪了歪它的洋葱头,体贴地笑了。

“这很正常,柏莎大人。恕我直言,人类是一种太过年轻的生命,在你们诞生之前,我们就已经存在于世。而我们又是怎么诞生的呢?我们会说,一切源自于一场雪。”

“雪?”

“嗯,来自异界的雪淋满大地,每一片雪花落在土壤上,就都成了一颗纯白色的种子。”

“啊,纯白种子……!”

“我们每种植物都诞生于它,只是我们渐渐长大,犹如大树分出去的枝干有了我们自己的宗族,我们成了‘洋葱’、‘萝卜’、‘圆心菜’,但我们依然认为,那些种子才是我们生命的源头。而所有的纯白种子们又都有一颗共同的核心,那是它们的意识所在,您所见到的就是它。”

听完罗伯特的话,柏莎感慨良多,无数话语盘旋在她的心中,结果每一句都很傲慢。

人类看待植物是自上而下的,不然还能怎么看?它们是他们的盘中餐,她今天的午餐才刚吃了半颗洋葱呢!

罗伯特从她的脸上读到了想法。

“柏莎大人,请您无须担心,我们不在意死亡,也不在意被你们吃掉。”

柏莎确实也从纯白种子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话,死对于它们来说反而是种“新生”。

那罗伯特你也会新生吗?

柏莎好奇地朝罗伯特眨眨眼睛,“罗伯特,我可以吃了你吗?”

罗伯特挥手,“没问题。我和阿德勒大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请他饱餐了一顿。但有句话我必须要说,我了解您的烹饪水平。”

“哈?”

“‘死’得很难吃,是件叫人伤心的事,柏莎大人。”

-

瓦伦商会收到礼物不久,就给了柏莎答复。

柏莎看着信件上约定的时间,回忆起罗伯特向她提供的三条建议中的第一条。

罗伯特说:“第一条建议,我建议您带迦南先生一起去。”

柏莎:“我以为你会提议迪夫。”

经过花园工作的长期相处,这颗洋葱似乎已经非常喜欢那位青年,即使迪夫自己不这么认为。

“哦,迪夫是个可爱的孩子,但他不适合做男|宠。”

“啥?男、男男男男|宠?!”

“瓦伦商会的会长瓦伦自己豢|养了不少漂亮的奴隶,如果你和他是一类人,他会喜欢你的。”

“就算我是那种人,迦南也不是呀!你要我怎么和他解释呢?”

“那就不要告诉他,隐瞒他,对您来说很难吗?”

答案是,一点不难。柏莎相信,就算她告诉迦南,自己不是人,是洋葱罗伯特的侄女化形而成的人类,他也不会有半点怀疑。

那孩子真是太好骗了……

说起来,她最近是不是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看见他了?

柏莎掰着手指,计算着没见到迦南的日子,四天?不,好像有五天了。

无论是出于瓦伦商会的事,还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她都该去见一次青年。

想罢,她出发去了他的房间,在她叩响大门后,她听见里面传出青年虚弱的声音。

“谁?”

“是我。”

“……”

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有声音响起,也没有人来开门。

他是不想见她吗?为什么呢?她想不起来最近有做过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

她继续等了会,仍没有回应后,她向他告别了一句,便打算离开。

转身,脚步刚向外踏出一步,身后的门咔哒响了,她还没有回头,手臂先被人拽住,然后整个人被大力拖进了房内。

门迅速地关上,光芒被阻隔在了外面,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就只有她,和“野兽”。

她为什么想到了“野兽”?因为这时候趁着光线暗淡,将她扑倒的家伙,她实在想不到有其他的词可以形容。

可是将他比作“野兽”,她又觉得有些侮辱“野兽”了,他趴在她的身|上,竟就只是为了把下巴靠在她的颈间休憩。

哪有“野兽”会这么做?就连猫咪都不会这么干,迦南。

她在心里说话,声音却发不出去,他的身体烫得骇人,她见过病得最重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的体温。

你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她忧心忡忡,手臂抬起来想要回抱他,可她的手指才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他就立刻僵住了,他一下子从她的身上坐起,黑暗里朝向她的粉眼睛,不解又诧异。

“您为什么会回应我呢?”

柏莎这时也已手撑着地板坐起,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担心你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刚才攻击了您!”

“你这个,我觉得也算不上是攻击吧……”

“如果这算不上是攻击,那什么才算是攻击呢?”

“我很想教你,但今天不行,你病了,你需要休息。”

柏莎说到这,站起来,朝仍坐在地上的青年伸出手。

“迦南,乖,去休息。”

“老师,我没有病……”

迦南轻轻地说,他犹疑着,还是搭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他只是,想要和她牵手。

“你没有病,又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烫呢?你的脸色看上去也好虚弱。”

迦南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原本,过几天她就会知道的,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封告别信,准备交给她。

唯有这样,彻底远离她,她才不会再受到他的影响,他无法再想到第二个办法了。

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她竟然来找了他,他这几天的忍耐轻易便被她的存在摧毁。

想要她。想要得就要死掉……

理性、克制、写完的信件,在那一瞬间被他统统忘记,他扑了过去,野蛮、粗鲁地按|倒了老师。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然而就是这样不可理喻的行径,竟然也得到了她温柔的回应。

您为什么可以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呢?像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够得到您一二三、再而三的关怀呢?

在青年的情绪即将达到顶峰时,柏莎有所预感地抬起手,指向他的眼睛。

“不准哭,迦南!”

“老师,我没有哭……”

“是的,你有时候就算是哭了,你自己都意识不到。”

柏莎叹息一声,她指向他眼睛的手向上抬了抬,迦南默契地低下头,让她能够摸到自己的头发。

“迦南,我不知道你是病了,还是在苦恼什么,但我是你的老师,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

“哪怕是,和您有关的烦恼吗?”

