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北醒来的时候被头顶的白炽灯光灼的睁不开眼,等耳朵完全适应了周围的细微动静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眼珠子轱辘转一圈,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右手背挂着吊水,李溪冉背对着她站在空调底下吃葡萄。

“冉冉?”她沙哑的喊了一声。

李溪冉惊喜回头,葡萄散落一地,“北北你终于醒了!你都昏了三天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她一溜烟跑出去,苏北北躺在**动了动手指头和脚指头,她暗自松了口气,没缺胳膊少腿。

主治医生进来对苏北北检查一番后,说:“能醒就证明后脑勺的淤血正在消散,不会有大碍了,不过保险起见,下午三点再去拍个脑部的片子给我看看。”

“好的刘主任,下午拍完片子我亲自给您送过去。”李溪冉客客气气的将主治医生送走,然后回到苏北北的床边将她床头摇起,“北北,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苏北北摸了下头上的纱布,问:“会留疤痕吗?”

“没事的,你头发那么多,后脑勺秃掉一小丢丢不影响你的美。”李溪冉说着说着飙出眼泪,“北北,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路也能摔到头。”

走路?

苏北北闭上眼睛回想,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邢川被血浸湿的白衬衫和被他牵在手心里的温度。

还有那句撕心裂肺的“只只”。

回想到这,苏北北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她记得被麻绳勒住的窒息感,记得身体失去重心的无措,还有邢川奋不顾身跑向黎萍的背影。

每一帧画面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头也不回的跑向那个女人。

一点也不怕她坠山摔死。

这狗男人……

苏北北浅浅叹了口气,鼻尖莫名泛上一阵酸楚。

李溪冉见她眼眶红了,连忙递纸巾问:“北北,是不是伤口还疼?缝了两针,还忍三天就可以拆线,我给你洗葡萄吃好不好?”

苏北北嗯了一声,她望着天花板眨巴着眼睛,直至眸底雾气淡去,这大概就是劫后余生的激**吧。

她清了清嗓音问:“谁说我是走路摔倒的?”

“送你来的同事,叫廖静,说你飞盘划伤了眼睛,不小心绊倒摔伤,不过脑外科的主任已经鉴定过你后脑勺的淤血会自行散开,不用开颅。”

苏北北坐起身,拿起一旁的平板,在网上输入向桦两个字,果然跳出几段头条。

没有详写,只简单报告了向家老宅深夜突发明火,儿媳黎萍回国探亲侥幸逃过一劫,向家所有人一夜之间葬身火海,巨额遗产只有黎萍一个法定继承人。

苏北北快速扫了一眼,将平板放回桌上,所有人葬身火海,这得多大的怒气才能将一家人赶尽杀绝……

她摸着自己纤细的脖颈抽了口凉气,看来邢川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包括她的伤也被包装成意外。

李溪冉端着洗好的葡萄,“你公司的同事,还有陆文博,桑律师都来看过你,邢川没来。”

“我跟他结束了。”苏北北将葡萄送入嘴中,明明酸酸甜甜却如同嚼蜡。

李溪冉顿了顿,抱住苏北北,“男人多的是,结束了咱们换下一个。”

下午李溪冉推着苏北北拍完片子,确定没有大碍后,她才放心回科室值班,苏北北犹豫了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给邢川打一个电话。

她支开刘梅,拨通邢川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只不过接电话的人不是邢川,是陈博。

“您好苏小姐,邢总正在开会。”

给邢川打过那么多次电话,头一次被陈博接听,很明显他不想接自己的电话。

苏北北心里微微发苦,直白的问:“我们到此为止了对吗?”

邢川的手机开着扩音,陈博拿在手里仿佛拿着块烙铁。

邢川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陈博咽了咽口水,正主不吭声,这话他怎么答啊?

“邢先生,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苏北北的话语中充满了疲惫。

陈博小心翼翼看了眼邢川,他面无表情敲击着沙发边缘,脸色沉的渗人。

陈博摸了摸后脖子说:“苏小姐,邢总是言出必行的人。”

苏北北沉默几秒,道:“希望他是人。”

电话被掐断。

坐在沙发上的邢川脸上总算有些细微的触动,他起身开了瓶红酒,细细回味苏北北的话,合着在她心里自己连个人都不是?

陆文博推门进来的时候,邢川将一张黑金卡扔给他,“我输了。”

陆文博愣住几秒,道:“这么轻易就认输?你是真打算断了还是动情了?”

邢川拧眉,冷峻锐利的下颚线绷紧,“她醒了。”

“晚上偷偷去看她?”

“我跟她结束了。”

陆文博将卡放回桌面,“你可以跟小苏妹解释清楚的,那个戴兔头面具的男人是陈博,那个方位的草垛子下是事先埋好的棉……”

“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本就不应该被牵扯进来。”邢川指间焚上雪茄,浊白的雾霭迷住了他的眼,“她跟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文博惊奇的打量着邢川,他神情严谨中透着几丝落寞,很明显是有顾虑了。

约等于上心,动情。

陆文博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不小心牵动右手腕上的刀伤,他拧眉,笑说:“很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架了,我还以为你会‘救’小苏妹。”

邢川眼底闪过一丝悸动,夹带着些许苦笑,“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计划利用小苏妹转移视线,助黎萍离婚摆脱向家也摆脱邢家,算是你给她的最后一点情分,不料向桦突然死了,他妈疯了搞这么一出。”

邢川明面上救了黎萍,实际救的是苏北北,这场局不仅仅是雷丽为子复仇,还掺杂着邢崇安和惠清的试探。

如果邢川奋不顾身救的人是苏北北,那么现在被当成人质软禁在邢家老宅的人就不是黎萍而是苏北北了。

陆文博叹了口气,“你这好不容易起来的第二春,还没开始就掐死了,阿川,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邢川盯着指间的煋点,脑海中浮现出苏北北浑身血污的模样,整个后背都是头上渗出的血渍,沾染在她瓷白的脖颈间,像一朵朵破碎凋零的海棠花。

他从来不知道在苏北北坠落的瞬间他会那样紧张,仿佛心脏穿了个孔,他差点没忍住回头……

邢川捏了捏眉心,莫名的烦躁,“床伴而已,有什么好后悔的。”