“当然啦,什么都可以,我很强,迦南。”

“啊,是的,您是非常强大的法师……!”

低头的青年忽而抬起了头,柏莎发现他眼睛里的痛苦消散了不少。

迦南豁然开朗了,对啊,他为什么忘记了呢?老师是大魔法师,哪怕偶尔会受到他的影响,也肯定能很快从中抽离。

他害怕的事,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发生呢?而他也不用离开学院、离开她……

想到这,他的目光摆向了房间桌上的那封告别信。

柏莎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狐疑地皱了下眉,在昏暗的房间里打了个响指,召了簇悬浮的火焰跟随着她。

她走过去,在青年之前捡起了信件,拆开,借着火焰阅读。

她还没有把信读完,只是仓促看了几行,就已明白这封信的含义。

他想走!他想离开这里、离开她!

柏莎从信中抬起头,火光之下,她绿眼睛里打转的泪水被照出了光芒,是的,她哭了,就和青年平常哭得一样厉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迦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含混着哭声说。

“老师,我没有,您不要误会了,那封信我已经……”不打算用了。

迦南向她的方向靠近一步,结果他每向前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步。

柏莎一边抽泣,一边向他摆手,很嫌弃的样子。

“误会什么?难道你要说,你想离开学院,其中没有我的原因吗?”

“唔,”迦南难以回答,又必须诚实的,“有。”

要说的话,我就是为您而离开的……

“我懂了,”柏莎得出了一个结论,“是那天吧?你看出,我想和你亲吻,你讨厌被我触碰,所以就干脆一走了之。”

“哪有那种事?”迦南从未有一刻,发现言语竟这样无力,“您误会了,您完全得误会了我。”

他放弃交谈了,他不能再任由话题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他快速地向前几步,将她搂抱的同时,手臂禁箍在她的腰间,让她退无可退。

意外地是,她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她的手指好像还正在他的身上走动呢。

您……到底有没有在生我的气呀?他好困惑。

柏莎的回答是没有。她知道他喜欢她,他的离开背后一定有着什么隐情,可她不在乎隐情,她只想拦住他,不让他走。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想用一封信不告而别,那都是不可以的事。

迦南先生,哭泣什么的,这种小花招,我也是会的哦?

她这时候的眼泪也还没有停下呢,他胸口的衣服都被她打湿了。

她靠着他说:“迦南,如果你不讨厌被我触碰,那就证明给我看嘛?”

“您不是已经在碰我了吗?我不讨厌呢。”

“那你……碰我试试看?”

“咦?”

“不想吗?”

迦南拼命地摇头,害怕柏莎再一次误会,可这样的话,他不就非碰她不可了吗?

而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呀!他多日没有见到她,他现在心底压抑着的,又何止是触碰她就能结束的事呢?

想要,想要对您做更多的事,至少像是这样的事吧……

他的双手温柔地按住她的肩膀,头低了下去,接着,柏莎感到耳边一片温热。

她迟钝地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绿眸微微睁开了,难以置信地,又有些高兴。

她就带着这样复杂的表情看向青年,“迦南,你在做什么呀?”

青年无辜地回视她,“嗯,我在触碰您……?”

“对你来说,这也叫触碰吗?”

“这不叫吗?”

“……”

柏莎沉默,她不懂他,接吻不可以,这种事反而可以吗?

而且,他碰她的地方,和梦中“迦南”碰到的位置简直一模一样。

果然,你那天看到了对吧?你竟然还暗暗记到了现在……!

她略微察觉到了青年对她的占有欲,她没有太在意。

当下的问题是,现实要比梦境美妙太多,她留恋着刚才的感觉,难以自持地和他靠得更近。

不想离开他。今天不想,明天也不想……要说到占有欲的话,原来她对他的也是一样强烈。

所以——

“迦南,以后不要再写这种信了。”

“好的,老师……”

迦南答复她,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犹疑。

你还在犹豫什么呀?难道未来还会有什么时刻,让你想要离开我吗?

啊,也对,芝妮雅说过,学徒总有一天要离开老师的。

即便她不想让他离开,她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肯成为她的恋人。

思考至此,她远离了他,绿眸又一次变得雾蒙蒙的了,这一次的眼泪是出于真心。

她受伤了,她舍不得他,而他好像对她的在意,始终没有她对他的多。

这不公平,迦南,我从没打算远离过你,不是吗?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她落下的眼泪,已足以让青年百般反思自己的错误。

他……并不愚笨,对于情感也没有那么迟钝,此时此刻,他是看得出,老师是多么在乎他的。

他好高兴,却又不知要怎么让她明白,他的离开,无论何时都不会是因为他讨厌她。

恰恰相反,一定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再不远离、就会伤害她,所以他才会那么做。

否则的话,难道他要眼见着她堕落,让她违背意愿地和他亲昵吗?

柏莎是学院的教授,是伟大的人类法师,是他的老师,她不可以成为他发|泄私|欲的对象。

是谁都可以,绝不可以是您。可是好像已渐渐地,除了您,就别无他选了……

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迦南寻不着理由,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见自己在她的身旁沦陷。

说到底,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办法根除欲|望的错……

啊,不,方法还是有的……

在除去相信老师的能力外,他想起来,他还有一个更极端、更安全的方法。

正如姐姐们常说的那样:迦南,身为男性的你,有个优势。你可以彻底地没有欲|望,一点都不难。

嗯,是的,一点都不难,纵然那是一条血腥的、懦夫才会走的路。

但道路终究是道路,比无路可走美好太多,他忽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的粉眸里也因而显出了希望。

“老师,我再也不会离开您了。”

为了您,我愿意做任何事。

作者有话说:

迦南:太好了,有办法了OvO

柏莎:不要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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